- 對兩個吸毒多年的人,這種警戒的話沒有任何意義。他倆已經踏入那個只有枯骨的黑洞,而且正在往下跌,就是喊著要回頭也不可能了。
一
四年前,我正在協助某救助組織,在金三角靠近大其力區域的一個鎮子上普查流行病。
遇到那對中國夫妻純屬偶然。那天,我們幾個人走進一間門面敞開的小店,小店是用藍色彩鋼鐵皮建的,有十幾平方米,很簡陋。店里有兩張簡單的木桌,幾把塑料凳,桌上擺著幾種調料瓶,和四川賣牛肉粉的樣子差不多。
其他幾個隊員要吃米線。自進入金三角后,他們已經被米線中的核心調料罌粟籽迷住了,而我卻萬分警惕這種罌粟的副產品。
曾經幾個當地人告訴我,沒成熟的罌粟籽能令人上癮,成熟的罌粟籽沒事。但我還知道,沒成熟的罌粟籽放在湯里更香,更回味無窮。
店里的老板娘三十歲出頭,白凈利索,俏麗漂亮。幾個隊員中,只有我來自中國,當時我告訴她并且強調,我的米線不放罌粟籽。她看了我一眼,說湯里不放罌粟籽就沒吃頭了。
我有些驚訝:“您是北京人?”
她猶豫了一下:“您聽出來啦。”
“我在北京上過學。”我說。
煮米線的男人看我一眼。我問老板娘:“你倆是一家的吧?”
“嗯,我老公。”
就這樣,我和這倆口子有了來往,而且越來越熟。每次我去吃飯都帶些水果,有時還帶點治腹瀉及其它消炎藥給他們——當地特缺西藥。
老板娘叫白茜,祖上是旗人,她老公叫劉建洋。他倆兩年前從北京一路輾轉到了金三角,在鎮上開了這樣一家小吃店。鎮上挺熱鬧的,賣各種東西的商店也多,我還碰到幾個開雜貨店的中國人。
在和白茜倆口子閑聊中,我斷斷續續得知,他倆小時候同在一個大院長大,從上機關幼兒園到小學、中學,不是一個班就是在一個學校。
白茜說她和劉建洋早戀,學習一塌糊涂,別說考大學了,中專都考不上。劉建洋說白茜早熟,初中就勾搭他,哪有心思學習。
白茜和劉建洋混完高中后,在雙方父母的失望及無奈下,兩個人湊了些錢,在動物園服裝市場倒騰服裝鞋帽。白茜說,什么都賣,名義上是外貿品,實際上都是浙江和福建的高仿貨。
到動物園市場遷走前,白茜和劉建洋掙了些錢,買了車,也出國旅游過幾次,北京人的玩法都經歷了,前海和工體那邊的酒吧也躥遍了。
白茜說:“做生意,東躥西躥,就是活著唄。”
北京人說話特逗,性格又開放,見多識廣,和白茜倆口子聊天,率性又舒服。
只是聊的時間長了,他倆容易疲倦,一打哈欠就溜出去,過一會兒又回來。再回屋里時,倆人精神飽滿,眼睛里又放著精光。
二
到了緬甸獨立日也就是“點燈節”前,我又回到金三角抽查樣品。
在鄉下忙了幾個月,我走了近百個村莊,所到之處,見到的人都十分忙碌。自金三角在二十多年前宣布禁種罌粟后,在國際幫助下,香蕉、咖啡、大米及玉米成為金三角傳統毒區的替代作物。
在我協助某救助組織進入金三角執行項目前,培訓專家告訴我,金三角的罌粟種植始于一百年前,在氣候溫暖的金三角地區,罌粟種植逐漸擴大,到了上世紀中期,罌粟的種植面積達到一百萬畝。
在金三角,向北至中國云南邊界,向西沿薩爾溫江至緬甸撣邦,有近千萬人口靠種植罌粟為生。由于罌粟成為這一地區的主要作物,導致其它農作物品種單一,農業技術十分落后,還處于刀耕火種階段。
“一百萬畝罌粟不僅讓那里的人成為癮君子,也讓全世界深受其害。這當然是英帝國對世界的‘貢獻’,它導致的災難遠比核武器嚴重。”
實際上,罌粟種植并沒有在金三角絕跡。幾年前,據衛星觀測,這里至少還有二十萬畝罌粟種植地。專家告誡我們,這里有槍支、妓女還有毒品,但唯一不能去碰的是毒品。
他讓我們一定要小心,在金三角圍繞毒品的犯罪無處不在。
正式開展工作后,有一次,我們住在一個村莊,我和另外幾個隊員住在一個竹制的屋子。天黑后,我們就入睡了。
不知什么時候,我被不斷推門的聲音驚醒。我用力拍床提醒同伴,從枕頭下抓起匕首,跳下床躲在門邊向外看。
月光下,一個如風干的香腸樣的男人,像游魂般在門外東張西望。我對提著棍子湊過來的同伴說,看樣子像村子里吸了毒的村民。
吸了毒的人,精神亢奮地到處亂逛,猶如喪尸。我打開門,用匕首頂在那人的胸口,示意他轉身,再用匕首頂著他后背送出五十米遠。
還有一個白天,我們在一個有寺廟的村莊作業,突然來了幾十個全副武裝的軍人,村子里的男女老少也驚恐地向寺廟跑。隊長問恐慌的村長發生了什么事,村長說寺廟里的大佛爺不見了。后來軍隊和村民們搜山,在寺廟后邊的山崖下找到了大佛爺的尸體。經過詢問,幾個小和尚說,大佛爺吸毒后,從山崖上跳了下去。
隊長很有經驗,十分肯定地說,大佛爺吸毒一定有些年了,過量吸毒,導致精神錯亂跳了崖。
在緬甸,和尚的地位很高,沒人敢殺和尚,何況還是一個大佛爺。
三
忙了一陣,完成階段性任務,我們又回到鎮上駐地休整。
這天,我來到白茜倆口子開的小店,見她正一個人坐在店里看電視。我問她,“劉建洋呢?”白茜看了眼后邊的屋子說:“他忙點事。”
我和白茜聊了會兒,她有些心神不定,像有什么心事,眼睛總是不時地向后邊的屋子瞟。
過了約有一個小時,劉建洋和兩個男子走出屋子。那兩個男人警惕地各自看了我一眼,和白茜笑著說了幾句,走了。
劉建洋拿了兩罐啤酒遞給我一罐。我問他最近生意怎么樣,他說還那樣,就是混日子,吃穿夠了,想發財肯定沒門兒。
說了會兒話,我見他倆話不多,白茜總是拿眼瞟劉建洋,我以為他倆口子在鬧矛盾,便識趣地告辭回去了。
過了幾天,我們發補給,東西都是泰國來的,有魚和牛肉罐頭,還有咖啡、糖和餅干什么的。我裝了一袋,打算給白茜倆口子送過去。
走到白茜的店,見她一個人在忙。我問劉建洋呢,她說他出去兩天,有點兒事。我看她一個人忙不過來,就說我來幫她煮米線。
這天是趕集日,店里吃飯的人絡繹不絕。
我說:“光是米線雞蛋加豬皮也太單一了,上點牛肉面、包子餃子能多掙些錢。你倆都是北京人,弄這些還不是小菜一碟。”
白茜說:“金餃子銀包子誰都知道利潤大,但我那口子嫌費事。”
我告訴白茜,在大其力那邊有家中國人開的飯店,油條、包子餃子還有餡餅稀粥,一色兒的中國特色,生意很好。
白茜說想掙錢就得累,掙的少也清閑。人活一輩子,差不多就行了,有吃有穿沒心事也挺好。
她接著笑著說:“像你,每個月拿著二百美元津貼,跟著那些醫生跑緬甸來為人民服務,不是也沒圖錢么。”
“你們北京人就是不一樣,思想見解和南方人不同。”我聽后笑了笑說。
忙完最后一撥客人,白茜雙手扶腰抻了抻,滿臉倦容地說讓我照看一下,她快步走向后院。
過一會兒,白茜精神煥發地回來了。我看她像換了個人,好奇她進里屋到底干了些什么,但也不好意思多問。
忙了一上午,我還沒顧得上廁所,一泡尿憋得膀胱疼。我向她打了個招呼說去衛生間,白茜抬手指了下后院。
后院有個水泥瓦搭的簡易廁所,我剛走進去,就看見茅坑里露出半截注射用的針管,很新。
一切,我都懂了。
當天晚上,我回去開完業務小組會,門哨在院子里喊我。我出門問什么事,門哨說,外邊有人找我。
白茜站在大門外,神情很焦急的樣子。我以為她碰上鬧事的,劉建洋又不在家,她只好來找我幫忙。
白茜拉著我離開大門,焦急不安地說:“剛才警局來人,說建洋被抓了。在這兒我們沒太熟的人,只能找你商量。”
我腦子里一閃,覺得劉建洋被抓肯定與毒品有關。
回到店里,白茜把門關好,面色蒼白。她在店里走來走去,繞了十幾圈,不時抬眼看我,像是有話要說,又不能說。
我想還是讓白茜自己說,與毒品相關的事能不介入就不介入。這倒不是我不愿幫白茜,而是我極為厭惡沾毒的人。
終于,白茜停下腳步,然后坐在了我對面。
四
白茜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我實情。
她和劉建洋在北京就開始吸毒了。
白茜有個表姐,在動物園市場做生意。她表姐是外經貿大學畢業的,工作一年后辭職,在市場干了十年,動物園和秀水街都有她的店。
她表姐把動物園的店連帶著生意都轉給白茜,還順便帶她和劉建洋去南方轉了一圈,把中國幾大服裝市場的生意關系介紹給了她。
那時白茜才知道,表姐和她的朋友們都在吸毒,她和劉建洋出于好奇也試了毒品,但都是大麻,就是逗樂一玩兒。
這種自由愜意的生活,隨著動物園市場拆遷戛然而止。
沒了生意,現金流斷了。那時白茜和劉建洋都上了癮,北京地下市場的海洛因的價格一天比一天漲。等他倆連吸帶玩,忘了現實世界,清醒時一查銀行的存款,頓時都懵了。
白茜說,吸了幾年海洛因,連骨頭都滲著那玩意,不吃不喝可以,但離不了毒品。她和劉建洋也試過戒毒,但戒毒比騎車去月球還難。
白茜認識的朋友中,因沾毒破產甚至死了的,大有人在,還有幾個熟人,常年不見人,最后就失蹤了。
在白茜和劉建洋日益窘迫的情況下,兩人由海洛因轉向了價格低的冰毒。但冰毒是什么——沾上它就等于給自己挖好了坑,等著埋尸。
那時圈里有人說,如果真離不開毒,就去緬甸金三角。那里是產毒區,東西又便宜,吸一輩子沒問題。
白茜和劉建洋沒想太多,把車和能賣的東西都賣了,揣著剩下的錢一路南下,偷渡國境讓人帶著到了金三角。
說到這,白茜嘆了口氣:“到這兒來就是為了吸毒,開店也沒發財的意思,掙點錢夠買那玩意兒就行。”
我直接問:“劉建洋怎么被抓的?”
白茜說:“本來這樣就行了,掙點兒錢,偷著摸著過日子也沒大事。但建洋鬼迷心竅,想多弄點錢留著。”
“干上販毒了?”我心一驚。
“也不算,他是第一次,跟著人去看路,沒帶貨。”白茜又嘆氣。
“你說怎么辦,慌死我了。”她眼巴巴地看著我。
我心想,中國人一輩子都糾纏在人和人的關系中。一遇到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找人際關系處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盡管我痛恨這一點,并常跟朋友說,社會文明難以進步,法治難以取代人情,人情是最大的阻礙,但我還是答應白茜幫她一次。
回去后,我思忖再三,硬著頭皮去找隊長。
隊長四十多歲,長得很粗獷,黑面皮。他是當地駐軍的軍人,旅長為保證我們這些國際志愿者的安全,派隊長帶了幾個兵當保鏢。
我把事兒跟隊長說了,特別說明劉建洋是被人拉下水,還沒干上販毒,請隊長無論如何救他一命。
隊長瞪著我看了半天,最后答應問一下。他又告誡我,讓我遠離沾毒的人。他說毒品是個看不見底的黑洞,沾上的人沒一個能爬出來。
過了幾天,有人找到白茜,說事情調查清楚了,劉建洋確實沒販毒,但他跟的人是毒販,警方早就知道此事。那人告訴白茜,拿一萬塊錢,人就放出來。(金三角流通人民幣,比緬幣值錢。)
劉建洋從警局出來后,白茜非要請我去鎮上最好的飯店吃飯。
那天,我去了他倆的小店,看著白茜和劉建洋不知說什么好。但我直率地告訴他倆,這種忙我只能幫一次。我勸他倆關了店門想三天,徹底想清楚,守著毒區的最后結果是什么。
其實我說的絕對是廢話。對兩個吸毒多年的人,這種警戒的話沒有任何意義。他倆已經踏入那個沒有底、只有枯骨的黑洞,而且正在往下跌,就是喊著要回頭也不可能了。
我走出小店時,白茜正趴在桌上哭泣,劉建洋手里拿著根煙,低頭沉默不語。我遲疑一下,頭也不回地走了。
五
告別了白茜和劉建洋,過了一個星期,我隨組織沿薩爾溫江西行。
沿薩爾溫江向西,也是英國人留下的毒區。越往西走,地勢隨著群山越高,空氣也越冷;平坦的土地不見了,山一座挨著一座連綿起伏。抬眼看去,樹木無際,峭壁亂石橫垣其中。
隊長告訴大家,就是在這樣半原始的山區,在過去的一百多年里也種植著罌粟。這里只有兩種作物:罌粟和旱稻。
進了山區,有一些竹壁草頂的棚子構成的山寨,依地勢的佤族居住在山頂,拉祜族住在半山腰,傣族沿河流而居。
所到山寨,成人皆身穿破舊的衣裳,腳著被土遮住原色的拖鞋,挎著腰刀忙于生計。那些兒童見到我們,在十米外站立著,大而烏黑的眼睛緊張膽怯地看著突然出現的陌生人。
山區中極少有學校,兒童也幾乎沒有上過學。他們衣衫襤褸,赤腳跟隨我們小心翼翼地觀察,當我們對他們笑或說話,又被驚得如鹿四散逃去。
到了年底,救助組織的普查告一段落,我們又回到金三角駐地。做完一系列檢查總結和資料整理后,我走進鎮子去看望白茜倆口子。
進了鎮子,來到白茜的店門口,店門卻是緊閉著,墻角處長出了青草,門前飄落著樹葉及紙片,像是很長時間沒開張了。
這家店應該很久沒人光顧,店墻的角落成了流浪漢棲息的地方,正躺著一個流浪漢,窩在墻角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我站在街邊一直在想,難道白茜倆口子聽了我的勸告,離開這里回國了?但我又覺得這一點不太可能,吸毒的人一旦到了金三角,絕對不可能自覺離開。
想到劉建洋那次被抓,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緬甸政府和金三角占地為王的地方武裝,在國際壓力下不僅抓捕種毒者和販毒者,也在抓捕吸毒者。
一番猶豫下,我走到相鄰的店問老板關于白茜倆口子的情況。老板神色緊張地看著我,揮手搖頭表示不知道。
我又問白茜的店關了多長時間,老板又搖頭,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
我想,白茜倆口子一定出事了。鄰居的表情分明反常,他見我是生人,肯定是害怕受牽連。
六
回到駐地,我左思右想,雖然沒有答案,但白茜兩口子出了事是肯定的,或其中一個出了事。我想極可能是劉建洋。
隨后幾天,我總是心神不定的,不管怎樣,我和他倆也算認識一場。就算有什么事我幫不上忙,但總該知道他倆的去處。
我決定找隊長,讓他去了解一下。
這次,隊長直接帶著我去了鎮上的警局。他領著我走進警長辦公室。他們很熟,隊長直接問鎮上那對開米線館的夫妻的事。
警長問我是誰。隊長說我是救助組織的人,是那對夫妻的朋友。
警長想了一會兒,說:“是他們啊。”
警長說,他記得那對夫妻,半年前,那個男人因可疑被抓過一次,雖然隨后放了他,但警方也把他列入了嫌疑人名單。
過了一陣,警方發現劉建洋買毒并吸毒,再次把他抓捕。這次證據確鑿,劉建洋被判了一年勞役。
警長隨后的講述中,透露了我離開的那段時間,白茜倆口子的生活。
服刑后的劉建洋,每天戴著腳鐐,一大早就和其他犯人到街上掃大街。當然,什么臟活苦活他都要干。
白茜一個人開店,身體上受累不說,更令她倍感難受的是,每天都能看見劉建洋被警察像牲口一樣趕來趕去。特別是每天街上人最多的時候,警察專門背著槍拿著棍子,把劉建洋趕到白茜這來掃街、倒垃圾。
白茜是生意人,知道警察把劉建洋趕到她面前的用意。她只能用錢讓警察對劉建洋善待一些。但金三角的警察吃慣了這一口,隔三差五就把劉建洋趕過來,白茜只能再給警察塞錢。
很快,白茜手里的那點積蓄就見底了。
有一次,白茜給警察塞錢后,警察讓劉建洋坐在小店墻角下歇一歇,白茜端了碗米線給劉建洋。劉建洋伸出手接過碗,看著白茜說,“別在這里了,趕快回家去。”
白茜哇的一聲大哭,她緊緊摟著劉建洋,警察費了好大力氣才將死死擁在一起的倆人分開。
說到這里,警長的語氣變得冷冷的。
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下去。
三個月前的晚上,一個吸毒的人從店門后院撬開門撞進去,把白茜強奸后又搶劫了錢財。
事件發生的第二天,劉建洋又被帶到小店前干活,他見店門關著,還以為白茜回國了。那天干活的時候,他還特高興。
幾天后,鄰居向警局報案,警察趕去查看現場,白茜半身赤裸著,死在了屋里。白茜沒有反抗,但身上有很多傷痕,是吸毒者施暴時常見的瘋狂現象。
隔了一段時間,劉建洋見警察不再趕他到白茜那兒干活,心里有了疑惑,他覺得白茜如果回國了,一定會給他留下暗示。
疑惑越來越重,劉建洋央求警察帶他去小店,他想看看白茜是不是真走了。警察手拿棍子,殘忍地告訴他,“你的老婆已經死了。”
一瞬間,劉建洋兩眼發黑,癱在了地上。
清醒過來的劉建洋,對警察說的話一會兒信一會兒又不信。他了解白茜,她絕對不會自殺。再說只剩下幾個月,自己就刑滿釋放了。
劉建洋說他要見警長,他三番五次地用頭撞墻,以此要挾。
警長最后答應見他,他手里拿著一張公文,告訴劉建洋,白茜被強奸搶劫殺害了。兇手也是吸毒者,已經被警方抓到。
劉建洋眼珠凸起,隨后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雙手劇烈地抓撓著自己的頭發和胸口,又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從此劉建洋瘋了,不吃不喝,嘴里呢喃念叨著白茜的名字。警方見劉建洋精神錯亂,是瀕死的人了,決定放了他。
從牢里出來的劉建洋,每天在鎮上跑來跑去,瘋瘋癲癲的,到處尋找白茜。有時他抓住某個人喊白茜,就被人踢打一頓,扔在街上。
我猛然想起那天縮在墻角處的流浪漢。
那應該就是劉建洋。出了警局,我急怱怱往米線店趕,走到小店前,沒見到流浪漢。鄰店的老板看見我,走出來說,那個流浪漢昨天半夜死了,警察來察看后把人收走了。
我問鄰店老板,那個流浪漢是這個米線店的?老板看我一眼說,是他。我呆呆地站在街上,在異國他鄉,認識白茜兩口子不過一年。如今,他倆都因為沾毒而雙雙死去。
作者|黑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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