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賺錢能力一騎絕塵
有這樣一家航空公司,旅客對它既愛又恨。
愛的是它票價便宜。以5月12日上海飛成都為例,同樣是在19點30左右出發,它家票價為430元,四川航空和南方航空為1000元,吉祥航空更是高達1180元,貴出一倍多。
恨的是坐它的飛機,體驗感毫無高級可言,托運要錢,喝水要錢,吃飯要錢,狹窄的座位上伸不開腿,還要一路忍受空乘們喋喋不休地推銷賣貨。
它從誕生之日起,就爭議滿滿,創始人曾被全行業抵制,然而這并不影響它成為中國客座率最高、最賺錢的航空公司。
它就是春秋航空。
各大航司2024年財報顯示,三大國有航仍未從虧損的泥潭中走出,東航虧損42億元、南航虧損17億元、國航虧損2億元。
令人意外的是,幾大民營代表選手中,除海航控股虧損9億元外,華夏航空凈賺超2億元、吉祥航空凈賺9億元。春秋航空業績更是爆表,凈賺22.7億元,不僅拿下最強業績,并且盈利能力已經超過2019年的18.41億元水平。
截至2024年末,春秋航空擁有空客A320系列機型機隊共129架,在飛航線共212條,其中國內航線159條,國際航線51條,港澳臺航線2條。
相比運輸貨物,這些飛機仍以運輸乘客為主,總體200億元營收中,航空客運為194億元,全年運輸旅客2868萬人次,比上一年多出455萬人次。
最難得的是春秋航空的客座率,2024年達到91.5%,同比上升2.1個百分點,相較2019年同比上升0.7個百分點。
國際航空運輸協會數據顯示,2024年全球航班平均客座率為83.5%。這說明春秋航空在運力利用方面表現優異,運輸效率高于行業平均水平,乘客也愿意坐春秋航班。
此外,因供需變化和票價波動,2024年大部分航空公司客公里收益(客運收入與旅客周轉量之比)出現大幅下跌。相較于三大航司客公里收益兩位數的下跌幅度,春秋航空該項數字為0.385元,下跌幅度為6.5%,但相較于2019年同比仍然增長6.4%。
春秋航空創始人、如今已達80歲高齡的王正華,再次擁有了傲視群雄的底氣。
20世紀80年代,41歲的上海人王正華不顧家人反對,拋棄公務員鐵飯碗,投身春秋旅行社(春秋國旅的前身),抓住散客游細分市場,大開分社,廣攬代理商,花費了近十年時間(1985年~1994年),做成了國內旅游行業第一。
旅游行業做強做大的同時,他發現了一個旅客運輸方面的問題。在歐美發達國家,坐飛機是司空見慣的事,旅客周轉量,航空和鐵路的比例是9:1,但在中國,這個比例竟然只有1:4。
主要原因就一個,中國機票太貴。
王正華腦海中浮起“讓人人都能坐得起飛機”的想法。這樣的話,他還能依靠自家旅行社的影響力為航班提供客源。于是,2004年,由8000萬注冊資本和3架租來的空客A320飛機起步,60歲的王正華正式成立春秋航空,把旅游業從地上做到了天上。
從誕生之初,王正華就沒打算和巨頭搶生意,被他盯住的客人不是高端商旅人士,而是自掏腰包的白領和普通民眾。
他一而再再而三打破行業價格底線,比如曾推出的199元上海至煙臺機票,差不多是當時正常票價的2.5折;南昌至上海的199元機票,比硬臥中鋪的票價還便宜2元錢。
2006年,春秋航空因為在上海至濟南航線推出1元機票,一度收到濟南市物價局開出的15萬元罰單。但這些都沒能阻止王正華做“廉價航空”的腳步。
2015年年初,春秋航空成為中國民航史上首家上市民營航司。招股書顯示,2011年至2013年,公司凈利潤分別為4.8億元、6.2億元和7.3億元。
一定有很多人好奇,機票如此便宜,春秋航空為何還能賺錢?就連2008年金融危機時,為何也能做到盈利?這就要講到春秋航空的“低成本”重頭戲。
02、摳門經濟學
春秋航空素來被冠以“空中綠皮火車”的稱號。
“家人們誰懂啊,去年年底,北京飛濟州島700元往返,還有哪個票價能比這更香?”一位熱愛旅游的乘客對《財經天下》感慨道。另有乘客回憶稱,“遙望當年上海往返大阪只要800多元,就沖這,我可以包容春秋的一切缺點!”
春秋航空之所以能持續推出低價票、特價票,關鍵在于王正華始終堅持的經營理念,“錢一半是賺的,一半是省的”。
在春秋航空的官網和年報中,公司自稱是國內首家低成本航空公司。自成立以來,在嚴格確保飛行安全和服務質量的前提下,借鑒國外低成本航空的成功經驗,最大限度地利用現有資產,實現高效率的航空生產運營。這種低成本經營模式被總結為“兩單”“兩高”和“兩低”。
“兩單”是指單一機型與單一艙位。不知有沒有人注意過,春秋航空全部采用空客A320系列機型飛機,連發動機也是一樣的,這有利于公司通過集中采購降低飛機購買和租賃成本、降低維修工程管理難度;降低飛行員、機務人員與客艙乘務人員培訓的復雜度等。
與此同時,春秋航空的飛機只設置單一的經濟艙位,不設頭等艙與公務艙,主打一個“眾生平等”。這使得機上座位數多出10%~15%,運力也自然能得到提升。
令人難以想象的是,王正華不止一次提出過賣站票的想法。據他的工程師測算,站著乘飛機,能將空客A320機型上的座位從原來的180個增加到240個,多出三分之一的載客量。只不過該主張一直沒有獲得民航局的批準。
“兩高”是指高客座率與高飛機日利用率。很多航空公司和乘客紛紛嫌棄的“紅眼航班”(夜晚疲勞熬紅了眼),是春秋航班的心頭好。機票便宜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公司能更多地利用延長時段(8點前或21點后起飛)飛行,從而增加日均航班班次,提升飛機日利用率。
前面講道,春秋航空客座率為91.5%,行業平均水平為83.5%;飛機日利用率則為9.3小時,也顯著高于8.9小時的行業平均水平。
最后的“兩低”,是指低銷售費用與低管理費用。王正華創立航空公司時,趕上了國家鼓勵民航業向民營資本開放的好時候。高層希望他能探出一個民營航空的發展樣本,默認他可以繞過中航信(中國民航系統全資子公司,全球最大的機票分銷平臺之一),建立自己的票務銷售系統,王正華也樂意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春秋航空表示,使用自主研發且獨立于中航信系統的分銷、訂座、結算和離港系統,每年為公司節省大量的銷售費用支出,有效降低了公司的銷售代理費用。2024年,公司除包機包座業務以外的銷售渠道中,電子商務直銷(含OTA旗艦店)占比達到98.4%。
管理上,春秋航空也是最大限度精簡人員,飛機的清潔工作由空姐完成,空保和空乘崗位被二合一。
在一系列舉措下,2024年,春秋航空銷售費用2.49億元,占總營業成本比例為1.43%,管理費用為2.72億元,占總營業成本比例為1.56%。
對比來看,同為民企,同樣盈利的吉祥航空,2024年銷售費用7.81億元,占總營業成本比例為4.1%;管理費用5.07億元,占總營業成本的比例為2.67%。
王正華不僅對內采用了節約成本的方法,對外運營也是如此。他說過,“我們做低成本航空,只要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用低廉的價格將旅客運送到目的地,其他服務項目都可以由旅客來選擇是否享受,這也是國際廉價航空慣用的。”
眾所周知,乘客在春秋航空進行值機的第一道關就是行李檢測。只有7千克的行李方可免費帶上飛機,而最為普通的20寸登機箱,則要被春秋航空攔住,因為公司的免費行李尺寸是20*30*40厘米,小于20寸登機箱。
上了飛機后,乘客又會發現,飛機上不提供免費餐食,也沒有免費水。在王正華看來,春秋航空的大多數航線,飛行時間不過幾個小時,吃飯與否無關緊要。
早期,他還讓乘務員象征性給旅客發一瓶300毫升的礦泉水,后來他發現,贈送的礦泉水有80%都沒有喝完,為了避免資源浪費,他索性也就取消了。
而乘坐春秋航空的旅客,大多數都要在乘務員的花式推銷聲中,度過難忘的旅程。
總體來看,種種看似“奇葩”的乘機規定,好處就是,沒有額外行李、飲食等需求的旅客,可以以低票價坐飛機。相應的弊處則是,但凡有額外需求,就需要付費。
一位旅客用春秋航空的毛毯售賣舉例稱,乘務員已經在長年的工作中,發明了一套流利的營銷話術,“有乘客反映機艙內有些悶,建議大家打開頭頂上的冷氣,如果覺得冷,可以花12元購買毛毯并帶走”。
“既然是低票價,企業總要想辦法把差額賺回來。”該乘客講道。財報顯示,包括有償餐飲服務、行李托運、快速登機服務、空中商城(飛機賣貨)等在內的輔助收入,2024年為春秋航空貢獻了10.3億元營收,同比增長14%,在總營收中的占比提升至5.15%。
03、國際化野心
春秋航空剛成立時,民航企業管理研究基地研究員邱連中教授就說,“過去近30年的世界航空史證明,以低成本為主流的新興航空公司存活率并不高,十有八九都以血本無歸而告終”。
“股神”巴菲特也曾說過,“對投資者來說,航空業就是一個致命的陷阱”。
這些人士的說法并非危言聳聽。航空業的確是一個極為燒錢的行業,其中不定時購買飛機或租賃飛機的開支巨大,同時像硬性的航油成本也開支不小,每年也大概要占到航空總成本的40%左右。
早期,國內租賃一架飛機的費用大概是35萬到40萬美元/月,而春秋航空的租賃費用則低于30萬美元/月,成本優勢明顯。
然而,王正華并不滿足于此。2006年起,他帶領春秋航空參加國家大機隊的訂購計劃,主動由輕資產向重資產轉型,即便2008年航空業利潤急劇下滑的時候,64歲的他仍頗具魄力地斥資1億元引進飛行員,同時繼續訂購飛機。因為在王正華看來,只有機隊規模上去了,公司才能繼續擴張。
▲2024年底,春秋航空創始人王正華講述春秋航空的故事。圖源/春秋航空抖音號
王正華的判斷有據可依。據亞太航空中心統計,2024年中國低成本航空占國內航線市場份額為12.5%,較全球34.0%的市場份額有較大差異,成長空間可期。
另據民航局數據,2024年,中國民航全行業完成旅客運輸量7.3億人次,按14億人口基數計算,意味著中國每年人均航空出行次數是0.52次。而日本是1次,歐洲1.2次,美國2.1次。
也就是說,還有相當多的國人不是民航的乘客。正因如此,才預示著“低成本航空”有著巨大的市場空間可挖掘。
體現王正華野心的另一個表現,是進軍國外市場。2009年,王正華開始對韓國、泰國、日本 、俄羅斯等國家的市場展開探索。當年,他帶領春秋航空開通了11條國際航線, 國際航線的占比從2008年的8%提升到了18%。
但走出國門,就不可避免要與經驗豐富的國外廉價航司對手搶生意。
這些對手中,就包括王正華的啟蒙者——美國西南航空。后者早在1971年誕生,是民航業“廉價航空公司”的鼻祖。公司經營上保持了長達幾十年的連續盈利,擁有超700架波音飛機,每日飛行班次多達4000次。
再比如,在王正華瞄準的亞洲航空路線上,也有一個不容小覷的對手——亞洲航空公司。它誕生于1993年,擁有飛機數量近400架。由于地理位置具有天然優勢,位于吉隆坡,旁邊有曼谷、新加坡等城市,政府為了能讓它幫忙拉旅游客源,甚至連稅都不用它繳。
反觀春秋航空,在國內雖算得上民航巨頭,放在國外氣勢就差一些。截至2024年末,公司自有飛機91架,經營租賃飛機有38架。靠較少的機隊,和外國本土公司搶市場的難度,可想而知。
好在,80歲的王正華已經打算把產業交班給兒子了。2017年3月,長子王煜正式接替王正華春秋航空董事長的位置。七年后的2024年,王正華將其持有的部分春秋國旅和春秋包機(均為春秋航空股東)股權贈予王煜,變更后王煜正式成為春秋航空的實際控制人和大股東。
不同于初代創始人,王煜的起點頗高。其于1970年出生,畢業于美國南伊利諾伊大學。曾先后在羅蘭貝格、畢博、翰威特等公司任職,之后才進入春秋航空接手家族事業。這位高才生,注定將帶領春秋航空,去迎戰低成本航空的下半場戰爭。
(文中部分數據、素材,引用自《王正華:藍天的夢想屬于每個人》)
(作者 |陳大壯,編輯 |朗明,圖片來源 | 視覺中國,本內容來自財經天下WEEK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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