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原著中九天玄女在傳授天書的時候是這樣說的:“星主別來無恙?宋星主,傳汝三卷天書,汝可替天行道,為主全忠仗義,為臣輔國安民。去邪歸正,他日功成果滿,作為上卿。”
不管宋江前世是什么星宿,九天玄女跟他都是見過面且有淵源的,而且玉帝也知道這位“星主”:“玉帝因為星主魔心未斷,道行未完,暫罰下方,不久重登紫府,切不可分毫失忘。此三卷之書,可以善觀熟視。只可與天機星同觀,其他皆不可見。”
看到這里,我們就要解釋三個問題了:其一,九天玄女是哪個等級的神仙?其二,被玉帝重點關注的“星主”是什么級別?其三,天罡三十六星在天上處于哪個檔次?
弄清楚這三個問題,我們就會知道天罡三十六星中應該有晁蓋而沒有宋江,宋江的級別是“星主”而非“星宿”。
九天玄女又叫九天玄女娘娘、九天玄母天尊,還有典籍說她是炎帝的母親,不管怎么說,她都是絕高等級的神仙:“玄女乃天地之精神,陰陽之靈氣。神無所不通,形無所不類。知萬物之情,曉眾變之狀。為道敖之主也。玄女亦上古神仙,為眾真之長”
三十六天罡星跟九天玄女相比,那就是螢火之于皓月:天罡三十六星只是北斗七星斗柄上的一堆“叢星”,也就是比北斗七星中的任何一星地位都低,而北斗七星在天庭連三流都算不上:貪狼星君 (天樞)、巨門星君 (天璇)、祿存星君 (天璣)、文曲星君 (天權)、廉貞星君 (玉衡)、武曲星君 (開陽)、破軍星君 (搖光),也就是文曲星武曲星比較有名,下界能當個文狀元或武狀元,還有人說也可能只是舉人進士,比如范進的老丈人胡屠戶就是這么說的。
北斗七星尚且在玉帝面前說不上幾句話,他們的“小弟”天罡三十六星更沒有機緣跟九天玄女搭上關系,我們拿《封神演義》來參照,就會發現天罡三十六星在姜子牙封神榜上也只是三四流,五斗星惡煞正神分別為東斗星君蘇護、金葵、姬叔明、趙丙,西斗星君黃天祿、龍環、孫子羽、胡升、胡云鵬,中斗星君魯仁杰、晁雷、姬叔升,中天北極紫微大帝姬伯邑考,南斗星君周紀、胡雷、高貴、余成,北斗星君黃天祥、比干、竇榮、韓升、韓變、蘇全忠、鄂順、郭宸、董忠。
北斗七星的地位可能還不如八仙,八仙打東海龍王尚且很吃力,這樣盤算下來,天罡三十六星中的任何一顆,都不可能跟九天玄女有交情,更不能被玉皇大帝關注,他起碼要有中天北極紫微大帝姬伯邑考那個級別,才能被九天玄女或玉皇大帝瞄上幾眼,或者他犯了錯,才能勞動玉皇大帝施以處罰。
九天玄女見三十六天罡中的任何一人并說“別來無恙”都不大可能,所以能在她面前喝酒吃棗的宋江,就不可能是三十六天罡中的一員,這一點在《水滸傳》的主要“參考書”《大宋宣和遺事》中寫得很清楚。
《大宋宣和遺事》中的三十六天罡名單是這樣的:“智多星吳加亮、玉麒麟盧進義、青面獸楊志、混江龍李海、九紋龍史進、入云龍公孫勝、浪里百跳張順、霹靂火秦明、活閻羅阮小七、立地太歲阮小五、短命二郎阮進、大刀關必勝、豹子頭林沖、黑旋風李逵、小旋風柴進、金槍手徐寧、撲天雕李應、赤發鬼劉唐、一撞直董平、插翅虎雷橫、美髯公朱同、神行太保戴宗、賽關索王雄、病尉遲孫立、小李廣花榮、沒羽箭張青、沒遮攔穆橫、浪子燕青、花和尚魯智深、行者武松、鐵鞭呼延綽、急先鋒索超、拼命二郎石秀、火船工張岑、摸著云杜千、鐵天王晁蓋。宋江看了人名,末后有一行字寫道:‘天書付天罡院三十六員猛將使呼保義宋江為帥,廣行忠義,殄滅奸邪。’”
在《大宋宣和遺事》中,宋江是高于三十六天罡的“星主”級別,坐的是“星宿主宰帝王之位”,也就是手下能管著一群星宿,而三十六天罡則屬于最“基層”的星宿,稱不得一個“主”字——如果宋江跟其他人平級,那么盧俊義、吳用、魯智深、武松,豈不都成了“星主”?豈不是也都跟九天玄女見過面?他們犯錯,是不是也得麻煩玉帝下旨處置?
《大宋宣和遺事》中的人名、綽號跟《水滸傳》略有不同,比如是盧俊義還是盧進義、李進義,是李海、關必勝、朱同、王雄、張青、穆橫、呼延綽、張岑、杜千還是李俊、關勝、朱仝、楊雄、張清、穆弘、呼延灼、張橫、杜遷,他們的綽號是浪里百跳、一撞直、鐵鞭、火船工、摸著云、鐵天王還是浪里白條、雙槍將、雙鞭、摸著天、托塔天王,這些區別,可能是因為說書藝人口口相傳,難免有些以訛傳訛。
真正寫在三十六人畫像上的贊語,也就是《宋江三十六人贊》應該比較準確:“鐵天王晁蓋:毗沙天人,澄紫金軀。頑鐵鑄汝,亦出洪爐。”
既然《水滸傳》前面的資料都說三十六天罡中有晁蓋,那么他的綽號是鐵天王還是托塔天王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要琢磨一下晁蓋是天罡哪一星,如果宋江的地位高于天罡三十六星,他又會是哪一級的“星主”?
其實晁蓋的天罡名號是不需要猜測的:白衣秀士王倫只是過過渡角色,真正讓梁山形成戰斗力的還是晁蓋,也就是說他曾經是真正的梁山第一人,宋江也曾在晁蓋腳下韜光養晦了一段時間,后來才有了類似翟讓李密的那種“退位讓賢”,而晁蓋是活到最后并接受了招安的,所以才有了李嵩作畫,龔開題字的《宋江三十六人贊》,也有了宣和年間太學博士李若水的《捕盜偶成》:“大書黃紙飛敕來,三十六人同拜爵。獰卒肥驂意氣驕,士女駢觀猶駭愕。”
李若水是應該見過晁蓋與宋江的,但是他對梁山好漢比較仇恨,認為招安強盜并授予官爵是個錯誤:“我聞官職要與賢,輒啗此曹無乃錯。 招降況亦非上策,政誘潛兇嗣為虐。”
招安強盜,用官爵買平安,和用“歲幣”買和平一樣,都是宋朝的慣用伎倆,我們沒有必要多加評論,因為說多了會有人反對,所以還是言歸正傳,看看如果三十六天罡中有晁蓋,那么他應該屬于哪顆星,宋江不在天罡之列,又會是什么“星主”。
道家的典籍浩如煙海,而且對北斗叢星的描述也不盡相同,咱們走個捷徑,來看看三十六天罡歸誰管,就知道宋江是哪一顆星了: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為斗身,玉衡、開陽、搖光為斗柄,三十六天罡屬于斗柄叢星,玉衡對應的是廉貞星君,清廉貞節跟宋江不沾邊,開陽對應的武曲星君,宋江是個戰五渣,文武秀才都考不上,這才當了押司小吏,搖光對應的是破軍星君 ,這才是宋江的星座:破軍星是紫微斗數十四主星之一,可以被稱作“星主”,而“破軍性惡”又稱“耗星”,后世的李自成據說就是“破軍星”再世。
宋江就是個殺孽深重的“耗星”,但地位卻比三十六天罡都高,而且洪太尉誤走妖魔,就是讓一百零八顆魔星為害人間的,所以由破軍星來領導,再合適不過了。
宋江不屬于三十六天罡,而是北斗七星最后一位的破軍星,那么三十六天罡中就有晁蓋一個位置了,這個位置都不用猜:宋江不應該占據“天魁星”,那個位置不屬于晁蓋,還能屬于誰?
這樣看來,宋江是破軍星,晁蓋是天魁星,這才跟相關資料合拍,但事實上所謂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可能都是宋江和施耐庵編造出來的:宋江用篝火狐鳴魚腹丹書編出三十六天罡,施耐庵借題發揮又增補了七十二地煞,這才湊齊了梁山一百單八將。
雖然是虛構和演義,但細琢磨起來還是挺有意思的:宋江和晁蓋如果真是“天上星宿”,宋江手里真有“玄女天書”,為什么打祝家莊和曾頭市還那么費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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