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 建

日前，在山東省臨沂市沂南縣婦幼保健院產科病房，護士在對孕婦進行“導樂分娩”指導。 王彥冰攝(新華社發)

“開四指的時候還能勉強說話、走路，開六指就好像有人拿長釘子往屁股上扎，開十指就是疼暈過去再疼醒過來。”社交媒體上，有人曾這樣描述分娩之痛。“兒的生日，娘的難日”這樣的說法也因此產生。

母愛的偉大不應體現在忍痛上。技術的進步、觀念的更新、政策的保障，正在把“痛”字從生育字典中剔除出去。國家衛生健康委等部門日前公布了《關于全面推進分娩鎮痛工作的通知》，提出兩個階段性目標：到2025年底，開展產科醫療服務的三級醫療機構全部能夠提供分娩鎮痛服務；到2027年，開展產科醫療服務的二級以上醫療機構全部能夠提供分娩鎮痛服務。

這份通知之所以值得點贊，不僅因為它為無痛分娩的普及設定了清晰的時間表，更因為提供了具體的施工圖——從技術要求到評估指標，從人才培養到協作機制，每一項要求都指向實際操作的痛點。

過去幾年，我國分娩鎮痛率從2015年的27.5%提升到2022年的60.2%，進步明顯，但仍有提升空間。新政策將無痛分娩從可選項變為“標配”，三級醫院先行，二級醫院跟進。這種分階段推進的策略既考慮到了醫療資源分布不均的現實，也確保了政策落地的可行性。

無痛分娩的意義遠不止于技術層面。它關乎對女性生育尊嚴的尊重，對生命誕生過程的人文關懷。從醫學疼痛程度(0—10級)劃分看，分娩之痛最厲害時能達到7—8級。這種疼痛不僅帶來身體上的折磨，還可能造成心理創傷。而分娩鎮痛是通過麻醉醫師在產婦腰椎脊髓的硬膜外注射麻藥，緩解其生產疼痛，相當于起到神經阻滯的作用，能減輕60%到90%的疼痛。技術本身已很成熟，安全性和有效性經過大量實踐驗證，藥物濃度對母嬰幾乎無影響。

然而，推廣無痛分娩仍面臨多重挑戰。麻醉醫生短缺是最突出的瓶頸。在綜合醫院，有限的麻醉師常被外科手術“占住”，導致產婦即便想用無痛也可能因人手不足而錯過最佳時機。費用問題也不容忽視。雖然多地正將無痛分娩納入醫保，但部分地區仍需自費千元左右，這對一些家庭仍是負擔。觀念障礙同樣存在，一些人擔心麻藥會影響胎兒智力或延長產程。

要讓政策善意真正落地，需多管齊下。人才培養是當務之急。麻醉師數量總體不足，與國家相關專業招生、醫院編制有限等因素有關。在沒有那么快解決的情況下，挖掘、統籌現有麻醉資源成為題中應有之義。比如，青島市婦女兒童醫院麻醉中心安排15名專職從事婦產麻醉的醫生，24小時輪班為產婦提供分娩鎮痛服務；青島市立醫院則是夜間安排專職麻醉醫生負責分娩鎮痛，有效滿足夜間生產的需要。

在費用方面，國家醫保局去年印發《產科類醫療服務價格項目立項指南(試行)》，將“分娩鎮痛”“導樂分娩”“親情陪產”等項目單獨立項，鼓勵醫療機構積極開展分娩鎮痛等服務。江蘇、吉林等省份已將分娩鎮痛相關費用納入醫保報銷范圍，極大減輕了參保人員生育醫療費用負擔。

從某種意義上說，無痛分娩的普及程度是觀察社會對女性關愛的一面鏡子。只有政策制定者、醫療機構和社會各界形成合力，才能讓更多女性告別“生產必痛”的過時觀念，在相對舒適的環境中體驗生命誕生的喜悅。無痛母愛，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