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立夏，萬物并秀。涼爽的風掠過校門前的梧桐樹，拂去了二模考分帶來的歡喜和惆悵。孩子們三三兩兩地出現，歡笑著，打鬧著。夕陽的余暉透過樹葉灑在少年的臉龐。他們揚起的衣角隨風飄動，遠去的身影漸漸被林蔭道吞沒。而路的盡頭，是他們溫暖的家。

書本沙沙的翻動聲里，臺燈光暈中浮著細小的塵。我望著女兒伏案的背影，忽然發現她扎頭發的橡皮筋又變換了花樣，“六月花開”四個字隨著音樂的節奏忽隱忽現。我不禁笑了，這小心思還真多。她的發梢倔強地翹著，筆尖在校本上跳躍著，舞蹈著，發出唰唰的輕響，文字隨著筆鋒輾轉著，時光就這樣悄然地流淌著，安靜而美好。女兒忽然仰頭，“爸，這題的輔助線是不是應該加斜邊的高？”我湊近看那幾何題，恍惚看見多年前自己畫過的圖形，相似的何止是三角形，更是兩代人的青蔥歲月。我沉思片刻后，指著語文書上的《核舟記》說道：“幾何輔助線要像王叔遠的刻刀，順著題意的紋路游走。”女兒瞟了我一眼，似乎有些不屑于我的賣弄，“《庖丁解牛》的依乎天理才是本題正解”。說完，她不禁得意地搖頭晃腦起來，如提刀般提筆而立，為之四顧，頗有躊躇滿志之意。

窗外的晚風掀動起校本頁角，翻過了歲月，留戀于此間的美好。屋外傳來粽葉的清香，女兒和我走了出去。客廳里，媽媽輕輕地拆解著粽繩，神情專注，仿佛粽葉里包裹著的是她期盼已久的答案。翠綠的粽葉，紅紅的粽繩，滿眼的吉祥。聽見我們的到來，她抬起頭，眼中頗有責備之意，似乎對我在屋里影響女兒學習頗為不滿。女兒察言觀色，當仁不讓地調節氣氛起來：“哎呦，這粽葉，莫不是浸泡過了硫酸銅才顯得如此翠綠，中考之前，防火防盜防硫酸銅，真相待我用氫氧化鋇一試便知。”媽媽抵擋不住女兒的搞怪，發起了慣用的靈魂三問：“水果吃了沒有？還有多少作業？今晚幾點能睡？”女兒頓時落荒而逃。

深夜，女兒屋里還透著微光，而她已安然入睡，枕邊是陪伴了她四年的文言文考試篇目點擊和中考英語考綱詞匯手冊。不知道書中的知識是否已熟記于胸，但那份日復一日的堅持已讓我足夠欣慰。書桌上，嶄新的同學錄安靜地在臺燈下沉思，已有三五同學在其中述說著離愁，留下了青春的注腳。扉頁上，是女兒那熟悉的字跡：窗外蟬鳴盛夏，筆尖躍動青春，愿所有挑燈夜戰的堅持，終會化作你從容的笑顏！

清晨，我在陽臺目送著女兒下樓，她正巧偶遇同學，兩人相視一笑，迎著朝陽歡快地飛奔而去，在她們身前，滿樹的梔子花隨風搖曳，在她們身后，是我祝福的目光。女兒似乎有所感應，悄然回首，回眸一笑，一笑生花。

原標題：《十日談·家有考生｜鄭健：目送，一笑生花》

欄目編輯：郭影 文字編輯：錢衛

來源：作者：鄭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