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治風暴的反復侵襲下，美國大學對外國乃至本國人才的吸引力都將急劇下降，全球頂尖人才的“去美國化”流動也將日益鮮明。

去年6月，還在競選美國總統的特朗普曾表示，他一直為“哈佛大學等最偉大大學”培養的人才沒有留在美國而難過，會在就任總統第一天就結束這一人才流失，給美國公司帶來世界范圍內“最優秀、最聰明的學生”。他還具體地提出一項辦法，將為所有從美國大學畢業的外國學生發綠卡。

然而一年后，特朗普在6月4日晚簽發了兩項和在美外國學生相關的總統行政令，一是對12個國家頒布旅行禁令、對7個國家實施簽證限制措施，二是禁止所有外國人赴哈佛大學求學和交流。前一項禁令將影響上述19國學生赴美求學，后一項禁令則為愈演愈烈的白宮與哈佛之爭添加了新的薪柴，也釋放出特朗普政府不準備在這場沖突中簡單收手的強烈信號。

用哈佛“殺雞儆猴”

對赴美外國學生“重拳出擊”，原本并不在特朗普政府的議程上。

在特朗普與以哈佛為代表的美國頂級私人高校開始“斗法”前，美國國土安全部等聯邦機構已經加強對外國學生的背景審查，將不少僅是違反交通法規或根本沒有明確違法記錄的外國學生納入移民和海關執法局數據庫，導致他們簽證吊銷或合法身份終止。據統計，從3月下旬到4月下旬，全美160所大學有1000多名外國學生陷入上述困境。不過總體來看，上述措施主要服務于打擊非法移民這一議程，更多屬于“連帶傷害”而非“定點打擊”，受影響范圍也相對有限。大多數外國學生在簽證被吊銷后將國土安全部告上法庭，并得到法院支持，繼續留在美國。特朗普政府也沒有表現出不依不饒，總體選擇接受判決。

哈佛大學校園。圖源：GJ

然而，隨著白宮與哈佛“斗法”升級，外國學生成為政府“定點打擊”的重要目標。特朗普1月簽署行政令，指示全面凍結聯邦政府對所有地方政府、大學和非盈利性機構的資助以便于審查。不過，聯邦地區法院在1月下旬和2月初先后下達臨時和永久禁令，推翻政府的凍結令，白宮見實施無望，干脆撤銷了行政令。

之后，特朗普政府針對美國大學的“斷糧戰”就從“全面進攻”轉向逐一重點進攻，哈佛成為“殺雞儆猴”的對象。特朗普政府先是威脅將針對哈佛全面審查總額90億美元的聯邦資助與聯邦合同，隨后提出兩份以懲治反以學生、消除激進思想和取消多元性項目為綱的“改革要求”，全面干預哈佛的人事招聘、入學程序、課程設計和學生管理。遭到哈佛拒絕后，特朗普政府宣布將凍結22億美元聯邦資助。為加大施壓力度，美國國土安全部以沒有按要求提交信息為由，取消了已持續70年之久的對哈佛留學和交換項目的認證，試圖以妨礙國際學生招生為杠桿迫使哈佛就范。然而，哈佛很快將特朗普政府告上法庭，指控其凍結資金和取消認證違反憲法第一修正案，也不符合民權法案的程序規定。最終，法庭的判決和之前如出一轍，推翻了特朗普的命令。

人才吸引力下降

面對受到美國司法體系保護的哈佛，特朗普政府認識到“正面硬杠”恐怕會徒勞無功，因此將重點轉向無法得到美國司法體系充分保護的外國學生身上，其中最脆弱的就是那些還沒有獲得簽證的學生。

根據哈佛的數據，截至2023年秋季學期，國際學生占該校學生總數27%以上。目前哈佛招收有14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近6800名國際學生和學者，其中大多數在攻讀研究生課程。

美國國務卿魯比奧開始成為白宮與哈佛之爭的新要角，5月底他向所有美國使領館發出命令，要求停止新的學生和交流簽證面簽。此舉是向哈佛及其他大學發出警告，亦即美國政府有的是辦法繞過法院掐斷美國大學招收國際學生的渠道。盡管最新消息稱，美國國務院6日通知海外使領館恢復處理哈佛外國學生的簽證申請，但這場風波何去何從仍存在不確定性。

前往美國大學求學的外國學生一步步走上風口浪尖，完全是美國國內政爭不斷走向失控的結果。當前，這種失控不僅沒有顯現出開始得到管控的跡象，產生的破壞效果還在向外擴散。可以預見，在政治風暴的反復侵襲下，美國大學對外國乃至本國人才的吸引力都將急劇下降，全球頂尖人才的“去美國化”流動也將日益鮮明。

出品 深海區工作室

撰稿 肖河（中國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外交政策研究室主任）

編輯 深海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