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陸棄

6月12日，美國國土安全部開始向約53.2萬來自古巴、海地、尼加拉瓜和委內瑞拉的移民發送驅逐通知。他們曾通過“人道主義假釋”計劃獲得在美國居留和工作的臨時許可，如今，這一合法身份被無情剝奪。這一行動來得突然、粗暴且決絕，堪稱特朗普政府在選舉年送上的第一輪“鐵血移民清洗令”。

這一政策徹底推翻了拜登政府2022年建立的人道主義機制。當時，美國允許上述四國移民憑借經濟擔保人進入美國，并獲得兩年期居留和工作許可，被視為對陷入戰亂、暴力與極端貧困國家民眾的最低人道回應。而今，這一政策不僅被最高法院“合法”廢除，且由特朗普政府立刻啟動“清算”：取消身份、撤銷工作權、限時離境，整個程序簡單直接，甚至毫無過渡。唯一給予的“補償”是：主動離開者可獲得1000美元獎勵。

這1000美元，是對人道尊嚴的諷刺，還是對驅逐強制性的遮羞布？不言而喻。

特朗普從未掩飾其排外本質。他在競選期間聲稱將“終結人道主義假釋的濫用”，并要驅逐“數百萬非法外國人”。如今，他兌現承諾的速度，遠遠超過了很多人預期。而這種近乎政治報復式的操作，背后不僅是迎合極右翼白人選民的種族焦慮，更是對美國民主價值的自我撕裂。

此次被驅逐的數十萬人，絕大多數并非“非法偷渡者”，而是在美國聯邦系統正式登記、持有有效文件、合法工作、為社會做出貢獻的“移民注冊人口”。他們不僅在美國經濟中扮演著勞動骨干的角色，也在拉美—美國社會鏈條中形成重要紐帶。如今，這一群體被一紙政令掃地出門，不僅將引發美國本土的經濟沖擊，更將在拉美引爆新一輪人道與政治危機。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此次驅逐行動鎖定的四個國家，古巴、海地、尼加拉瓜、委內瑞拉—，全是美國長期干預、制裁乃至軍事滲透的對象。這些國家的貧困、戰爭、社會崩潰，很大程度上源自美國長期的地緣打壓與政權更迭策動。而現在，特朗普政府在破壞他國之后，又拒絕為這些破敗的現實承擔哪怕一絲人道責任。

這不是簡單的移民政策，而是一場對“帝國責任”的全盤否定。對拉美而言，這是一記背叛的耳光。美國在口頭上長期標榜自己是“拉美的民主燈塔”“自由秩序守護者”，但在實際行動中卻不斷制造“移民炮灰”，一次次將拉美人推向邊界圍墻和身份歧視的深淵。尤其是古巴、委內瑞拉，這些國家的制度選擇本就是美國重點打擊對象，而今來自這些國家的民眾連臨時容身都不被允許，只能被推回廢墟中自生自滅。

對于特朗普而言，這一切皆為算計。他深知，在當前通脹未平、治安惡化、社會分裂的大背景下，“移民替罪羊”是一張必出的政治王牌。驅逐幾十萬拉美移民，可以一舉滿足其保守基本盤對“白人至上”“美國優先”“邊境安全”的集體幻想；同時通過制造“強勢領袖”形象，在搖擺州重新塑造“懲治非法”“恢復秩序”的競選話術。無論是德州的牛仔，還是俄亥俄州的工人，都會在這樣的政治劇本中找到“情緒寄托”。

但這種劇本建立在一場集體驅逐的悲劇之上。人道主義不是工具，不是選舉道具，更不是可以隨意抽插的“臨時政策”。當一個國家允許某類人合法進入，并授予其生存許可，那就意味著對他們的基本承諾和道義責任。而今，這種承諾被輕易撕毀，暴露出美國制度本身對移民權利的深層藐視。

更深的危機在于：如果特朗普政策得以全面復辟，美國將進入“零寬容移民社會”的極端治理模式。屆時，不僅是中南美洲移民，連亞裔、非洲裔、穆斯林群體都將被重新納入政治打壓清單。而所謂的“獎勵金”、所謂的“自愿回國”，不過是用糖衣包裹的驅逐令。

美國長期自詡為“移民國家”，將自由女神塑造成全球追夢者的象征。但從特朗普掀起的邊境墻、家庭骨肉分離、穆斯林入境禁令，到今天大規模撤銷假釋，已經可以得出結論：這個國家正逐漸放棄其曾經自我定義的核心人道身份。自由不再屬于所有人，只屬于那些符合“美國標準”的白人中產；庇護不再基于苦難與戰爭，而基于政治需要與排外情緒。

特朗普驅逐50萬人，不只是政治操作，而是一記響亮的制度耳光。打在移民臉上，響在全世界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