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交警支隊移交過來一個案子,報案的交警叫王雨順。
上午10:35分,一輛藍色的布加迪停在指揮交通的王雨順面前。
眼前的一幕嚇傻了王雨順:
駕車的女子不停呻吟,穿著白裙子的下半身已經被鮮血浸透。
駭人的是,女子兩腿之間夾著一個嬰兒,部分臍帶和胎盤還掛在身上!
她強忍疼痛告訴王雨順,自己叫韋潔,正在預產期,本來今天準備去醫院備產,沒想到車開了一半突然出現早產跡象,并且很快誕下一名男嬰。
王雨順發現新生兒臉色發青,一直沒有發出哭聲,狀況非常不好。
他馬上叫了救護車,自己在前面鐵騎開道,很快將韋潔送往醫院。
可還是晚了一步。孩子因為窒息缺氧,搶救無效,失去了生命。
韋潔的身體非常虛弱,半跪在急救室外面,拒絕醫生的檢查。
醫生擔心產婦出現傷口感染或者大出血,建議她住院觀察,再次被拒絕了。
她告訴醫生,這個孩子并不是她的頭胎。她之前有過自主生產經歷,比任何人都了解,她沒問題,不需要住院觀察。
當韋潔得知孩子去世的消息,情緒非常激動。
悲痛之余顯得手足無措,她一邊說著要聯系孩子父親,一邊慢慢向樓梯間走去。
等王雨順和醫生們準備再次找她溝通時,韋潔已經消失了。
在接到王雨順報警45分鐘之后,報警臺又接到另外一通電話,報警人因為受了刺激,顯得語無倫次。
在接線員的安慰下,她終于說清楚:自己的女兒史茜被人殺害在家中。
我們火速趕到光華園小區44A,看到一位中年婦女正癱坐在門廊下嚎啕大哭,旁邊有兩名物業人員不停安撫。
女人看到警察來了,抓著隊長劉冰的褲腿,指著房間,斷斷續續地告訴我們,上午11點左右,她買了很多食材上門探望女兒,因為女兒距離生育產期只剩下一個月。
可是當打開房門時,她看到女兒一動不動地仰臥在客廳的地面上,房間里到處是血。
說完她捂著胸口開始不停大口喘氣,臉色也變得越來越差。法醫李時查看了一下,認為她很可能患有高血壓型心臟病,必須馬上送往醫院接受治療。
史茜母親被送走后,我們進入現場。
室內一片狼藉,紙巾、花瓶、嬰兒用品散落一地,地板、家具、墻壁、電器統統被染上了血跡。
一個年輕女人呈大字躺在地上,頸側一刀,腹部已經被剖開,胃部下方有一道深深的口子。
李時蹲在尸體旁邊說:“孩子已經被取出去了,死亡原因應該是失血過多。兇器像專業手術刀,兇手掌握一定的醫療知識,但從切口看不是專業醫生。”
室內并未發現財物丟失,門窗也沒有被破壞的痕跡。
桌面上放著一杯果汁,痕跡勘測科的鄭爺在廚房找到一個相同的果汁杯,杯壁上有被稀釋的橙色液體。鄭爺把杯子放進證物袋。
兇手很可能是熟人,心思細密,離開現場之前,還不忘記清洗自己用過的杯子。
墻上掛著死者史茜的大幅孕照,沒有看到結婚照,房間里沒有男士用品。
史茜很可能是單身媽媽。
門廊的入口處撒了一盒嬰兒爽身粉,鄭爺在上面提取到半枚鞋印。
根據鞋印推斷,兇手為女性,身高在165-170cm之間,體重不會超過55公斤。
兩起案件的時間和邏輯銜接吻合,局里決定將汽車產子案和剖腹取子案并案偵查。
DNA鑒定報告也顯示醫院的死嬰和死者史茜的基因吻合度為99.99%。
也就是說,那個叫韋潔的女人帶去醫院的新生兒,其實是史茜的孩子。
殺死史茜的兇手,很可能就是韋潔!
隊長在分析案件時認為,韋潔屬于預謀作案,行兇時做了全套保護措施,離開時還帶走了史茜的手機。
我和李時盯著醫院提供的監控視頻,同時發現——韋潔的臉做過整容。
李時仔細觀察后說:“整了還不止一次。韋潔的兩側顴骨和下頜都動過,導致臉部的固定骨骼發生了很大變化。”
根據史茜母親提供的信息,孩子的父親在六個月前因車禍去世,史茜當時已經懷孕一個多月。
她不顧家人的勸阻,執意留下孩子,說是未婚夫留給她的紀念。
史媽媽還提到史茜生前經常去一家叫孕嬰媽媽的俱樂部上產前課。
我找到孕嬰俱樂部的經理,她向我們提供了會員登記明細,韋潔的名字也在其中。
我看到大廳正中央設置了明星會員墻,上面有一張合影,把手搭在史茜肩膀上的就是韋潔。
經理說這是六個月前在征集孕媽照片時拍的,韋潔是史茜推薦過來的,史茜還說她和最好的朋友一起懷孕、一起生娃,以后要結娃娃親。
后經交警王雨順確認,史茜身邊的女人就是韋潔。
另外一組警員在核對韋潔信息時,發現查無此人。
韋潔在醫院做登記的全部資料都是假的。
通過交通路況監控,我們查到了韋潔的車牌號,這輛車屬于一個叫施學清的富二代。
施學清的個人資料很快傳了過來,29歲,華夏投資副總,家族產業,他掛的是空職,和韋潔在上個月已經訂婚。
兩個人決定等孩子滿月之后補辦婚禮。
我們傳喚施學清協助調查,施學清個子很高,一身休閑打扮,一臉的玩世不恭。
他說,他和韋潔認識一年半左右,因為韋潔意外懷孕,又檢查出是個男孩,他父母急著抱孫子,所以一直在催促他們結婚。
當我們問及韋潔的個人信息時,施學清有些意外,眼神閃爍。
他告訴我們,他和韋潔是在一家運動會所認識的,韋潔做化妝品生意,目前經營一家品牌公司,其他情況一無所知。
“一個要結婚的男人卻不了解自己未婚妻的狀況,聽起來并不可信。”我質疑。
施學清尷尬地一笑,接著又嘆了口氣,看向窗外一棵高大的盆栽。盆栽很特別,像一對在跳探戈的男女。
他清清嗓子:“其實,我對她的過去不太在意,我還沒做好結婚的準備。韋潔用孩子威脅我,我父母說先穩住她,剩下的事他們會處理。”
“你能提供韋潔的住處嗎?”
“天下良品B區113,不過……她已經失蹤了。”
“你是怎么知道韋潔失蹤的?”
“她在昨天早上9:45分左右,給我打過一個電話,說寶寶早產,讓我直接去醫院。我不放心,開車趕到她家里,可是我發現房間似乎被清空了。”
“似乎被清空?”這句話的措辭很特別。
“韋潔打過那個電話之后,我再沒聯系上她。我仔細查看了一下房間,書房里的保險箱開著,所有重要的東西都被帶走了。”
施學清用右手包住左手,眼睛向左下角瞥了一下,是隱瞞。
“你是不是還發現了些什么?”我緊緊盯著他。
施學清的眼神出現了短暫性逃逸。
他考慮了一會兒,說:“我在保險柜和墻之間的夾縫里找到一張韋潔從前的求職簡歷,按照簡歷上寫的工作經歷一家家公司打過去,發現履歷造假,查無此人。我努力回憶和韋潔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她從來沒有提起過自己的過去,一直在憧憬我們的未來,而我對這些都沒在意。”
“你還是對她有過懷疑,否則不可能在孩子要出生的情況下還去核對她的簡歷。”
施學清點頭承認:“她給我的感覺很神秘,很會欲擒故縱。”
鄭爺去勘察韋潔的住處,我拿著施學清提供的簡歷,對比了簡歷上的身份證號碼和醫院留存的號碼——最后兩位尾數不同。
我試著在公安戶籍管理系統中輸入簡歷上的號碼,發現身份證的主人的確叫韋潔,并且兩個韋潔的長相有相似之外,但絕對不是同一個人。
真假韋潔出現了,我決定先找到身份證的主人,真韋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