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無冕財經(wumiancaijing)原創發布
作者:牧野
編輯:陳澗
設計:嵐昇
在問界M5的發布會上,余承東夸贊了這款車的泊車系統。
當時,華為還沒有自己的智駕方案,這輛車的智駕系統用了博世的方案,而泊車系統,就出自縱目科技之手。
可惜,2025年開年,這家智駕行業頭部公司陷入困局,就連辦公大廈也斷電并封樓。種種細節表明,創始人直到春節前后,還在等待融資。
這家科技獨角獸,為何在短短幾年間登上頂峰,又迅速隕落?
三次IPO未果,創始人失聯
“我是美國國籍,買張機票就能走,但還是要留下來,跟兄弟們一起戰斗。”在1月26日的最后一次大會上,縱目科技CEO唐銳曾向員工們表示。
話還沒說完多久,唐銳就失聯了。
2月份,有消息稱,唐銳手機號處于關機狀態。員工人心惶惶,說“公司高管都離職了,CEO 現在也跑去國外了”。縱目科技正處于停擺狀態,上海辦公樓正斷電封閉。
事情發生前已有預兆。
2024年11月,公司發內部郵件稱,“取消2023年的績效獎金,暫緩發放2024年的13薪,并且員工工資至多發放1萬元。”
公司目前還拖欠了員工薪酬未結算。令員工氣憤的是,一些高管提前拿著錢跑了。
據每日經濟新聞,一些員工透露,在公司春節放假當天,人事總監、法務總監、財務總監等高管在給自己辦理完離職手續后,分走了蠶叢機器人春節期間高速保供的大額款項。
▲唐銳回應高管拿走回款。圖片來自每日經濟新聞。
縱目科技是智駕領域龍頭,為國內ADAS解決方案提供商,提供覆蓋全面自動駕駛功能的解決方案,是一家本土Tier 1(即Tier One,指車廠一級供應商或核心供應商)。
據灼識咨詢統計,2022年,縱目科技在自動泊車解決方案市場中排名第二,市場份額為4.9%。在APA泊車解決方案市場中排名第一,市場份額為5.6%。
“早期像有吉利的博越,后面的像長安UNI-T、UNI-K、UNI-V、紅旗的像H9、EHS9,問界M5、M7,這上面都裝了我們的產品。”唐銳曾回憶縱目科技早期的輝煌。
彼時,縱目科技成立11年,憑借過硬的創新力,完成了10輪融資,估值一度超90億元,投資對象包括雷軍旗下小米長江產業基金、君聯資本、高通等知名機構。
即便光環加身,縱目科技在2017年、2022年、2024年三次申請IPO未果。內部員工認為,縱目科技始終未能上市,逐漸讓投資人失去了耐心。
在“失蹤”前,唐銳一直向員工強調,公司正在等待融資。他告知員工,春節前有融資到賬,會發放所有欠薪。
▲縱目科技近三年虧損約14億。截自公司招股書。
如今看來,唐銳期望的融資,大概率是落空了。
逐漸放棄智駕業務
理想、賽力斯、長安、嵐圖和一汽,都曾是縱目科技的客戶。據36氪,作為智駕泊車方案供應商,縱目其實有不錯競爭力,泊車技術能落地,工程經驗也足夠。內部員工稱,“我們做交付的時候,比其他供應商都能卷”。
▲縱目科技曾與多家汽車廠商合作。圖片來自其招股書。
為什么縱目不在智駕領域深耕?大概有以下幾個原因。
第一,是行業太卷了。
一個得到智駕行業共識的觀點是,智駕路線幾乎一年一變。“要在這個賽道始終留在牌桌,人才、技術、組織的要求非常高,實話說,很少有公司能持續跟得上。”一位一級市場人士對21世紀經濟報道坦言。
第二,是智駕路線的不確定。
L4的落地一直以來都是整個汽車行業追求的目標。在訪談中,唐銳指出,“L2到L4最大的跨越,其實不在于技術,而是商業模式上的變化……一旦進入L4的情況下,責任就從產品的使用者轉移出來了。”
說白了就是,出事兒了責任歸誰的問題,歸個人,還是自動駕駛廠商,還是車企?
王傳福也曾抨擊,“自動駕駛是忽悠”,“在沒有國家法規的支持下,目前市面上很多自動駕駛技術無法適用于路面,完全處于被資本裹挾的局面。”他說,自動駕駛是個虛頭巴腦的東西,只有高級輔助駕駛才是實實在在的,而且是有市場的,但是也不要對它期望太高。
即便在今年,比亞迪發布了“天神之眼”智駕系統,媒體體驗后得出的結論是,“智駕體驗尚可,泊車表現更亮眼”,這也能看出,比亞迪在智駕方面仍有進步空間。
其三,客戶從采購轉向了自研。
以往,車企在智駕領域主要依賴供應商,但在近年來,不少車企轉向自研。
據21世紀經濟報道,某主機廠在2024年換了新的頭部智駕供應商,快速實現了城市NOA,但轉過頭,就開始在一線城市招兵買馬,準備自研端到端算法。
華為是自動駕駛自研賽道的選手之一。問界M5一開始采用了縱目的方案,但在問界M5智駕版上,已經采用了華為的方案。
“智車科技”認為,自動駕駛Tier 1必須重新定位自身角色,要么深度嵌入車企價值鏈,要么構建開放的技術生態。
行業分析師王明指出:“未來Tier 1市場將呈現‘二八定律’——20%的生態型巨頭與深度綁定型供應商存活,80%的中間層企業面臨出清。”
顯然,縱目科技成為了這80%。
面對難題,唐銳的選擇是,不卷了。
智駕逐漸淪為唐瑞的棄子。今年1月26日,他在公開場合對員工說,一直在與某家寧波上市公司對接業務并購事宜,公司有意出售智能駕駛泊車業務。
“唐銳們”為何失敗?
唐銳的選擇,是押注另一條路。
早在2023年,唐銳已經慢慢將重心轉向機器人。據2023年財報,縱目在高階智駕領域的研發投入占比不足15%,而是將大量資源投向充電機器人等邊緣業務。
2024年1月,縱目科技全新子公司“蠶叢機器人”正式問世,并正式推出FlashBot閃電寶。
這個決定卻被視為縱目科技最失敗的決策之一。
▲縱目科技辦公樓下停車場內的FlashBot閃電寶。由中國經營報夏治斌攝。
“公司后來拓展了新的業務,這對現金流影響太大了。”一名縱目科技員工告訴中國經營報,“機器人業務傾注了很多資源,但帶來的營收體量非常小。”
這些年,與唐銳相似的創業者有很多。
他們的共同特點是,學霸創業,成為行業龍頭,拿到巨額融資后不久,瞬間墜落。
柔宇創始人劉自鴻,17歲成為高考狀元,出身清華,在斯坦福大學讀博,曾被稱為天才少年、技術天才。高合汽車丁磊、極越汽車創始人夏一平等,也是手握巨額融資,卻相繼陷入困局。
更早之前,還有被稱為付費教育“先鋒”的萬門大學創始人童哲,他在19歲時以物理競賽全省第一名成績保送北京大學。
這些“獨角獸”們成功的共性,是“起了個大早”,在行業初期找準時機。
唐銳在海外曾從事近20年汽車電子半導體研發管理,后回國創業。他曾回顧,公司成立之初,國內大部分投資人還沒有聽說過輔助駕駛和自動駕駛。
劉自鴻則是從斯坦福畢業后,在美國IBM工作數年后歸國創業。在手機、顯示屏群雄爭霸之時,柔宇率先發布0.01mm的全彩色柔性屏,成為技術大拿。
此外,由于創始人權力過大,一旦出現方向失誤,無人能掣肘。
據招股書,唐銳及其一致行動人(唐銳母親李曉靈)合計控制縱目科技33.3%股份對應的表決權。其中,唐銳持股約25%,李曉靈持股約7.91%。這說明,唐銳家族在公司具有極大的決策權。
雖然唐銳極力推進機器人項目,并對外界證明其市場化的決心,但依然面臨難以變現的問題。
柔宇也是如此。有觀點認為,是劉自鴻為柔宇選擇了一條失敗的路線。一開始,柔宇沒有耐心做供應鏈,也沒有成為主流手機的供應商,而是開始發布自有手機品牌。
在《南方周末》關于童哲案報道留言處,一位自稱與當事人熟識的人士表示十分認可這段描述:“他(指童哲)時常覺得痛苦,但他解決這種痛苦的方式不是放手,而是‘快點把公司做上市我就可以解脫了’,于是便有了許多商業上激進的行為。因為堅持多年后,他覺得沒有回頭路,不敢面對一開始就是錯誤的決定。”
或許,不敢面對錯誤,拋棄創業初衷,變為一味求上市,才是這些人失利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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