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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結束對張元的采訪,他發來一條短訊:
這是一個平常的下雨的晚上。圖書館的二樓,孩子們圍在一起看電影。一樓活動室中,一群廣場舞大媽一邊等雨停,一邊跳起舞來。怕影響別人,她們的音樂聲開得很小,門一關,在外面的我幾乎什么也聽不見。
普通的日常宛如一場修行。張元在圖書館的工作比想象中瑣碎:為公益活動撰寫文案,做視覺設計,布置現場,拍剪視頻,結束后清理復原,街頭宣傳,整理月報寄送捐贈人,進行募資和推廣。
張元守護的圖書館坐落在兩座縣城里,一所在臺州三門,一所在嘉興梅里。三門的美景是一個又一個鄉村串聯成的,山中歲月,總是長青。梅里則是王店的古稱,這個名稱甚至被一些本地人所遺忘,有名的“梅里詞派”就發端于此:
何處尋幽處,詩翁歸醉鄉。 梅花三十樹,樹樹發寒香。1
縣城,一個巨大的中式夢核。
三門縣,一面向海,三面環山,開車從東到西不過15分鐘。二三十年來,這里的老街似乎沒有變化,小商店背后,老舊的麻將桌從白天一直延續到黑夜。這里生活著43萬居民,他們接觸的世界大多局限于這座小小縣城。
張元至今記得六年前初來時填的那份面試題。當問及“你為什么來這里?”時,30歲的他端正地寫下:“我想在這里追問生命的意義?!?/p>
張元話少,遠遠看有幾分像Pink Floyd的水爺。除了日?,嵥榈墓ぷ鳎鼝塾^察那些步入圖書館的人群。他很快發現,縣城里的孩子們最常掛在嘴邊的是一句“無聊死了”。他們中的大多人會三三兩兩來圖書館胡亂轉悠,拿起一本書,又很快放下。呆一小會兒就要離開,旋即出去轉上一圈,又回來。
縣城很小,壓根不擔心迷路。在街市間穿來穿去,總會回到熟悉的路上。街邊的貓兒狗兒,一個個瞇著眼曬太陽,偶爾伸個懶腰。并非所有的年輕同事都能喜歡上這樣的生活。有人待上一段時間,就會離開。這里比大城市的熱氣騰騰寂寞許多。
張元卻不同,他喜歡這樣的地方。勞動所得的散碎銀兩,會偶爾買上兩瓶酒,一兩件新衣裳,最多的就是買書,不大的房間堆滿了書。好似活進了沈從文的《邊城》里,“渡口旁的小鋪,總是擺著些簡單的貨物,茶葉、糖果、鹽巴,卻能讓遠來的船工覺得親切,好像家就在這里”。張元每天就忙碌在這樣一間“小鋪”里。
每個周,都會有五六場活動同時進行。孩子們可以參與圖書館組織的各類繪本閱讀活動,加入素養課程和興趣小組。他們的父母與鄰里則以志愿者、種子教師、閱讀推廣者、捐贈人等各式角色聚在這里,以一種新鮮的方式驅散生活的單調與無聊。
圖書館不再只是閱讀的場所,它還有許多意想不到的功能,活動、看展、畫畫、做手工、觀賞植物、玩劇本殺、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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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城,既是無聊的,也是開闊的。
在非一線城市,尤其是縣城、鄉村、大山和草原上,擁有一座圖書館是件極為珍貴的事。無論在哪里,圖書館都慷慨地面對所有人。在里面,每個人都是平等的個體,都有權利去閱讀、去思考,去探尋個人的精神之路。
2020年,張元成為團隊投票選出的首屆輪值館長。在此之前,他當過最大的官兒是學生時代的“鎖長”,每天最早到教室開門,最晚離開。館長要做很多事,要負責對外聯絡,接待來訪,募資,管理人事,去處理一些冗雜的事務。
那一年,圖書館在當地政府支持下,開了一家新館。新館位于王店鎮,一座工業水鄉小鎮。鎮上匯集了900多家工業企業,提供就業機會的同時,吸引了大量年輕人,他們的孩子在此出生成長,接受教育。張元隨著團隊,從三門來到王店,負責圖書館的文案和品牌推廣。
王店古稱梅里,流露出一段歷史的余韻。梅里館安家在兩棟舊廠房里。圖書館所在的街區,外來務工人口的比例接近一半。這里的孩子雖然被父母帶在身邊,卻沒有父母陪伴,他們既是流動兒童,也是留守兒童,不得不獨自應對生活。
王店以一條鐵道為界,把整個鎮一分為二。圖書館在鎮子東邊,外墻上那醒目的藍色大字寫著:“圖書館里藏有整個小鎮的記憶”。房頂的水泥柱是原物,馬恩列毛的畫像與兒童畫并肩而立,當年的廠房倉庫被改造成少兒閱讀空間。二樓有間露臺,人站在露臺上,陽光也灑在露臺上。舊廠房、圖書館、頭頂的天空,孩子的喧鬧聲,恍恍間將新與舊、記憶與現實交融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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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館對面有一間老式俱樂部。俱樂部早已關門,入口被水泥封死。附近的孩子無所事事時,會跑去砸玻璃取樂。張元常想起自己的小時候。
張元的家在黃土高原邊緣。北邊是一座蒙蒙的山,南邊是一條渾厚的河。要想離開,要么翻山,要么渡河。
父親是村子里最早外出打工的人。父親手很巧,泥瓦、木工、鎖具、電工、焊接、修車、建房,都做得來。大人們做事,小張元在旁邊看。大人說:“你懂個球?小孩上一邊去?!庇幸换?,父親讓張元幫忙拿鉗子,他總分不清起子和鉗子,父親沖他發火:“你能作甚?”“你能作甚?”便成了貫穿張元成長歲月的一道刺耳回響。
有一年收麥,張元要幫著家里把麥子攤開鋪平。打谷場上,老牛拉動石碾子,一圈一圈地轉悠,木風車嗚嗚作響,把麥皮和浮土吹落,剩下一堆金黃的麥粒。一群孩子在拉麥秸的大架車上蹦來跳去。張元一時眼花,頭撞到車架上,血汩汩往外冒。當地人急忙以起鍋燒油的方式止血,將傷口懸于油鍋上方烘烤。烘了半天,血也沒止住。母親抱起張元一路小跑到供銷社的診所,倉亂中縫合的傷口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疤痕,橫貫額頭。這條傷疤伴隨了張元很多年。
10歲那年一個夏夜,張元吃完泡饃,早早上炕睡覺。睡夢中被人搖醒,睜眼一看,屋子里站滿親朋鄰里,你一句我一句,躁亂和不安的氣氛像颶風,要把屋頂掀翻。張元看見屋門口的醫生,看見父親哭著下跪,拉著醫生的胳膊乞求。那天晚上,母親心臟病突發離世。
按照習俗,人去世后,親人會在家中守靈,一般是三天。張元守了五天。哀傷加上困倦讓張元白天跪著守靈時,常常打瞌睡。有一次打瞌睡時,剛好被大娘看見,大娘說他,“你媽媽都走了,你還在睡!”送葬的路上,張元無意中露出一絲笑意,又被大娘逮個正著,“你媽媽都走了,你還在笑!”從此,每當張元經過巷道,門口聊天的人們就會停下來,用手指指或抬起下巴,低聲議論起他的母親。
母親過世后,張元被過繼給伯伯。伯伯經營著一家供銷社,貨柜里的商品和零食帶給張元巨大的誘惑,但他從來不敢張口要。有一回,娘娘把鑰匙給他,囑咐他自己回家開門。等伯伯娘娘都回到家,張元還站在門外,不僅沒能打開門,反而把門反鎖了,結果不得不請來開鎖師傅。這樣的事情多了,張元回到了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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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元開始逃學,學習越來越差。百分制的數學和英語,至多考40分。一提起他的名字,老師們就搖頭嘆氣。有一次,數學成績又是倒數,老師一腳把張元踹到講臺上,再罰站去門外。
在村上初中讀了兩年后,張元轉學去了縣城一所寄宿初中,還從初一開始讀。每個人的成績被貼在墻上,張元從來不敢當著人面去看,都是等教室沒人時才瞄一眼。晚上,他會鉆進被子里偷偷哭。集體宿舍里住著幾十個男生,他不敢哭大聲,怕被人議論。
張元去網吧、錄像廳、游戲廳,一整個星期不上課,直到把生活費花光。晚上他蜷縮在公路旁的綠化帶里,天亮了才偷偷返宿舍。
退學,還有什么可說的呢?班主任叫來張元的父親,對他說,“把你家孩子帶回去,學校管不了?!备赣H紅著眼睛,一如當年懇求醫生那樣,懇求老師給張元最后一個機會。父親一件件回憶那些既遙遠又清晰的往事,“你媽媽不在了,你要更努力才行啊。”那一刻,張元醒了,他終于意識到失去母親的沉重,也明白了沒有母親對他意味著什么。
自此,他苦行僧般坐在屬于他的位置上——倒數第一排靠墻的角落,背書、刷題,直到考上進縣里最好的高中。他像一臺考試機器,發了瘋的學,最早到教室,再最晚離開,有時索性教室里過夜,走著路把飯吃掉。
大學錄取通知書是郵遞員放著鞭炮、捧著鮮花送進張家的。村里人想不到張元居然考上大學了。
張元在時間的裂隙中游走,一會兒是步履沉穩的中年人,一會兒又成了那個十歲的孩子。像《菊次郎的夏天》中的人物,他既是笨拙地揣摩社會規則的中年大叔,又是用沉默包裹創傷的孤獨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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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元始終無法釋懷母親葬禮上干涸的眼眶。直到翻開《局外人》,他突然讀懂默爾索在其母葬禮上抽煙喝咖啡的深意,那不是冷漠,而是用原始的真實對抗社會規訓。加繆撕開一道荒誕:當眼淚淪為道德投名狀,不哭泣便自動被劃為人格殘缺。此刻張元終于看清,當年凝固在眼底的淚腺,恰是對人性本真最誠實的保留。
無論漂泊何處,張元的衣袋里總掖著一張母親泛黃的一寸照。那被他用目光千次拓印的眉目,是他難以磨滅的溫柔記憶。
上大學前,張元幾乎沒有讀過課外書,僅有一本《魯濱遜漂流記》。大學的圖書館向張元打開了大門。像青蛙躍出井底,有一種眩暈感。
在靜謐的圖書館角落里,張元漸漸發現,人的苦難是有刻度的。讀到《平凡的世界》里孫少平啃黑面饃時,他想起自己少年時常滴兩滴油、撒一小撮鹽,自制開水饅頭;他看見了《悲慘世界》里的冉阿讓,在崩壞的社會機制下,迫于無奈去偷面包,卻也因此葬送半生;當《我與地壇》里的史鐵生在輪椅上追問活著意義時,張元慶幸自己仍能體驗到汗如雨下、四肢酸痛的真切感受。
成為一名圖書館員,并未給張元的生活帶來多少改變。當外出打工的鄰居們陸續建起貼著瓷磚的新房,他家漏雨的青瓦屋檐下仍擺著接水的洋瓷盆。父親偶爾打電話來,那些關于賺錢、買房、結婚的話題,總會重重砸在"你三十好幾了"的嘆息里。
大部分時間,張元都安靜地聽,默默地笑。他曾以為自己跳出了那個時空,但好似仍未掙脫。風俗和輿論匯成的漩渦,將人們吸向一個針尖大小的出口,有人抱著浮木漂向彼岸,有人攥著砂礫沉入深潭,而個體的掙扎,往往不過是邊緣泛起的幾圈漣漪。
而那漩渦,吞噬的不止張元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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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館里安放著所有懸空的心靈,紙張摩擦聲消解著曠野般的孤獨。
張元日復一日地看著縣城的孩子們進進出出,他們的臉龐熟悉又陌生。前年那個還能輕輕舉起、再拋向天空的男孩,如今快與張元一般個頭。一個個孩子熟識,一個個孩子離開。他們在閱覽室安靜地自習,在破舊的腳風琴前生澀地彈奏,在圖書館門前嬉戲。
他也看見了孩子們的空洞和迷茫。在晃蕩無依的周末,神情倦怠,無事可做。“也許,那些是我的曾經。我想要幫助曾經的自己。”
那些來自童年的深刻記憶,讓他在圖書館的每個角落,都能找到對生命的另一種解讀。張元說,人人全情投入進規則里,當有一天,人們不得不面對諸如“我好像沒什么興趣”“我好像什么都不擅長”“我不知道自己喜歡什么”“我的方向在哪里”時,才驚覺“我”已經丟失。教育,在這片土壤上,似乎禁錮的力量遠大于塑造的可能。
在縣城呆太久,張元循環播放最多的音樂是《菊花夜行軍》。那是一個“日久他鄉是故鄉”的故事,一群八十年代經濟泡沫中被掏空一切的青年的故事。阿成在城市找不到出路,寧受父母責怪、同鄉嘲笑,也要回家耕田。
拖拉機的轟鳴聲中,阿成幻想自己種下的菊花突然有了生命。他站在田野里,像統帥著六萬六千余支菊花的總司令。大黃最貴,來做大將軍,50元一支,小菊20元一支。1234,1234,一步一步,菊花們提了身價,阿成也邁向新生活??上?,一切都是夢境。
月光華華,點燈來照。 菊花大菊你若直冒芽,真會累死我。 自己已三十八,老了才來學吹笛。 吹來天不理,就撒尿照自己。 月光華華,憂愁是千千結。 種煙養豬全潦倒。 借錢二十萬,種花五分半。7
在圖書館里,人們無論長幼,都喊他“元哥”。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走進來,留下時間,也帶走新的可能性。
館員三歲說,“二舅治不好的焦慮,在這里治好了?!比龤q迫切地想知道課本以外世界。高三畢業后,間隔了一年,獨自旅行。此后,三歲經歷了大二退學、法國公立學校面試被拒、重回高中復讀等曲折。他靠著寫日記和運動度過至暗時刻,最終在圖書館找到了安穩的生活節奏。與不同人群打交道,尤其是和青少年相處時,他感到像是在照鏡子,看見一個個成長中的自己。
暴暴是一名音樂老師,三十幾歲才開始養成閱讀習慣。她一度認為看書是學生才要做的事,直到成為母親,帶著孩子參加繪本共讀,才逐漸發現文字的魅力。生二胎后,她加入了圖書館的讀書會,從旁聽者變成課程組成員,成了館里最受歡迎的“繪本媽媽”,帶著孩子們唱歌、講故事。
小梅是一名幼教老師,也是圖書館的志愿者。她與圖書館的緣分始于大學時代的一次偶然造訪,如今,每到周末,她都會在這里給孩子們講繪本故事,也會參加編織小組,做喜歡的手工編織。小梅說,“當了媽媽后,我被定義成某某的母親;在工作中,我是某某班級的老師。只有在圖書館,我是我自己?!睆淖x書、畢業、工作、結婚、生子,時間看似白駒過隙,又好像在這里靜止。
美茶最初是帶著女兒來聽故事的母親,后來,她自掏腰包購書,改造閑置房,在村里成立愛心閱讀館,讓鄉村的孩子們也能聽到繪本故事。再后來,她開車前往更遠的鄉村,帶著書籍做公益,像一滴水投入干涸的土地,潤物無聲。
不僅如此,圖書館里還有許多小義工。孩子們在課余時間主動“攬活”,整理書籍、清掃衛生、收拾雜物。他們以最簡單的方式融入這座書的世界,也在潛移默化中體會到責任和參與的意義。
張元和同伴們去周圍吃飯、買東西,商家會熟絡地問候:“下班了么?又來吃飯呀?!睂W校老師推薦學生讀一些書,家長便跑來圖書館打聽有沒有存書。遇到解不出的數學題,孩子們會圍在前臺,向工作人員請教。
有人在這里尋找答案,有人帶走慰藉,有人發現更廣闊的世界。而張元,看著這一切發生,仿佛看見自己從未停歇的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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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城是退化后的城市。從這個意義上,觀察縣城,就是在觀察城市里的你我。
張元有時候會想,如果當年他的家鄉也有一座圖書館,讓他自幼便能沉浸在書頁間,感受閱讀的快樂,未來會不會有所不同?
他輪值的三門館一共有圖書37990冊,注冊讀者6122名,青少年借閱量占比89%。累計有1500多名志愿者,先后組建了初中生義工、教師義工、女人俱樂部等義工團隊,每年舉辦400場活動,涵蓋閱讀分享、親子互動、文化研學等領域,吸引4萬多人參與。
在圖書館做的用戶調研中,縣鄉生活的年輕家庭占了78%,八成讀者距圖書館15分鐘車程以內。圖書館最吸引人的功能分別是“提供安靜的學習和閱讀場所”、“為兒童和家人提供精神交流活動”、“有豐富的藏書和閱讀資源”、“建立合作關系”等。
在縣城,孩子會不會踏足圖書館并長久停留,往往受成年陪伴者影響巨大。對于公共圖書館而言,成年人不僅僅是“附屬品”,影響一位家長就能影響到整個家庭。
時間會給出答案,張元相信,微小的變化只要夠持久,就能長出新的生命來。
他們為退役書籍舉辦“破書展”,為每一本“破書”撰寫演講稿,錄制退休致辭,讓它們的工作生涯被看見、被聽見;小心翼翼地粘合一本失去封皮的《安娜·卡列尼娜》,孩子們圍在一旁,給缺頁的《小王子》繪上自創的星球,用毛線為散架的詞典織出溫暖的封套。修復舊書的過程,宛如縣城中的一場集體療愈。
他們給閱覽室的椅子穿上廢舊網球做的鞋,以免拖拉時發出刺耳的聲響;他們將枯死的樹丫保留下來,制成掛擺文創的架子;他們發起書籍漂流運動,組織繪本劇、舉辦真人圖書館。
暑期的項目制學習中,他們帶領中學生探索縣城,在街巷間尋訪老物件、舊建筑,發掘傳統手藝,并最終完成《了不起的手工藝人》項目設計與產品發布。一個男生在參加活動后說,以后也要上大學,也要到圖書館工作。后來,男生獲得了200元獎學金,騎了一個多小時自行車,跑來圖書館,捐了50塊。
圖書館不是答案,是讓傷口結痂的繃帶。
寫這些時,梅里的柑橘林正抽出新芽,黃礁涂的蠣鷸群沿著季風向北遷徙。三門灣的春天,總是以一種古老的秩序展開,如同潮水在灘涂上反復雕刻的褶皺,被下一次涌來的浪潮撫平,靜靜地倒映著候鳥翅膀掠過的瞬息。
春天有一種迷惑性,讓人忍不住,從新開始。而人生難免有枯木般的低谷,你要想到有春天,有生發的那一刻。
- 縣城
- 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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