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3月底,中央發布了一份訃告:原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陳永貴,因病在北京去世。
緊接著他的追悼會,就在八寶山革命公墓舉行了。
追悼會規模不大,只有二百多人參加,其中沒有任何一位中央領導。
而讓人意外的是,早已淡出人們視線的華國鋒,卻出現在了追悼會現場。
他帶著一副黑眼鏡,身著風衣,在陳永貴的遺體前,深深地鞠了三個躬。
在和逝者家屬一一握手后,他坐上車,離開了人們的視線。
華國鋒與陳永貴之間,到底有怎樣的感情?
為何陳永貴的追悼會如此簡單呢?這就需要從山西省的大寨說起了。
大寨的名聲,在20世紀六十年代格外地響亮。
這個出自山西省昔陽縣的普通山村,在當時經濟情況異常嚴峻、連年遭受自然災害的情況下,不僅沒有伸手向國家要一粒救濟糧,還反過來向國家貢獻了大量生產盈余。
大寨成為了農業發展的典范與標桿。
大寨能取得這樣的成就,與陳永貴的努力是分不開的。
陳永貴就是山西昔陽本地人,由于家貧,他沒怎么上過學,但是卻肯動腦子。
干農活兒的時候,他很注意總結經驗,逐漸成為了莊稼地里的“好把式”。
在他三十歲的時候,解放戰爭塵埃落定,陳永貴也分到了自己的土地。
農民,世世代代地面朝黃土背朝天,所追求的,就是自己的土地。
只要有地,他們就能靠自己的雙手,打拼出一片天。
分到土地后,陳永貴激動得一夜沒睡。他沒什么文化,也寫不出什么華麗的文章。
但是他卻在那天下定了一個決心,一定要將地種好,把糧食生產搞上去。
陳永貴不僅僅是自己種田用心,還善于幫助其他人。
他將自己的經驗拿出來,毫無保留地與其他人分享。
慢慢地,他在其他的生產隊員中,有了一定威望。
不久之后,他擔任了大寨村的生產委員和黨支部書記,帶領著自己的鄉親們,不斷刷新著糧食生產的紀錄。
大寨的自然環境并不算好,山地比平地要多不少。
1953年,陳永貴開始帶領鄉親們,開始改造山坡。
他們用簡陋的施工器具,在山地上平整出一塊塊梯田,極大地增加了村里的耕作面積。
緊接著,陳永貴又帶領村民興修水利,用科學的方法灌溉農田;在農閑時期,他還帶人給土地追肥,為來年的生產做準備。
經過了一系列的努力,大寨的糧食畝產,從四五百斤上升到了八百多斤。
糧食的總產量,也較十年前猛增七倍。即使在荒年里,大寨的糧食也足夠自給自足。
1964年,國家的各大媒體,開始寫文章,報道大寨的優秀事跡。
毛主席對這個問題十分重視,專門向山西省的領導了解大寨的具體情況。
緊接著,中央便提出了“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的口號。
大寨的事跡和精神,一下子成為了全國農業工作的標桿和旗幟。
而陳永貴,也在這之后聲名鵲起,接連成為了全國勞模和山西省委書記。
1975年,陳永貴正式成為了國務院副總理。
雖然身居高位,陳永貴仍然不改農民本色。
每次開會之時,他仍然穿著一件普通的對襟外衣,頭戴白羊肚毛巾,和田間勞作的農民一般無二。
這在所有的政治局委員中,也算是獨樹一幟。
陳永貴雖然進入中央,但是生活仍然艱苦樸素。
他的煙癮很大,平時沒事就喜歡抽上一口。在農村,他抽的是最一般的大葉子煙。
進入北京之后,他找不到大葉煙了,只能改抽卷煙。
不過,他抽的卻是最便宜的那一種,每一盒才三毛錢。這種煙很辣口,但陳永貴卻樂此不疲。
在飲食方面,陳永貴更是節儉得讓人心疼。
他沒有拿過國家一分錢的工資,所有的收入,都是靠著大寨村每天1.5元的工分補助。
進京之后,這樣的收入難以保證生活,于是黨中央決定,每個月都給他36元的生活補助。
而山西省,也會每個月給出一百元的生活費。
總體算起來,陳永貴的收入也不算低。
但是,他將大部分的錢,都捐出來支援家鄉的農業建設,自己則仍然過著清貧的生活。
當時的政治局委員,享有特殊的生活供應,但陳永國卻從沒享受過這些。
他的餐桌上,永遠是小米粥、饅頭和咸菜,逢年過節也難見葷腥。
即使是有客人來訪,他也只是用一碗普通的面條招待。這樣的副總理,也同樣是天下少有。
對于自己的親戚,陳永貴也是嚴格要求。
在他進入中央之后,山西省委曾經私自做主將陳永貴家人的戶口,全都遷往北京。
陳永貴得知后大發雷霆,嚴厲地批評了相關領導。
于是,他家人們的戶口,又被遷回了大寨村。
陳永貴進京之后,最大的感觸就是自己文化程度低,很難勝任大量的文字工作。
為了批示文件,他不得不讓秘書幫忙。但即使如此,他仍感覺全身不自在。
于是,他向毛主席提出,自己想要來一個“三三制”,也就是將三分之一的工作時間,用來在搞農業的實踐工作;再用三分之一的時間,去其他地方搞調研;剩下的三分之一,則用了處理中央的工作。
主席很理解陳永貴,當即予以批準。從此后,陳永貴便會三天兩頭地出現在大寨的田間地頭,和自己的鄉親們一起勞動。
也就在這一時期,陳永貴和華國鋒,有了很深的交集。
雖然這些交集,給人的感覺并不是那么的和諧,但卻能體現他們實事求是的工作作風。
華國鋒也是山西人,和陳永貴是“大同鄉”,語言和生活習慣很相近。
而且,華國鋒曾長期在湖南省工作,也是主管農業。
所以兩人相識之后,便有了不少的共同語言。可一旦談及農業生產,兩人便很容易產生分歧。
全國各地的土地情況、氣候和農作物都不一樣,北方的經驗無法照搬到南方,兩人的分歧,大部分是因此而產生的。
1976年之后,為了迅速提高農業水平,安徽省開始推進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
在取得一定成績后,華國鋒準備將這個政策推向全國。
但是,陳永貴卻并不認同這種方式。為此,兩人又一次產生了激烈的分歧。
不過這一次,華國鋒沒有讓步,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仍然得以在全國推廣。
1980年,中央的領導工作,開始變得越來越專業化,對人的文化水平要求越來越高。
陳永貴感到力不從心,于是主動提出了辭職。他搬離了自己在交道口的舊宅,去了干部公寓居住。
從領導崗位上退下來,他身上的農民本色變得更加濃烈,日子也過得更加簡樸。
他會自己種些菜,每年收成了,除了留下部分自己食用之外,剩下的全部送給食堂。
在平淡中,陳永貴又度過了五年時光。
1985年,他在體檢時得知一個噩耗:自己已經患上了癌癥,而且是晚期。
陳永貴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消息,并且提出不再治療,將藥都留給其他需要的同志。
一年后,他的病情逐漸加重,不得不住院治療。
在彌留之際,陳永貴叫來了自己的秘書,向中央表達了最后的遺愿:不要舉行追悼會和遺體告別儀式,喪事一切從簡,只要將骨灰撒到大寨的土地上,他就心滿意足了。
1986年3月26日,陳永貴與世長辭,終年72歲。
黨中央尊重了他的意見,沒有進行隆重的悼念活動,只舉行了一個簡單的遺體告別儀式。
些黨中央的領導同志,也都沒有到場。
不過,華國鋒在聽到消息后,立刻趕到了追悼會現場,為這位農民的副總理送上了哀思。
由此可見,雖然二人曾經因為工作產生過爭執,但彼此的感情卻很深。
老一輩領導人之間的情誼,就是這樣的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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