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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草山燒山。
長文流水賬游記預警。
今年2月,從日本旅行回來之后,就想記錄一下,拖拖拉拉,拖到今天才寫完。
這篇文章不算很詳盡的攻略,這趟出行也不是非常完美,很多時候都沒有踩在點上,僅以此文記錄一場盛大的燒山表演。
圖/文|伊登(Eden)
編輯|晨仔
幾年前的冬天去過一次奈良,當時在大街小巷的很多地方都看到了為即將到來的若草山燒山節宣傳的海報。
海報上面,熊熊烈火將若草山燒成了一個“之”字型,天空被煙花覆蓋,充滿了神秘的吸引力,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若草山燒山這個節日。
原來奈良有這樣一個傳統,每年一月的最后一個星期六,都會有一個燒山儀式。
每年,都有約一兩百萬人從四面八方絡繹趕來,集中在若草山的山麓,欣賞山峰被點燃的盛況,當天晚上還會持續燃放約半小時,近600發的的煙花。
那張海報在我心里埋下了一顆種子,我想以后,一定要專門來看一次燒山,這個想法,在今年冬天得以實現。
2025年,燒山的時間是1月25日。
我們的行程是五天四晚,我一般自己出游一般只做最基本的攻略。我現在還養成了每天睡午覺的習慣,就算旅行也是如此。每天上午出門,吃完午飯就想回酒店睡覺,一天只能逛兩個景點,一般人和我一起玩都會崩潰。好在同伴Y最近腰不好,她每天的極限是15000步,走不了多久就要原地躺平回血,這個低配版的Y配我剛剛好。
日本是P人地獄。記得幾年前帶蘇蘇去瀨戶內海的小豆島玩,島上的餐廳如果沒有預約全都大門緊閉,我們一早吃完民宿的早餐出發,一直走到下午都看不到一個能吃飯的地方。路過一棵野枇杷樹,看到樹上結了很多青色剛剛轉黃的枇杷,趕緊讓蘇蘇爬上去摘了幾顆,嘗了一下,居然還不錯。一邊吃枇杷,一邊流下了心酸的淚水。后來一直跋涉到景點才吃上了兩個醬油冰激凌。
隨著寒假的到來和春節的臨近,去日本的機票比平時翻了三倍。隨之漲價的是酒店的價格,尤其是燒山節前后兩天,很多酒店都已經滿房。
我們的行程是,第一天到達大阪后直接坐JR去京都,住一晚,第二天上午前往奈良,在奈良住兩個晚上,第四天返回大阪,住一晚后第五天上午返回上海。
為了滿足我們都可以躺著的需求,在奈良的兩個晚上,我想盡量定離若草山近一點的酒店。
山上只有兩家酒店,一家叫萬葉若草之宿,一家叫安堵奈良若草山,兩家都是一泊二食。第一家價格適中,第二家略貴,但第一家只有24日晚上的房間,我想象中25日看完燒山,和一百多萬人一起擠下山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就還是定了地圖上顯示100米外的安堵酒店,我想只要退房的時候,先把行李送到第二家酒店就可以了。
事實證明,我還是太天真了,這100米,大概是我人生中最難走的100米……
在京都的那一晚,我們選擇住在鴨川的邊上。選擇這家酒店只因為可以坐在它的天臺上,一邊泡腳,一邊遠眺鴨川。
除了露天的足浴,這里還有一個室外的溫泉也非常舒服,尤其是清晨,只有我們兩人,抬頭看,就能看見鴨川上空的蒼鷺展翅劃過,陽光被水面倒映在墻面上,波紋蕩漾。
我很喜歡鴨川,特別是鴨川三角洲,每次來到這里,就覺得天地都開闊了起來。一座城市,有這樣一條河,就像有了氣口。
冬天的鴨川還很冷,陽光下還是間隔有序地坐著一對對情侶和游客。
我開始用飛機上帶下來的小面包喂鴿子,它一步步靠近我,再接著開始喂水里的烏鴉。
沒有想到,幾秒鐘后,正當我享受和烏鴉互動的時候,我的面包被從天而降的猛禽連面包帶塑料袋全部叼走,那個猛禽過大過快,我只看到了一個巨大的身影覆蓋在我身上,就消失不見。
也許是烏鴉,也許是老鷹,幸運的是,它瞄準的準頭還不錯,只給我的手指留下了一個很小的傷口。
我尖叫著逃離現場,體會到了老鷹為什么能叼走兔子,那個從天而降的力道真的很有壓迫感。
再也不敢隨意投喂野生動物了。
離開京都前,我又去了一次田中直染料店。10年前在日本學染色的時候,老師帶我們去店里掃貨,后來陸陸續續也買了很多材料。10年后再去,欣慰地發現,店內的陳設幾乎沒有變化,只是之前一直買的型紙暫時缺貨。
年紀漸長之后,我逐漸喜歡上再一次踏入同一條河流的感覺,比起去探索,反而更想回到過去,驗證記憶的可靠性。
傍晚,我們到了奈良。
在JR station,順利找到了萬葉若草之宿在車站接客人的shuttle bus。
坐著大巴,經過了奈良國立博物館,經過了奈良公園,再次看到公園里成群結隊的小鹿和喂鹿的游客,非常親切,然后逐漸駛離了市區,開上了幽靜的上山路。
冬季若草山封山,無法步行上山,只有一條車行道可以通車。隨著天色漸漸暗下去,以及樹蔭越來越濃密,光線越來越暗,我們進入了若草山的地界。
這里的樹長得很高大,想必都有上百年的樹齡,我看到一棵異常高大的山茶花,花與中國的茶花沒有兩樣,只是數量之多令人咋舌,十幾米高的茶花樹上開滿了花。
來之前,我收到了萬葉若草之宿的郵件,郵件中特意注明:請注意,酒店門口的道路是車行道,行人不可以走,所以請勿離開酒店自己閑逛。
當時我不以為然,看著眼前越來越黑的山路,我開始有點不安。
15分鐘后,我們到達了酒店。下車的時候,酒店人員早已經在門口迎接,酒店大門口的牌子上,甚至還寫了我們兩的名字,歡迎我們的到來。我默默數了一下,牌子上一共寫了11個名字,只有我們兩個是中國人。
到達酒店的大堂后,我們受到了熱情的跪式服務,服務人員拿出一張表,一項一項地問詢我們的意見:
請問你們想幾點吃晚飯?
請問你們有沒有什么食物過敏?
請問你們明天想幾點吃早飯?
請問你們明天幾點想坐shuttle bus下山?
但是因為她的英語實在有限,我們只能用翻譯軟件交流,這張問詢足足持續了半個小時,結束的時候,我們已經精疲力盡。
終于,問詢結束了,P人被迫將第二天的時間全部確定,我們預約了第二天早上10:40分下山。
回到房間里。房間是傳統日式房間,很寬敞,打開門,就對著東大寺,黑夜只能看見山的輪廓和山腳下奈良市的星星點點。
我們先去酒店內的溫泉泡澡,泡完回來,房間內已經擺放好了晚餐。
我非常喜歡日本的一泊二食,可以泡完溫泉后,清清爽爽又不用動腦子地享用晚餐,舒服得很。
吃完晚餐,酒店會幫我們收走晚餐,并幫我們鋪好床。這個時候——我掏出了從上海背過來的雙筒望遠鏡。
50倍距的雙筒望遠鏡份量不清,我猶豫了很久才放入箱子,因為據說若草山山頂是日本最佳觀星地之一。
我們將棉被一般厚的羽絨衣再度裹上,帶著望遠鏡出發了。除了觀星,也想走去100米開外的安堵酒店,探探路。
走出酒店,寒意頓時包裹住我們。
我們走到酒店門外的馬路邊,這里幾乎沒有燈光,抬頭看星空格外清晰。依然是北半球冬天最容易找到的獵戶座、冬季大三角、木星和暖黃色的火星。Y是當代第谷,她可以憑肉眼看到昴星團。
這樣深的夜,山路上還是隔幾分鐘就會開過一輛汽車,或許他們是要去山頂?汽車駛過的時候,感應路燈從遠到近亮起,然后是開著遠光燈的車駛過,遠去,路燈再一盞盞熄滅。
Y在Google Map上發現了一條去安堵酒店的近道,大約只有60幾米,也不需要走車行道,我們決定從小道過去。
順著導航上的小道,我們穿過了酒店的后門,那似乎是后廚,我看到門后一個抽煙的男人抬頭看到了我們。
我催著Y趕緊走,不知道在緊張什么。
走了沒有多遠,就聽見酒店里追出來一個女工作人員,用臺灣口音喊住我們,“請問你們是要去哪里?”
我們立刻心虛地說,因為第二天要換到安堵酒店,想過去探探路。
“可是那條路是扔樂色的地方,而且,那邊有墓地。”
“那,我們可以走嗎?”
“正常人都不會走那條路,”臺灣女生的語氣不是很友善,“好啦,你們要走我們也不會管啦。”她有點賭氣般說完轉身走了。
但是我不想在夜晚走墓地。
我們又回到了大路上,沒想到,此行遇到的中文最好的酒店工作人員是派來抓我們的,為什么剛才check in的時候她不出現!
回到車路上,我們緊貼著馬路走邊邊,日本的行駛方向和中國是相反的,每次有車過來,我都要緊張地思考往哪邊跳。看著兩邊茂密的樹林,我越來越走不動路,停了下來。
“我要回去。”
因為,奈良的樹都太老了,老的我覺得可能會有一些妖精,我腦海中又浮現了傍晚看到的山茶花樹,還會有茶花精。
只剩下幾十米的路途,我們愣是不敢,確切的說,是我不敢往前走了。我一邊念著六字真言,一邊拉著Y回到了酒店。
回去之后我又打開了google map,發現邊上果然是一個墓地,再看了一下四周,發現若草山上還不止這一個墓地,幸虧剛才沒有繼續在外亂走。
第二天醒來,打開日式的和紙門窗,窗外陽光透亮,東大寺就在眼前。
簡單洗漱后,就去享用了我們的早餐。
不到十點,我們就已經結束早餐,并收拾好了行李,因為,早上我們有一個重要的任務——需要把行李轉移到安堵酒店。
因為預約了10:40的shuttle bus,我們想先將行李放到安堵酒店,再回來退房,坐車下山。要怎么拖著行李走過前臺不被抓住,這是個艱難的問題。
我們假裝坦坦蕩蕩地拖著行李箱走出了大門,沒想到,一出門,就被守在門口的司機堵了個正著。
出逃再次失敗,司機攔住我們,再次把酒店的工作人員叫出來,只是這一次出來的是個日本小姐姐,我們又開始沒完沒了的溝通。
在Y把我們的客房鑰匙還給小姐姐之后,她終于同意放我們步行去安堵酒店。
我們飛快地拖著行李走向安堵酒店。白天的車行道晴朗明媚,走起來輕松很多。沿著車行道走了50米,就到了一條分叉口,小路通向安堵酒店,再走兩分鐘就到了。兩家酒店的步行距離不過5分鐘。
遠遠地看見安堵酒店(DLight Life & Hotels ),這是一家建于1964年的老牌酒店,外表看樸實無華,酒店外正圍著半圈腳手架,正在修繕維護中。
走進酒店,立刻感受到一種低調奢華和舒適的現代感糅合在一起,原木風格,開闊的大堂和高挑的層高,空間里是木質香氛的氣息,位于半山的巨大玻璃窗透出迷人的光線。
● 酒店大堂,非常可惜我們去的時候,落地玻璃被腳手架遮擋,影響了視線,后來才知道,維護的這段時間,酒店的價格是打過折的,盡管如此,燒山節的房價還是比平時高出許多。
接待我們的是一位優雅的五十多歲的女士,我們又開始了漫長的溝通。
她很快理解了我們需要將行李先寄存,并表示可以幫我們提前將行李送到我們今天要入住的房間里。
安堵酒店一年四季都會為客人安排活動,包括夜晚的若草山山頂觀星活動,喂鹿活動,徒步旅行、捕捉昆蟲活動等等。今天的活動,當然就是帶領大家觀賞燒山和花火大會。
接待我們的女士拿出一張地圖,告訴我們行程安排是下午5點從酒店出發,晚上7點活動結束后,跟隨酒店的車輛返回酒店,大約7點半之后到達,8點鐘,享用晚餐。
“如果我們白天自己下山看燒山,晚上到指定的地方跟隨酒店車輛返回呢?”
“不可以,只能跟著酒店的車出發,跟著酒店的車返程;或者自己出去,自己回來。”
優雅的女士非常堅持,我們不懂為什么不可以。但是,晚上燒山結束后,我想我們很難打到車上山,只能同意跟酒店的安排去看燒山,因為他們有一個專門的guide,“也許他們帶我們的路線會比一般人看的角度更好。”我心里這樣安慰自己。
“我們最近的一班車就在門口,10:15分下山(1分鐘后),你們想坐這班車下山嗎?”
當時我只用了不到10秒去思考,如果回去萬葉若草之宿,還要等到10:40分,我們的房間鑰匙已經還了,理論上不需要回去了,只要等會再打個電話給他們,取消10:40分的預約就可以了。
就這樣,我們跳上了下山的車。
駛過昨天看到的巨大山茶花樹的時候,我撥通了萬葉若草之宿的電話,告訴前臺我們已經下山,10:40分的車子不用等我們了。
對方突然很大聲,用英語結結巴巴地說,“但是,你們還有消費沒有結清,昨天你們在酒店買了東西。”
我就像被雷劈中一樣,想起昨晚在酒店大堂的消費記在房間上,本來準備退房的時候結算,但剛才完全忘記這件事!
“我們晚上還會上山,可否晚上我送過來呢?”
“No, now!” 接電話的小姐姐非常堅決地用兩個英語單詞回復我。
“那我可以用線上的支付方式嗎?我訂房的時候是用的信用卡,我可以用信用卡支付嗎?”
“No, Cash!”
“可是,我們已經下山了,晚上回來付不行嗎?”
“No, now!”
她將這幾個她熟悉的英語單詞翻來覆去地說,我精疲力盡地敗下陣來,說,好吧,我現在回來還錢。
這個時候,Y擠到bus的最前面,和司機說,我們要下車。
司機說,no!我們還沒有到站。
邊上的客人英語和日語都很好,她和我們解釋,如果你們現在下去,就沒法再上車了哦。
我們當然知道,于是,司機在半路上,找了一個可以停車的地方,把我們放下。
我們站在半山腰,企圖用Uber打車再度上山。
5分鐘后,發現這不可能,周圍根本沒有車。
就在心灰意冷的時候,一輛大巴從山腳的方向開過來,車上印著“萬葉若草之宿”,原來是萬葉若草之宿的shuttle bus。
我們當然不會放過這輛天降之車,Y幾乎是站在馬路中央把車攔截了下來。
司機很困惑地看著我們,Y又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直接沖上去把車門拉開,我看到司機的表情變得驚恐,在循規蹈矩的日本,這個行為大概和攔路劫持沒有兩樣。
當時我們只有一個信念,一定要回去!
我們沖上去,好一番解釋,司機猶猶豫豫地開了車,又在半路上找到地方停了車,打了一個電話,應該是和酒店確認我們的身份之后,才繼續往上開。
我看著時間,突然意識到這輛車應該就是我們原本要坐的那輛10:40分的shuttle bus,一種宿命感襲來,和Y小聲商量,一會車停下來之后,我沖進去付錢,你負責用任何辦法拖住這輛車,不要讓它在我付完錢之前就跑了。
這是今天上午最后一班下山的車了,我們可一定要坐上啊。
車一到酒店門口,我立刻跳下車,百米沖刺去付錢,一氣呵成,然后沖回車上,還好,車子沒有馬上就要跑的意思。
終于,10:40分,我們準時下山。
日本會懲罰每一個不按計劃行事的人,我身心疲憊地躺在車上,心如死灰。
我們的車停在奈良公園。
走到了鹿群中間,我的郁悶很快就被沖淡了。很少能看到野生動物和人能這么和諧地相處,除了公園里,公園周圍的馬路上,春日大社邊上的神道上,山林里,都能看到鹿。
最可愛的是春日大社邊上的“神鹿”,如果你喂鹿餅給它們,它們還會向你鞠躬,雖然網上有人說這是攻擊人的前兆,但看上去,它們的情緒很穩定。但如果看到公鹿,就一定要當心,即使是鋸掉角的公鹿,也依然有攻擊性。
臨近中午,奈良的游客越來越多,中國人、上海人都非常多,歐美國家的背包客也非常多,還有很多是從日本其他城市趕過來。
從早上開始,奈良就會圍繞燒山祭展開一系列的活動。比如12:30開始會有擲特大號鹿仙貝大賽,這個仙貝就是在奈良公園四處都有出售的鹿餅。比賽的鹿仙貝非常大,但也很輕,投的時候會被風吹起來,看誰投得最遠。需要提前報名,如果是到點去很可能只能看別人扔了。(關于鹿餅,還有一個小tip,我們沒有花錢買,而是隨緣撿地上的鹿餅,也足夠體驗一下喂鹿了。)比如下午15:45分~16:30、18:15~19:00分別舉行兩次音樂會,我的朋友周嚕嚕去年看完燒山回來之后,一直對這個音樂會贊不絕口,她覺得音樂的情緒和燒山配合度非常高,會讓人很感動。
所有這些活動,我們一個都沒有趕上。
我們沿著奈良公園,和眾多游客一起,走向春日大社。
路兩邊的小食攤販已經擺得滿滿當當,最多的是烤魷魚串、章魚小丸子、鹽烤香魚,也有棉花糖、糖葫蘆。
● 炭火烤鹽漬香魚,這種傳統的方法能夠最大程度保留魚的鮮味。
早飯吃得很飽,加上一路都在吃小吃,就省了午飯了。
到春日大社之前,先順路去了兩個小園子:依水園和緊挨著的吉城園。這兩個小園子都遠離燒山祭的主會場,鬧中取靜。
● 吉城園。
依水園名氣更大一些,門票要1200日元。園子不算大,門口有一個獨立的美術館,可惜我們去的那天是閉館的。進入依水園之前,門口的老太太給了我們一張地圖,又很詳細地介紹了一下,什么地方可以進入,什么地方不能進入。
我進去后看到果然如她所說,只要看到一顆被繩縛了的石頭或者竹竿,就表示此處有結界,人不能進入。我看到這顆石頭覺得很好笑,大概只有在日本,人才會這樣規規矩矩地被一顆石頭攔住去路吧。這幾天,我的體驗是,在做任何一件事前,他們會先教育你,什么是可做的,什么是不可以做的,這大概是獨特的日本社會的“say no”文化,在被允許的范圍內,你能享受到最周到的,最認真的服務,但在不允許的范圍內,你會毫無商量余地的被拒絕。
● 喏,就是這種被綁著的石頭。
依水園的冬天略微荒蕪,又有點冷,好在門口的茶室溫暖,這里是整個依水園最熱鬧的地方,幾乎是出一個進一個人。坐下,看著門外的庭園,吃一碗熱乎的紅豆麻薯,拿了兩個贈送的奈良本地的特色折紙,懶洋洋地不想走。
從依水園出來是一條安靜的小路,盡管已經陸續有旅行社的大批人馬滲透到這條小路上,也還是比邊上的主路安靜。路過一戶人家,園子里臘梅的香氣已經關不住,飄散到小路上。
繼續走到春日大社的參拜道路上,回歸到人潮的主流隊伍中,看到兩名大約六十多歲(七十多?)的老奶奶,爬上爬下地將路邊石燈籠表面糊上新的紙。我本來覺得這個工作很不錯,后來一查數字,發現春日大社是日本擁有最多燈籠的神社, 從參拜道路到總神社有約2,000盞石燈籠,那這兩個老奶奶的工作量實在是很大,不要說六十多歲,就算是年輕人可能都干不來。更揪心的是,沒走兩步,發現她們十分鐘前剛糊的紙又掉了,這不是工作,簡直是西西弗斯在修行。
● 參拜道路旁的神鹿。
走到春日大社,Y就已經接近了日行極限,而我也到了午睡的點,開始犯困,我們都需要回血,就找了個地方坐了一會,準備下山——因為,我們不得不去搭回酒店的shuttle bus,才能趕上那班17:00的班車,再出來看燒山。
就這樣,在大部分游客在春日大社熱熱熱鬧鬧地等神火的時刻,我們又一次火急火燎地去近鐵站,趕上了回酒店的班車。
我們逆著人流又又又上了山。
回到酒店,下午四點多的陽光斜射進大堂,強烈但不算刺眼,我再一次沉溺在這種光線中。
● 大堂的吧臺。
5點,我們準時在酒店的大堂等候,出發去看今晚的重頭戲——燒山儀式。
這時,整棟酒店里的客人全都出來了,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多,大多都是日本游客,一家三四口,或是情侶。大家非常有秩序地排成了隊,在工作人員的名單上簽了到后上了門口停著的大巴。上車前,guide給每個人的手上套了一個熒光手環。
我們坐在大巴上,只見三名工作人員輪流清點車上的人數,足足數了十分鐘,大巴才開動。我心里想,果然是無法自己去,跟車回的,這種意外會給他們帶來多大的困擾。
車子出發之后,就——又又又又下了山。
我原先暗自設想的,會被安排到某個特別的觀賞點的希望逐漸落了空,我們的車開著開著就又回到了熟悉的春日大社前,和白天的區別是,這里已經被擠得水泄不通。
大巴開到最后的停車點,無法再向前,guide讓我們下車,又跟著大部隊走了大約5分鐘,她讓我們自己往上走,找到可以坐的地方坐下來觀賞。
此時,我背著Y醬的充氣Banana靠墊,拖著怨念的步伐,跨過早已被人群覆蓋表面的若草山。漫山遍野都是人啊,不要說躺下來,就連站都沒有地方站。大家全都面朝山腳下春日大社的方向。
我們并沒有看到傳說中的,從春日大社取御神火的僧侶隊伍,也不知道大家都在看些什么。我只是迫切地想找個能落腳的地方,并且讓Y可以舒服地躺在地上。
我們只能順著人流不斷地向高處走,越走越高,直到最高處,被一根繩子攔住,無法再向上。
我們左突右突,終于騰挪出了一個可以坐著的地方,只是那個坡度很陡,人坐在上面都不斷要往下滑,對無法坐下來的Y來說更是十分困難,只能站在一旁。
我不得不用力固定住自己不滑下山,胸悶指數到達了9級。
就在這時,人群開始騷動,我發現大家都開始反轉,超我這個方向挪動。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腰不好的Y突發神力,揪著我就往上擠,我趕緊爬起來防止被人群踩踏。瞬間,我們被往上涌的人潮擠到繩子邊。
煙花響了。
就在我們的面前。
我們從最后一排,變成了第一排。
日本有各式各樣的花火大會,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高空中的煙花在安靜上升大約兩三秒鐘之后盛大地綻放,有一種毫無保留的,不留余地的,不管死活的美。不同顏色和形狀的煙花搭配在一起,更是感官的極致體驗。其中還有幾枚是奈良的標志性小鹿臉的圖案,俏皮可愛,小鹿消失后兩秒又綻放出覆蓋天空的星星一般的煙火,滿山的人不約而同地發出“啊!”的贊嘆聲。
煙火大約持續了15分鐘,仔細看山頂,濃煙中,一排小人已經開始動作,這是由300多名消防隊員親手點的火。他們將從春日大社一路引來的神火點燃若草山。
火苗開始還很小,不過幾分鐘就燒成了一排,然后又點成了“之”字型,最后變成了三條線。
這個燒山習俗的由來現在已經不可考,有人說是起源于1760年,東大寺與興福寺的一場紛爭,也有人說是為了趕走野豬。總之,兩百年過去了,這個傳統逐漸演變成了一個風俗,成為奈良的一個重要活動。
最壯觀的時候,我能看到3條火線,但和網上那種汪洋的火海還有距離,后來才知道那樣的圖片多半是合成的。無論如何,在冬天,看一場在蓄謀之下放的大火,迎接春天,迎接生機,都是一件壯觀的事情。
又看了大約半小時,我們要回到集合的地點返程。擁擠在人潮中,順著大部隊往下走,這個時候無論是打車還是坐JR,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也終于理解了酒店的做法,如果不是知道下車的地方,僅憑酒店給我門等待的地址,我們是絕不可能在這樣的人群中找到集合地點的。
我們順利地找到車子,又等了很久,酒店的其他客人才陸續回來。回程的時候,我們看到市中心聚集了很多人,在地上點燃了一盞盞燈火,原來今天在山下,還有很多的慶祝活動。我坐在車上,心中想著“熱鬧是他們的”,默默哭泣,上了山。
回到酒店之后,沒有進房間,直接去了餐廳,我們的晚餐將在8點開始。
一進餐廳,就被服務員領到了寫著我們名字的餐桌前。我卸下背了一晚也沒有用到的Y醬的充氣banana,肩膀酸痛。
料理的菜單已經擺在了桌上,還注明了是一位叫田中航二的廚師長料理。
沒有想到,晚餐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期,簡直可以說是此行,甚至是我去日本那么多次,最驚艷的一餐,絕對不輸米其林餐廳或是懷石料理。
后來我看了一下網上的評價,發現大家都對這家餐廳贊不絕口,很多客人是專門為了吃這里的晚餐而選擇住在這里。
除了每一道菜都有意想不到的口味,擺盤也很用心,擺放的都是奈良本地的樹葉、石頭。吃完一餐,整體的口味協調得剛剛好,吃得很舒服。
吃完之后,又去大廳的壁爐烤了個棉花糖。
糊了。
為了這一餐,我愿意再來這家酒店。
第二天,我們7點早早來到了前一天就預約好的屋頂私湯——私湯每次只能一組客人泡,需要預約,每組客人只能使用50分鐘。
在這里,可以一邊泡湯一邊俯視若草山,在冷熱交替中感受清晨的氣息。
結束后,8點半去餐廳吃早餐。
有了昨天晚餐的體驗,我對早餐充滿了期待。當服務生抱來了一個巨大的餐盒時,我掩飾不住驚訝。
打開這個巨大的餐盒,里面放置了精致的早餐。
菜單上都給你畫好了,可以對應著看。菜單上還介紹了每一道食物的來源,大多來自奈良本地的農莊。
左上角的生雞蛋最有趣,放在一個草窩里,自己打碎了,拌上木魚花和蔥吃。吃生食雞蛋是日本的特色,由于最近幾年被一些客人投訴,提供生食雞蛋的酒店越來越少,只有對雞蛋的品質非常有信心的酒店才敢提供。
吃完后,我們終于要下山了,這是我們此行最后一次下山啦。
我們特意和其他客人一樣,在酒店門口拍了照。
我昨天查了價格,同樣的房間,只要兩天后就恢復了2000多的價格,這個價格,可以體驗到水準甚高的早餐和晚餐,可以在屋頂享用私密的溫泉,夜晚可以去若草山頂觀星,春夏季節還有其他的活動,算得上物超所值。
只是,千萬不要在燒山節來。
下山的路上,我第7次看到那棵茶花。
從奈良出來,我們直接坐JR回大阪,中途路過宇治,我和Y都沒有去過宇治,就決定在這里停留一個下午。
中午時分到達,先是去車站對面的information center拿了一張地圖,看到幾乎所有的店和景點都集中在車站附近的幾條街上,信心滿滿地覺得逛一個下午肯定夠了。
沒想到,吃午飯的時候發現,幾家熱門的店全都排著長隊,起碼要等兩三個小時,只能去等排隊相對較短的豬一拉面。豬一拉面是米其林餐廳,在京都的店動輒要排幾個小時,宇治是新店,人沒有那么多。
我的饑餓感總是突然到來,只要覺得餓的時候,其他什么事都不能做,必須立刻馬上吃飯。于是我在豬一門口排隊,Y依然活力滿滿地在外面逛。
等了大概1個小時,我們終于吃上了面。
現在回想起來,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咸,以及我看到一個女生,幾乎把面前的一整盒昆布絲全都倒到了面里,那該有多咸!
吃完飯,我又恢復血槽,開始以每小時100米的速度逛街。原本想去平等院,等到的時候只剩下半小時的參觀時間,只能作罷。那個時候,一家家小店開始關門,而我為了節省體力,原本想回到車站對面的伊藤久右衛門大買特買,這樣一來也沒有機會。
正當我沮喪的時候,我們面前的一個正在關店面的老爺爺停下了手里動作,對我們招招手,示意我們可以再進去看看。
這是此行唯一一次,沒有按照規矩說no的日本人。我們激動地進去大肆購買。出來的時候,我仔細看了店門口的招牌,發現這家叫做“福壽堂”的店很有實力,除了店面,還擁有自己的茶廠、工坊和教室,果然在日本,稍微勤勞點就可以致富啊。
在“福壽堂”,隨機選了幾樣抹茶巧克力、抹茶點心,買單的時候,老板隨手抓了幾顆抹茶糖給我們吃。原本覺得抹茶的味道不可能再推陳出新了,沒想到一顆糖放在嘴里就覺得吃出了新高度,濃郁的抹茶味混合在甜味中,恰到好處。
后來回來之后,我還對這個糖念念不忘,淘寶上沒有找到同樣的牌子,買了宇治另外一家的代購,嘗了一下還是不行。
返回JR站的時候,大約6點,除了偶爾幾家比較勤奮的店鋪,絕大多數店鋪都已經打烊了。日本的店家從來都不會為了多做一點生意打破既定的規則,他們的卷是卷在產品上,也就是自己最熟悉的領域,他們不用過多考慮盈利模式,只要把產品做到極致。時代的變化對他們來說,沒有帶大巨大的沖擊,時間的河流,緩慢而篤定。
這當然是一種巨大的幸運,因為每個人賴以生存的技術和信念,幾十年都不曾改變,這一套或許幾代人都行之有效。
相對應的我們的社會,變化之劇烈,讓很多人無所適從,昨天還堅信的長期主義,可能一年、半年后就被一個根本想不到的東西、模式擊潰,即便是最踏實的手藝人,也難免惶恐。
真是完全不同的風格啊。
回到大阪,我們住了嚕嚕推薦的位于天王寺的青旅。
這可以算青旅中的天花板了。我們定的是一個家庭房的房型,總共可以睡6個人,一間房只要人民幣249元,只有兩個人入住的我們享受了6個人的超級大房間。
● 官網上找了張圖
這個房間長的簡直像是一列東方快車,房間里有兩個洗手間和兩個淋浴間,我從自己的床走到另一頭的洗手間簡直像是在散步。而且,不愧是日本人開的青旅,地板上干凈到找不到一根頭發。
公共大廳依然是國際化青旅的氣氛,但也有日式的特色,西方背包客們正坐在露天足浴池邊,邊泡腳邊聊天;廚房里是中國的客人正在煮飯,大廳里還有很多家庭坐在榻榻米上,東亞小孩子被逼著寫做作業。
可惜我們沒有時間加入背包客的閑聊,我們在大阪的時間極其有限,只是吃了一頓難忘的燒鳥,第二天便匆匆離開。
就以這個盲盒結束吧,我抽中了最想要的小鹿,Y抽中了最需要的“健康”,完美。
本文作者:伊登(Eden),休閑學碩士。悲觀人生,樂觀生活。Of course I still love you,this world.
本文轉載于公眾號:云手藝Handcraft
本文配圖均來源于作者本人提供,版權屬于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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