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進之謎:
最體面的人,為什么投資最不體面的事業?
——洞燭
相當詭異
怎么還能堂而皇之?
《水滸傳》里有個角色,總被人當成熱心地主。仗義疏財、招待落難英雄、接濟江湖草莽,還總是笑瞇瞇的,一派貴公子作風。
這個人,就是柴進。
但如果你認真讀他的設定,你會發現他其實處處矛盾:他既有“丹書鐵券”、又常年收留逃犯;他既能讓縣官低頭,又從不經營家業;他看上去“風度翩翩”,但干的全是犯法的事。
最怪的是——書里交代他是“后周世宗柴榮之后裔”。
這就更詭異了。后周亡國百多年了,一個舊朝宗室,怎么還能堂而皇之地在宋朝混得風生水起?而且不僅混得好,還囂張得很,連官府都不敢惹。
這設定,怎么看都不合理。除非你把他當成什么?
不是前朝遺孽,而是一個——當今貴胄。
身份邏輯
既不能“努力”,也不能“失敗”
先看他最標志性的設定:“祖傳丹書鐵券”。什么是丹書鐵券?歷代帝王許給功臣的“免死金牌”,有實物,有法律效力,等同國家承認的終身赦免權。
問題來了,一個失了國的“前朝宗室”,就算有這個東西,怎么可能被現政權當真西?而且還顯赫到讓地方官不敢冒犯?
這不合理,歷史上也沒這種操作。真要說,那就只有一種解釋:
作者真正想寫的柴進,并不是后周宗室,而是“現政權”的某個皇家遠親,只是借了‘后周余脈’這個說法做個幌子。
因為他不能明說。因為這是皇權制度中最諱莫如深的一群人——皇家棄子。
中國歷史上,皇親國戚中最難過的一群人,不是被流放的,不是被誅殺的,而是那些:
被保留了身份,卻不許掌權、入仕、經商、征戰的人。
他們既不能“努力”,也不能“失敗”。他們就像一群被官方豢養的孔雀:關在金絲籠里,衣食無憂,卻哪都不能去。
明太祖朱元璋搞“封藩”,怕宗親作亂,干脆定了規矩:“不許入京、不許干政、不許交朋結黨。” 結果朱權、朱高煦之流,不是被囚就是被殺。
清代搞“八旗內務府”,宗室吃餉卻被監控,凡是稍有能力者,不是被排擠就是被圈禁。
到了《水滸》的作者元末明初,正是明朝初年對“功臣”與“皇親”進行大清洗、制度隔離的年代。柴進的原型,很可能就是這些被安置在地方、表面風光實則失權的宗室貴人。
他們擁有榮譽,卻被制度判了“緩刑”。
開一扇窗
必然是走投無路
柴進豢養逃犯、接濟好漢,是出于“江湖義氣”嗎?
我不信。
他接納的都是什么人?落魄的王倫、刺配的林沖、殺妻的宋江,還有各種帶案在身的江湖漢子。
別說是仗義,那明擺著是窩藏犯人,是組織網絡犯罪。
而且他是清楚的。《水滸》第三十回,宋江逃亡,臨到他門上,柴進一句話說破天機:
“你誤了人命,必然是走投無路,才想到我這兒。”
這是一種什么語氣?不是熱情,是共謀。
柴進知道這些人不是來投奔的,是來“一起犯法”的。而他,愿意給這個局提供資源。
為什么?因為他投的是一場自己不能參與的政治豪賭。
他想要的不是“梁山成事”,而是“自己曾經參與過一個能成事的失敗者”。
換句話說——柴進是在用別人的絕路,給自己的囚籠開一扇窗。
唯一出口
體制內的幽靈
問題是,亡國這么久的后周,他就算籠絡了這么一批人,能干嘛?復國嗎?
既沒有合法性,更沒有號召力,他自己都不會信。
所以,答案很簡單:他必然是中國政治結構里最壓抑、最常見、最危險,卻又最諱莫如深的一類人。
他不是敵人,也不是義士。他是體制內的幽靈。
有資源、有血統,卻無去路;
被“保留”了身份,卻被剝奪了未來;
他不能謀反,但可以下注。他不敢出頭,但可以養人。
《水滸》給了他最合適的座位:不出場,不下場,但永遠在幕后出錢、出情報、出門路。
他是這個故事里最優雅、也最隱秘的反叛者。
柴進一直笑,笑得體面,笑得溫柔。他似乎很快樂。
但你越讀下去,越會覺得他其實是全書里最寂寞的人。
他不是走江湖的,他是被江湖遺棄的體制邊緣人。他對體制沒恨,但也沒愛。他不反對統治者,他只是想看看——如果這世界真能被一群“失敗者”顛覆,會是什么樣。
所以他投錢、投關系、投人脈,扶持一個明知上不了正道的梁山。
這是他“富貴地獄”里的唯一出口。
下回預告
白衣秀士王倫
晁蓋上山前,王倫早已坐鎮水泊。
這個人究竟是不是“看人下菜碟”的小人?
還是一個想維持組織秩序的“制度主義者”?
下回,我們講講——王倫的死,不只是因為小氣。
訂閱本號
光顧小店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