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喂,張翠蘭你這人哪,還真是有點……”鄰居李阿姨在小區里一邊遛彎一邊感慨,“賠償款一下來,全塞兒子口袋里,女兒連口湯都沒喝上,這回你病了,找誰去呀?”
張翠蘭拄著拐杖,灰頭土臉地從醫院回來,臉上寫滿倔強,“她不是說她已經嫁出去了,是潑出去的水嗎?那她就別回來。”
張翠蘭今年六十八,年輕時候是村里有名的潑辣媳婦,一雙兒女都聽她的??上@人一輩子就認一個理——“女兒是嫁出去的人,兒子才是自己家的人?!?/p>
大兒子林建國,早年干工程出了事,工地一次事故公司賠了一百三十萬。那年林建國還沒娶媳婦,賠償款打進張翠蘭戶頭那一刻,她眼都沒眨,直接把整筆錢過給了兒子,說得理直氣壯:
“這錢是給你養傷、娶媳婦用的,媽不要你回報,只要你記得,這輩子你是媽心頭肉?!?/p>
女兒林慧知道后,氣得臉都白了。
“媽,爸當年也在工地摔壞腿,賠的錢你攢下來給你自己用,可建國這事就得全給他?”
張翠蘭一拍桌子,“你都嫁人了,說這干嘛?你名下有你男人的房、有你婆家的人,你還惦記家里這些干啥?我這不是偏心,這是分清主次!”
林慧氣笑了,“行,那以后你也別惦記我?!?/p>
時間一晃三年。
張翠蘭檢查出心臟病,醫生說要放支架,得五萬塊。她站在醫院走廊,打完建國的電話,臉色鐵青。
“媽,我現在兩娃上學,家里負擔大,能不能先問問林慧那邊?”電話那頭的建國語氣里多了點不耐煩,“你不是說過,慧子現在條件好得很,聽說她男人這兩年生意還賺了些錢?!?/p>
“我兒子出事我都能給他命,我這點病算啥?”張翠蘭掛斷電話,咬咬牙給女兒打了過去。
電話一通,林慧聲音淡淡的:“媽,怎么了?”
“我……我有點事,想借你五萬塊,裝個心臟支架,急?!?/p>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林慧輕輕吸了口氣,語氣平靜得像在說天氣:“媽,當年我弟出事你一百三十萬一分不少地給了他,還說我是潑出去的水?,F在你病了,找我要錢?你不是說我是別人家的了嗎?”
“慧子,你不能這么說……”張翠蘭聲音有些發抖,“我……我是你媽啊……”
“是,你是我媽。但你那時候也說得清清楚楚——女兒是嫁出去的人,是潑出去的水。那現在你潑出去的水回不來了,得自己擦干凈?!?/p>
林慧說完,掛了電話。
張翠蘭坐在病房的鐵椅子上,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她這一輩子最自豪的就是兩個孩子沒學壞,可現在,兒子裝聾作啞,女兒轉身無情,她卻渾身沒一絲底氣。
鄰床的老太太看不過去,勸她:“你早些年,是不是太偏心了?你女兒要是早知道你現在需要她,她肯定不會這么硬心腸?!?/p>
張翠蘭抬頭,眼里都是倔,“我不是偏心,我是守著老理兒活的,誰家不是這樣?”
老太太嘆氣,“可現在哪還講那些老理?你當初偏得太明顯了,人心都是肉長的,傷了就難愈?!?/strong>
第二天,林慧來了。
張翠蘭看到她,眼眶一熱,“你……你還肯來看我?”
林慧手里提了點水果,放下后直起身,“我來看你,不代表我愿意拿錢。你是我媽,我不能眼睜睜看你死在醫院??慑X——你找建國要去。”
張翠蘭低下頭,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我找他了,他說你條件好,叫我找你?!?/p>
林慧冷笑一聲:“我不怪你當初給錢他,但你明知道我也難、我也需要安全感,可你連基本的公平都不給。我不是怪你沒給我錢,是怪你從沒當我是你的人?!?/p>
張翠蘭哽咽了,“那你現在……能不能看在我養你二十年的份上,幫幫我?”
林慧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你當初說我是潑出去的水,如今這句話我還你。水是收不回的,媽?!?/p>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個月后,林建國還是拿出了兩萬塊,張翠蘭補貼了一點低保,終于勉強做了支架手術。
術后她身體大不如前,回到家后整日呆坐在門口。鄰居問她怎么不去慧子那住住,她只是擺擺手。
“人家早搬家了,號碼也換了,我連她住哪兒都不知道?!?/p>
她望著街角來來往往的年輕人,忽然低聲說:“我當年,可能真是錯了吧。”
但這世上,有些錯誤,錯過了就是永遠。哪怕你悔,也沒人一定得原諒你。
林慧此后再沒回過老家。她在城市里過著自己的日子,有丈夫、有孩子,也有時偶爾會夜深人靜時想起母親??伤K究沒有回頭。
就像她那句話:“我是你潑出去的水,也不打算回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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