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辰啊，你是個女孩子，要那么多錢干什么？”父親林建國放下茶杯，語氣理所當然。“你哥要養家，壓力大，這錢給他用才是正道。”我看著眼前這個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家，心里某個地方正在慢慢變冷。

01

三月的春風還帶著涼意，我從北京趕回老家時，青磚灰瓦的老房子在夕陽下格外滄桑。

“若辰回來了！”母親周美娟從廚房探出頭，“快進屋，你爸和你哥都在等著呢。”

客廳里煙霧繚繞，父親和哥哥林志強正圍著老木桌抽煙。桌上擺著厚厚的拆遷文件，紅色印章在昏黃燈光下特別顯眼。

“拆遷的事基本定了。”父親點燃新煙，深吸一口，“補償款五百萬，這在咱們小地方可是大錢。”

嫂子孫雅琳抱著五歲的兒子林浩宇走出來，小家伙一看見我就撲過來：“姑姑！你給我帶禮物了嗎？”

“當然帶了。”我摸摸他的小腦袋，從包里拿出變形金剛。

“現在說正事。”父親清清嗓子，“這五百萬怎么分，咱們得商量清楚。我和你媽商量過了，四百萬給志強在市中心買門面房做生意，五十萬給浩宇做教育基金，五十萬我和你媽養老。”

我算了算，心里一沉：“我的呢？”

父親和母親對視一眼：“你在北京工作穩定，用不著操心。再說女兒遲早要嫁人，是別人家的人，拿那么多錢沒用。”

“就是啊，”林志強接話，“我現在壓力大，房貸車貸還要養孩子。你一個人在外面花不了多少錢。”

我看著這些熟悉的面孔，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

“你們決定了嗎？”我問。

“決定了。”父親很肯定，“女孩子要那么多錢干什么？夠花就行。”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我知道了。”

這三個字說出口時，我感覺心里某個地方徹底死了。

在那個安靜的春夜，我做了一個連自己都沒想到的決定。這個決定，將徹底改變所有人的命運。

02

接下來半個月，我表現得異常配合。

白天陪父母辦拆遷手續，晚上幫哥哥看門面房。“這個位置不錯，人流量大。”“那個房租太貴，不劃算。”我像個專業投資顧問，給出各種建議。

林志強很滿意：“還是妹妹有眼光，在大城市見過世面。”

父親聽了很高興：“還是女兒懂事，不計較。”

只有母親偶爾擔心地看看我：“若辰，你真的不要緊嗎？”

“沒事的，媽。我在北京工作挺好，用不著家里操心。”我笑著回答。

夜深人靜時，我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從小到大的照片、獎狀、日記本，一樣樣收進箱子。這些曾經是父母驕傲的紀念品，現在只是我個人的回憶。

“若辰在收拾什么？”母親端著夜宵進房間。

“整理一下，馬上要拆遷了。”我繼續疊衣服，沒抬頭。

“你這孩子想得真周到。”母親把銀耳湯放在床頭，“喝點湯再睡。”

母親在床邊坐下：“若辰，媽知道你心里可能有想法...”

“媽，真的沒事。”我打斷她，“我理解爸的想法，哥哥確實需要幫助。”

母親松了一口氣：“我就知道我女兒最懂事。”

拆遷款到賬那天，全家人都去了銀行。看著賬戶里的數字，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五百萬啊！這輩子沒見過這么多錢。”孫雅琳激動得聲音顫抖。

“以后不用為錢發愁了。”林志強摟著兒子，“浩宇，爸爸給你買最好的玩具！”

只有我站在一旁，心里空蕩蕩的。

“若辰，你怎么不說話？”母親注意到我的沉默。

“我在想工作的事。公司有緊急項目，我要提前回北京了。”

“這么急？”父親皺眉。

“項目很重要，不能耽誤。”我搖頭，“你們忙新房子的事吧。”

“那好吧，工作要緊。等過年回來，我們搬新房子了。”

我笑著點頭：“好的。”

可我知道，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當天晚上，我拖著行李箱走出家門時，回頭看了一眼這個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地方。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03

回北京第一件事，我去了手機營業廳銷戶，辦了新號碼。接著刪除所有社交軟件的聯系人，然后搬家。

新住址在三環內的精裝修一居室，房租是原來的三倍。其實我這些年攢了不少錢，程序員工資不低，除了每月給家里寄生活費，剩下的都存著。現在，我決定為自己花錢。

三個月后，家里開始找我。

先是母親發微信：“若辰，最近怎么不回消息？”

然后是父親打電話，顯示未接通。

再然后是哥哥發短信：“妹妹，家里都擔心你，回個話吧。”

我看著這些消息，最終沒有回復。

又過了一個月，他們通過我同事找我。

“林若辰？她辭職了，跳槽去別的公司，具體去哪里不知道。”前同事如實告訴他們。

是的，我辭職了。離開家第二個月，我就提交了辭呈。

告別聚餐后，我獨自走在北京街頭。霓虹燈閃爍，車流如織，這城市的繁華與我內心的孤獨形成鮮明對比。

我翻到家人微信群。群里最后一條消息是哥哥發的新房裝修照片。“真漂亮！”“志強有眼光！”群里一片贊美聲。

我盯著照片看了很久，然后關掉手機。

04

臘月二十八，我收到陌生號碼短信：“若辰，我是媽媽。不知道你為什么換號碼，但我知道你能看到。除夕夜，我們在新家等你回來吃年夜飯。媽媽給你準備了糖醋里脊。”

我看著短信，眼淚瞬間模糊視線。

除夕那天，我一個人在出租屋里看春晚。電視里喜氣洋洋，外面爆竹聲聲，只有我孤獨地坐在沙發上，吃著外賣餃子。

我想象著家里的情景。新房子一定張燈結彩，母親在廚房忙碌，餐桌上一定為我留了位置。

可那個位置注定要空著了。

晚上十一點，母親又發來短信：“若辰，媽媽知道你可能有想法，但你不回家我們都擔心。不管怎樣，你都是我們女兒，這個家永遠為你留著門。”

我終于回復：“媽，我很好，不用擔心。新年快樂。”

發完立刻關機。

05

大年初二，我手機響了一整天。開機后有十幾個未接電話，都是家里打來的。

第二天，他們真的來了。

我在小區門口咖啡廳里看到他們。父親、母親、還有哥哥，三個人拖著行李箱，神色焦急地問保安。

“請問有個叫林若辰的女孩住這里嗎？”母親拿著我的照片挨個詢問。

“沒見過。”保安搖頭。

我坐在咖啡廳里，透過玻璃窗看著這一幕，心如刀絞。

他們在小區找了一上午，沒有收獲。下午去了我以前的公司。

“林若辰早就離職了，我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前同事對他們說。

他們在北京住了三天，每天尋找我的蹤跡。去過我以前的小區，問過附近商店，甚至去了圖書館。

可我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第三天，他們要回老家了。在等車時，我以前的同事小張路過這里。

“咦？你們是若辰的家人吧？”小張主動打招呼。

母親一把抓住他：“你認識若辰？你知道她在哪里嗎？”

小張猶豫了一下：“我知道她現在在哪里......”

這一刻，小張掏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當父親和母親看到照片內容的瞬間，他們徹底震驚了！照片里的內容，完全顛覆了他們對我的所有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