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黃巾軍爆發(fā)的原因,人們眾說紛紜。
有人認為其產(chǎn)生的經(jīng)濟根源,在于嚴重的土地兼并。地方豪族巧取豪奪,將土地收入囊中,眾多失地農(nóng)民失去了生計,生活陷入困境,他們之中有不少人因此流離失所,導致社會動蕩不安;
也有人認為和氣候環(huán)境相關。東漢末年,我國進入了第二次小冰河期,氣候陡然變得寒冷干旱,水災、旱災、蝗災交替發(fā)生,糧食產(chǎn)出銳減,對此孱弱的東漢朝廷無力采取任何賑災措施;
此外還可能是張角等人借勢炒作。他們利用糧荒之后出現(xiàn)瘟疫的機會,以符水和草藥治病救人,收獲了一大幫信徒。
當然除了這些之外,還可能有一個深層的原因:皇權衰微,朝廷趨于崩潰。
朝中外戚、宦官、士大夫之間紛爭不斷,他們毫無忌憚地擴張自身勢力,扶持幼小的國君上臺并將之培養(yǎng)成為傀儡,這就導致皇權逐步被侵蝕、架空。朝廷日益衰敗,而地方勢力迅速崛起,局勢的失控已成為必然。
這一點,在漢靈帝的艱難親政之路中,體現(xiàn)得尤為充分。
士大夫在漢桓帝去世后強勢崛起,與外戚勢力聯(lián)手架空漢靈帝。他們隨后還不斷攻擊宦官勢力,試圖讓漢靈帝失去最后的支持力量,徹底聽任他們擺布。
這樣看來,在漢靈帝即位初期,東漢朝廷就已經(jīng)展現(xiàn)出亡國之象。
好在漢靈帝力挽狂瀾,讓大漢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漢靈帝即位之初,朝局已經(jīng)到了何等危險的境地?在打擊士大夫和外戚亂政的過程中,宦官勢力發(fā)揮了怎樣的關鍵作用?年輕的漢靈帝,如何讓接近崩塌的朝局又重回正軌?
漢靈帝真的是荒淫不堪嗎?
漢靈帝之所以能夠得以坐穩(wěn)皇位,得益于他對士大夫的反擊。
眾所周知,東漢末年朝廷的框架主要是“三駕馬車”:外戚、宦官、門閥士大夫。
其中外戚的代表人物是何進。西漢末年,外戚王莽篡位壞了規(guī)矩。漢光武帝劉秀吸取了前朝的教訓,對外戚持打壓態(tài)度。但從漢章帝之后,皇權衰微,大權旁落,外戚勢力再度出手掌握了大權。
門閥士大夫的代表人物便是袁隗袁紹。士大夫群體范圍較廣,包括官僚也包括學者,他們忠于儒家思想,并掌握了越來越多的社會經(jīng)濟資源,享有經(jīng)濟、文化、社會生活等各方面的特權,發(fā)展成為較大的勢力,并最終演變?yōu)樽笥页值拈T閥。
外戚時靠譜時不靠譜,而士族體量越來越大有尾大不掉的隱患,對此君主該如何制約平衡呢?
宦官勢力便走上了前臺。
就這樣,外戚、宦官、門閥士大夫彼此制約、相互平衡,共同構成了東漢皇權的基礎。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框架開始崩塌。
其原因在于士大夫群體的急劇膨脹。
士大夫是個可以獨立于皇權之外的群體,他們一直致力于擴大群體利益。到了東漢中后期,朝中士大夫的主要工作包括兩項:使勁地搞人力開發(fā),壯大士族隊伍;和外戚、宦官們干仗。
舉個例子,周瑜堪稱是“二世三公”,他背后的廬江周氏的發(fā)跡,和東漢末年士族崛起息息相關,頗為典型。
周榮,也就是周瑜的高祖父,是有名的經(jīng)學大師。因為學術功底深厚,得到了士族領袖、司徒袁安的提拔重用,成為其心腹。袁安就是袁紹的高祖父。
肅宗時,舉明經(jīng),辟司徒袁安府。安數(shù)與論議,甚器之。
周榮為了得到袁安的信任和重用,便自愿干起了最艱難的工作:挑戰(zhàn)外戚竇憲。
這樣由周榮充當急先鋒,天下士族聯(lián)手協(xié)作,終于支持漢和帝將BOSS級大怪竇憲打倒。
竇憲一垮臺,其權力空間自然大部分就被士族所瓜分。因為出力很多,周榮便分到了一塊不小的蛋糕,被封為尚書令,后來又被外放,先后出任潁川太守、山陽太守,完成了從士人到世家豪強的躍遷。
周榮的兒子周景開始轉(zhuǎn)型,不再攻擊拉仇恨,而是轉(zhuǎn)而開始到處種花,干起了人力開發(fā)的工作。
周景一心和士族結交起來。
好賢愛士,其拔才薦善,常恐不及......既而選其父兄子弟,事相優(yōu)異。
周景拼命地舉薦賢能之人,對所舉薦之人的家人都頗為厚待。
這樣一來,周景就贏得了天下士人的心,其優(yōu)質(zhì)人脈網(wǎng)就構建起來了。哪怕是159年梁冀被誅殺,周景雖與梁冀走得近,但因有士族相助而沒受什么波及,反而一路上行在四年后被提拔為司空,成為三公之一。
廬江周氏由地方豪強升級為世家大族。
由于周景在天下士人中所具備的強大影響力,周景之子周忠又接替皇甫嵩成為太尉。兩代人中都出了三公,廬江周氏再度升級為兩世三公的頂級豪門。
從廬江周氏的發(fā)跡過程來看,士族不斷發(fā)展的過程,就是他們不斷抱團壯大,然后從外戚、宦官手中奪取權力的過程。
這種優(yōu)勢是巨大的。外戚和宦官的數(shù)量畢竟有限,朝中大臣不可能人人都變成外戚或者宦官。
但士大夫就不同了,他們和儒家弟子、地方豪強綁定,其成員遍布天下,登高一呼則應者云集。
這樣一來,就對皇權形成了極大的威脅。
周瑜家族因斗倒外戚竇憲而發(fā)跡
后來東漢君主對士大夫進行了打壓,那便是黨錮之禍。
公元166年,漢桓帝劉志宣布大赦天下。南陽太守成瑨竟頂著大赦逮捕了漢桓帝美人的外親、富商張汎,殺了張汜及其宗族、賓客共達200多人,之后才向漢桓帝上奏。同一時期,汝南太守劉質(zhì)逮捕了宦官趙津,也不顧朝廷的赦令,將趙津拷打至死后才上奏。
漢桓帝聽聞這些事,不禁勃然大怒。在劉志看來,這就是地方官吏公然對抗朝廷。劉志當即下詔,將成瑨、劉質(zhì)一并逮捕,按律處斬。黨錮之禍由此拉開了序幕。
有人認為黨錮之禍傷了漢朝根本,為黃巾之亂和東漢的最終滅亡埋下伏筆。但客觀看來,東漢末年黨錮之禍的背后,是朝廷有令不行的嚴重危機。
漢桓帝本對士人還算忍讓。但是當時各地的士族門閥已經(jīng)發(fā)展到尾大不掉,藐視朝廷的地步。州郡的長官多為地方望族,他們肆無忌憚地迫脅驅(qū)逐朝廷派去的長吏,私自決定改用自己人。以至于漢桓帝不得不下了一道詔書:
壬辰,詔州郡不得迫脅驅(qū)逐長吏。長吏臧滿三十萬而不糾舉者,刺史、二千石以縱避為罪。若有擅相假印綬者,以棄市論。
而像成瑨、劉質(zhì)這樣,公然挑戰(zhàn)皇權,殺害皇帝的人,漢桓帝怎能忍得下去?
漢桓帝不得不展開反擊。
當年,宦官派人誣告李膺等人蓄養(yǎng)太學生和游士,交結各郡的生員,互相標榜,結成群黨,誹謗朝廷,敗壞風俗。 劉志大怒,于是詔令全國,逮捕李膺、陳寔等二百多個“黨人”。有的黨人逃走,劉志就懸金購賞。一時間,使者四出,相望于道,反宦官的斗爭遭到嚴重挫折。第二年,公元167年,尚書霍谞、城門校尉竇武共同上表為黨人求情,劉志的怒氣才稍稍緩解,下詔釋放黨人們回家,但仍對其實施終身禁錮。并且將黨人的名字記錄在案。
但劉志打壓士大夫卻并沒能帶來皇權的鞏固。
167年冬,漢桓帝劉志去世。這里出現(xiàn)了一個天大的麻煩:劉志沒有子嗣存活。皇后竇妙為了臨朝聽政,便尋求父親竇武的幫助,立竇武指定12歲的劉宏為帝,是為漢靈帝。
無子的竇妙為了樹立在朝堂的權威,下手極狠。
漢桓帝靈柩還停在前殿時,竇妙就把貴人田圣給殺了。為了鞏固地位,竇妙又想將所有貴人都清除掉。與這些貴人有往來的中常侍宦官管霸、蘇康苦勸竇妙,才保住了貴人們的性命。但管霸、蘇康也因此次與竇妙作對而被殺。
經(jīng)過這番較量之后,竇武感到面對宦官,外戚還是有點勢單力孤,只好與以陳蕃為首的士大夫群體結盟,共同把控朝政。
可沒過多久,士大夫露出了本來面目,繼續(xù)尋求擴張自身勢力。
在陳蕃、竇武的建議下,竇太后下令處死挑起第一次黨錮之禍的宦官蘇康、管霸。士大夫由此出了一口惡氣。
但士大夫并沒有就此滿足,他們接下來謀劃對宦官進行第二波打擊。他們認為漢靈帝還小,沒有實力保護宦官。正好趁此機會將宦官勢力打壓直至清除。到時候失去宦官勢力支持,被完全架空的漢靈帝,自然而然就會成為外戚和士大夫的傀儡。
陳蕃、竇武的行動被宦官所發(fā)覺。負責長樂宮保衛(wèi)工作的宦官朱瑀決定反戈一擊。
瑀發(fā)武奏,大怒曰:“中官放縱者,自可誅耳。我曹何罪,而當盡見族滅!”因定計,大呼:“陳蕃、竇武奏白太后廢帝,為大逆!”
是啊?假如宦官之中有肆意妄為的害群之馬,將之清除就好了,大家都沒意見。但是陳蕃、竇武現(xiàn)在是要破壞朝廷權力結構,將宦官連根拔,這是幾個意思?
深感危機的朱瑀連夜和曹節(jié)、王甫等眾多宦官聯(lián)合起來。他們很快集結隊伍,并找到了漢靈帝劉宏。
劉宏反戈一擊
劉宏明白這是最后的反抗機會,他拔劍踴躍,下令關閉各個宮門,用刀劍威脅尚書臺的官屬制作詔板,任命心腹宦官掌控要害部門。
令帝拔劍踴躍,使乳母趙嬈等擁衛(wèi)左右,取棨信,閉諸禁門。
接下來劉宏和心腹以及宦官一道,共同帶兵劫持太后竇妙,奪取玉璽,然后下詔宣布竇武等人謀反。
當時護匈奴中郎將張奐被征回洛陽,奉旨率兵協(xié)助王甫討伐竇武。陳蕃、竇武相繼敗亡。
169年,劉宏終于開始親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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