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中國歷史的朋友，習慣將漢朝稱之為“兩漢”，一個是東漢，一個是西漢。

漢高祖劉邦建立的便是“西漢政權”，而“東漢”是繼西漢之后的，另一個漢朝政權。

東漢從誕生到滅亡

東漢就像一鍋熬了兩百年的老湯，開頭鮮香醇厚，后來越熬越渾。

劉秀靠著昆陽大戰的威風，把被王莽搞亂的天下重新收拾起來，定都洛陽時老百姓都叫他“位面之子”，覺得這人運氣好得離譜，別人打仗要死幾十萬人，他總能在關鍵時刻天降隕石砸敵軍大營。

頭幾十年確實紅火，班超帶著三十六人就能在西域各國當大爺，蔡倫改進的造紙術讓讀書人不用再扛著竹簡上學，可皇宮里漸漸就變味了。

小皇帝們像韭菜似的換茬，太后們抱著奶娃娃上朝，外戚和太監在朝堂上拔河比賽，大將軍梁冀比皇帝還橫，在洛陽城里修兔子洞似的密道，就為了半夜溜出去強搶民女。

等到黃巾軍舉著黃頭巾造反，三十六方信徒像野火燎原，皇宮里的蛀蟲們才發現天下早就千瘡百孔。

董卓這西涼莽漢帶著羌兵闖進洛陽，把皇宮燒得比燒烤攤還旺，小皇帝裹著破被子被軍閥們搶來搶去，曹操在許昌搭了個“天子盲盒”，挾著漢獻帝到處敲詐諸侯。

最后曹丕在銅雀臺上演了場禪讓大戲，讓劉協捧著玉璽的手直哆嗦，洛陽皇宮的柱子早被白蟻蛀空，漢家天下就像個漏光的燈籠，被司馬家輕輕一戳就化成了三國狼煙里的灰燼……

廁所密謀

公元159年，東漢皇宮的廁所里上演了一出荒誕劇。漢桓帝劉志蹲在茅坑上，偷偷拉著宦官唐衡的袖子說：“梁冀這老賊，朕實在忍不了了！”

誰能想到，堂堂天子要躲在廁所里密謀誅殺權臣？而這場“廁所政變”，正是東漢王朝加速墜入深淵的起點。

梁冀是東漢歷史上最囂張的外戚。他毒死說自己是“跋扈將軍”的8歲質帝，扶立15歲的桓帝，還把兩個妹妹塞進皇宮當皇后和貴人。朝中57個要職全被梁家人霸占，連地方貢品，都得先送梁府挑剩下的才給皇帝。

洛陽城外的私人獵場綿延千里，養兔子的園子誤殺一只兔就處死十多人。桓帝活得像傀儡，連上廁所都有梁冀的眼線盯著。

但桓帝的反擊堪稱“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他聯合五個宦官發動政變，誅殺梁氏滿門，沒收的家產拍賣后抵得上全國半年稅收。

可轉頭就封單超等五名宦官為侯，從此宦官集團徹底失控。

這些“閹黨”比外戚更狠，侯覽強占民宅381處，張讓被靈帝喊作“爹”，連士大夫的晉升通道都被他們賣官鬻爵堵死。桓帝用宦官打外戚，結果養出了更兇殘的毒瘤。

賣官鬻爵、裸泳治國

如果說桓帝是“引狼入室”，那漢靈帝劉宏就是“火上澆油”。這位12歲登基的皇帝，把昏庸玩成了行為藝術。

他在皇宮里開“裸泳館”，讓宮女穿開襠褲方便臨幸；把狗戴上官帽參加朝會，還大言不慚：“張常侍（宦官張讓）是我爹，趙常侍（趙忠）是我娘！”

更離譜的是他發明的“西園賣官所”。明碼標價：郡守2000萬錢，縣令400萬錢，連三公九卿都能買。沒錢？可以分期付款，上任后加倍搜刮百姓就行。

名將段颎靠軍功當上太尉，轉頭就被逼著交1000萬“入職費”，氣得差點自殺。

而那些買官上位的貪官，自然變本加厲盤剝百姓，冀州刺史王芬，上任半年就逼得三千農戶逃亡。

靈帝還搞了場“黨錮之禍”的騷操作。宦官誣陷士大夫結黨，他大手一揮：終身禁止李膺等數百名士做官，牽連門生故吏上萬人。

從此朝中只剩溜須拍馬之徒，邊疆告急的奏折堆成山也沒人管。

等到黃巾起義爆發，朝廷連個能打仗的將領都找不著，只能讓地方豪強自己募兵，這直接催生了曹操、袁紹等軍閥。

這也為之后發生的一切埋下了伏筆。

歷史上每一位君王，所做的任何一件小事，都會在之后的幾十年時間里不斷放大。

這就是為什么說，一個皇帝只要一輩子做好一件事，就可以讓國家延續幾十年以上。

餓殍遍野與“人肉軍糧”

兩位皇帝的折騰，徹底榨干了東漢的經濟命脈。

桓帝時期全國耕地60%被豪強兼并，靈帝變本加厲，加征“修宮錢”“助軍錢”，連棺材都要收稅。農民交完租，全家口糧只剩麩皮，豫州等地甚至出現“人相食”的慘劇。

黃巾起義時更荒誕：官兵把戰俘做成“人肉干”當軍糧，美其名曰“兩腳羊”。

學者冷鵬飛研究發現，東漢末年全國人口從6500萬暴跌到不足千萬，不是戰死就是餓死。

而靈帝還在西園忙著數賣官錢，庫房堆滿銹蝕的銅錢，邊境士兵卻領不到軍餉。幽州突騎這樣的精銳部隊，餓得連馬鞍皮都煮著吃了，最后全投了鮮卑。

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公元189年，并州軍閥董卓進京，一把火燒了洛陽城。這個曾經的世界第一大城市，化作焦土中的三萬具尸體。

漢獻帝像皮球一樣被曹操、袁紹搶來搶去，所謂的“朝廷”連印璽都被孫堅從井里撈走。

回頭看，這一切早有伏筆，桓帝放任宦官專權，搞垮了官僚系統；靈帝瘋狂斂財，逼反了千萬農民。

等曹丕逼獻帝禪讓時，老百姓早不記得皇帝姓劉了。史學家司馬光說得好：“桓靈之惡，甚于桀紂！”這兩個活寶用40年時間，完美演示了“如何搞垮一個超級大國”。

今天在洛陽博物館，還能看到漢靈帝“西園賣官”的賬本竹簡。那些發黑的字跡，記錄著兩千年前一場帝國的“自殺式狂歡”。

桓帝和靈帝就像兩個喝醉的司機，把東漢這輛馬車開進懸崖時，還不忘把方向盤拆了賣錢。

權力的游戲里，最可怕的不是奸臣當道，而是皇帝親自下場作妖。

當最高統治者把私欲凌駕于國家之上，再強盛的王朝，也經不起這般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