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向青山借畝田,
種花種草種清閑。
小酌秋月觀云舞,
聽風聽雨聽嬋眠
在城市的鋼筋叢林里穿梭得久了,連呼吸都沾染了塵囂的味道。那些穿梭于寫字樓間的日子,像被無形的線牽扯著,機械又匆忙。每一次鍵盤的敲擊、會議的嘈雜,都在心底淤積成塊,沉甸甸地壓著,讓我愈發渴望,能尋得一方寧靜,把心妥帖安放。于是,常常在暮色浸染的黃昏,或是星子初綻的夜里,盼望著——愿向青山借畝田,種花種草種清閑。
我幻想的那畝田,不必廣袤無垠,幾畦方塘大小,便足夠承載我對寧靜的所有期許。最好是偎依在青山的臂彎里,背后是黛色的山巒,像沉默卻溫暖的守護者,將這方小田輕輕環抱。田邊要有潺潺的溪水,或是一汪清淺的池塘,讓靈動的水意,暈染開田園的詩意。
當春日的風,攜著山間的芬芳與泥土的腥甜,輕柔地漫過田埂,耕種的時節便到了。我會早早備好種子,那些被裝在布袋里的希望,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奔赴泥土的懷抱。彎腰,把種子播進松軟的泥土,指尖觸到那濕潤的土粒,像是觸到了時光最本真的質地。而后,便是等待,等那些嫩芽怯生生地頂破土層。記得有一回,清晨去田邊,忽見一抹新綠倔強地探出腦袋,那小巧的葉片上還掛著露珠,在初陽下閃閃發亮,像個剛睡醒的孩童,帶著對世界懵懂的好奇。那一刻,滿心都是歡喜,仿佛握住了整個春天的輕柔。我小心翼翼地為它們松土、澆水,看著它們在春日的暖陽里,一點點舒展枝葉,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在成長,每一絲變化,都牽動著心底最柔軟的弦。
夏日的田畝,是最熱鬧的畫卷。花草像是被施了魔法,瘋了般地長。藤蔓順著預先搭好的竹架,蜿蜒攀爬,把整個田畝都染成了斑斕的色彩。紅的花、紫的花、粉的花,挨挨擠擠地開著,像是在爭著向夏日展示自己的嬌艷。午后,日頭正烈,卻也不妨礙我搬一把竹椅,坐在田邊。泡上一杯清茶,看那流云在天際慢悠悠地踱步,它們的形狀變幻無窮,一會兒像只慵懶的綿羊,一會兒又成了騰飛的巨龍,像是天空這位大畫家隨性的創作。風穿過花葉,簌簌作響,那聲音似在輕吟一首歲月的歌謠,低低的,卻能漫進心底最深處。偶爾,有蟬鳴入耳,起初還覺得聒噪,聽得多了,竟也習慣了,反而覺得這是夏日田園獨有的和弦,少了它,倒像缺了點什么。
秋月臨窗的時候,田畔便成了最浪漫的所在。我會在田邊置一張小桌,斟上半盞薄酒。月光像水銀般潑灑下來,給花草都鍍上了一層銀輝,它們的影子在地上斑駁搖曳。云影游走,似在與風共舞,時而遮住月的臉,時而又散開,讓清輝傾瀉。抬眼望,月輪皎潔,流云舒卷,這天地間的清景,像是一幅緩緩展開的古畫,每一筆都暈染著詩意。酒入愁腸,卻沒有愁緒,只有滿心的沉醉,醉了心,醺了神,仿佛整個人都要與這月色、這田園融為一體。
雨夜,是田園最靜謐的時光。雨絲輕輕敲打著窗欞,像是溫柔的叩問。我臥在榻上,聽那雨打在花葉上的聲音,滴答、滴答,似在催著人入夢。風穿過林間,帶來樹葉摩挲的沙沙聲,和著雨聲,編織成一張輕柔的網,把整個世界都網進這靜謐里?;秀遍g,連夏日里吵鬧的蟬,也眠了,融入這無邊的夜。在這樣的夜里,心是靜的,靜得能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音,能聽見歲月流淌的聲音,那些平日里積攢的疲憊與煩惱,都被這雨絲沖刷得干干凈凈。
有了這畝田,種花種草,種出的是滿心的清閑。不必再追趕時光的腳步,不必再在城市的洪流中掙扎。只守著這朝朝暮暮,看嫩芽破土的生機,賞繁花綻枝的絢爛,觀秋葉飄飛的靜美,品冬雪覆田的素潔。每一個晨昏,都與自然相偎,看日出時,第一縷光怎樣吻醒田園;看日落時,最后一抹霞如何為山巒披紗。
在這方天地里,歲月是慢的,慢得可以讓我細數花瓣上的露珠,慢得可以讓我靜聽風吹過草尖的嘆息。與自然相安,不再被世俗的紛擾糾纏,把平凡的日子,過成詩里的清歡。
我知道,這樣的田園,于現在的我而言,或許還只是一個美好的愿景。但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向往,在城市的喧囂里打拼時,心底才多了一份柔軟的牽掛。就像在漫長的旅途中,懷揣著一張通往寧靜的車票,知道終有一天,能抵達那方青山腳下的田園。
有時候,會在腦海里細細勾勒那畝田的模樣,想著田邊該栽幾株桃樹,春日里看桃花灼灼;該辟出一小片菜地,種些水靈靈的青菜、紅彤彤的番茄,感受收獲的喜悅;該在塘邊搭個小亭,下雨時聽雨滴落塘的叮咚。這些想象,像一顆顆種子,在心底發了芽,讓我在疲憊時,有了棲息的港灣。
我也常常想,當真正擁有那畝田時,該以怎樣的心情去擁抱它。是像久別歸家的游子,撲進它的懷抱;還是像邂逅初戀的少年,帶著羞澀與期待?我想,大概是一種塵埃落定的安然,是漂泊的心終于找到歸處的踏實。
在這畝田里,我可以做一個最普通的農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播、夏耘、秋收、冬藏,遵循著自然的節律,把自己也活成田園的一部分。不再去想職場的紛爭,不再去管世間的喧囂,只專注于眼前的一花一草,一粥一飯。
或許,會有鄰舍的老翁老嫗,在午后搬著凳子,坐在田邊嘮家常。他們說著今年的收成,說著哪家的兒女又回了家,那些質樸的話語,像溫暖的爐火,能驅散所有的寒意。我們會分享各自種的果蔬,你送我一把鮮嫩的小蔥,我給你幾個飽滿的土豆,在交換里,傳遞著最純粹的情誼。
冬日的田園,會被白雪覆蓋,變成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我會掃出一條小路,通向田邊的小亭,煮上一壺熱茶,看雪花落在茶盞上,瞬間消融。遠處的青山,也換上了白衣裳,安靜得像一幅水墨長卷。偶爾有幾只鳥兒飛過,留下一串清脆的啼鳴,給這寂靜的冬,添了幾分靈動。
這畝田,于我而言,不僅僅是一片土地,更是心靈的原鄉。它承載著我對簡單生活的向往,對自然本真的追求。在塵世的輾轉中,我們都在尋找一個能讓心??康牡胤?,而這畝青山腳下的田,就是我靈魂的港灣。
也許,未來的某一天,我真的能卸下城市的盔甲,奔赴這方田園。那時,青山會張開懷抱,田園會鋪好畫卷,等待我的,是一場關于寧靜與美好的奔赴。而我,也將在那畝田里,把日子過成詩,把歲月釀成酒,在花開時微笑,在雨落時安睡,在四季的流轉里,與田園共老,與自然同歡。
愿這份對田園的向往,永遠鮮活在心底,哪怕暫時無法抵達,也能在疲憊時,化作一縷清風,拂過心頭,帶來片刻的清涼與寧靜。因為,只要心懷期許,那畝青山腳下的田,便永遠在不遠的地方,等著我去奔赴,去擁抱,去過上那種花種草種清閑的日子,把平凡的人生,書寫成最動人的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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