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1日14點58分

我在醫院排隊等醫生

書店尋訪人陳盈來消息

他說，收到友人消息

文學山房的主人江澄波老先生走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咳嗽忽然好了

江老剛過100歲

去世前一天還在書店

他一輩子都在守著一家書店

我雖惋惜他的離開

卻在心中升起一種對圓滿的敬意

一生一事一店

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只是，有些離開

是新的開始

而有些，卻是結束

江老留給我們的背影

誰人可真正跟隨

江老留下的“技藝”

誰人會星火傳承

我期盼會有下一個百年書店

下一個百歲書店人

下一個一生一事一店的傳奇故事

但在時間面前

我不敢期盼，因為人心脆弱

而書心更是如履薄冰

作為后輩的書店人

我只能說，一步一步，一年一年

不問“百年書店”之奢夢

但求年年有驚無險的度過

文學山房和江老

給我們書店一個參照物

他在我氣餒的時候

心底會冒出一個聲音

一生一事一店一百年

開書店的人可以實現這個夢啊

于是，我忽然有了一股神秘的力量

2023年7月7日

《人民日報》刊發報道

關注蘇州97歲老人江澄波

守護124歲文學山房的故事

“做一艘載書送書的船”

一起來看

百年書店，為何讓人期待？

是一種對一生執一事的向往吧。若無由心熱愛，怎會堅持百年。

是一種對長久傳續的期待吧。兩三代的綿延，是美談更暖心。

然而現實常不盡人意，兜兜轉轉，無疾而終常有之，正因為此，我們便越對“百年書店”心向往之，而不能至。

這十多年來，書店飄搖，多少書店起起關關。如今，聽到一家書店關閉了，像是一種自然而然的事。百年老書店，是一種神秘的傳說，只在想象里。

若從江老的曾祖椿山先生算起，江家書業傳承五代。椿山先生因戰亂從湖州到蘇州，在蘇州閶門“掃葉山房”做店員。掃葉山房始于明代萬歷，一直延續至清初。

13歲的江杏溪（椿山先生之子）就已經在書店工作。1899年（光緒二十五年）江杏溪在蘇州創立“文學山房”，在蘇州護龍街嘉馀坊巷口。在江杏溪與其子江靜瀾的經營下，文學山房在江南大有名氣。書店不止收購古籍舊書，也將古籍重印發行，一時間成為很多藏書家焦點之地。

江澄波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耳濡目染，早早入行，且在古籍修復上有很深的造詣，至今都是國內非常稀缺的行家。

回望文學山房的往昔，很多大名鼎鼎的人物就會排序而現：章太炎、黃裳、葉圣陶、錢穆、顧頡剛、阿英、鄭振鐸等都與書店保持私交。

因為特殊的原因，文學山房一度并入國營，江澄波依舊在書店工作。1992年，66歲的他退休，但很快被返聘，一直到2000年。那一年，他74歲。

與書店打了一輩子交道的他，還是離不開書店，在2001年，他在蘇州臨頓路上租了一間小小門房，開了一家“文育山房”。文學，文育在蘇州話里是同音。

2012年，在文化部門的幫助下，文學山房之名得以恢復。現在的“文學山房”就在蘇州鈕家巷，斜對面是蘇州狀元博物館，潘家舊宅。書店一邊是繁華的觀前街臨頓路，一邊是熱鬧的平江路。在幾株大樹的樹蔭下，是安靜又樸實的舊書店。若以如今裝修高檔書店高不可攀網紅書店相比，那文學山房就是一家平凡到不會被人注意到的書店。

在“文學山房”成為網紅之前，只要你經過鈕家巷，看見在一家舊書店里，有一位老人伏案工作，細致認真地“修書”，動作有點遲緩，眼睛也有點模糊，旁邊擺著修書的工具和一些已經修復的書，這個人一定就是江澄波。

后來書店很火，但老先生依舊很淡定。他經常坐在書店靠門的書架前，靜靜望著來來往往的書友。紅與不紅，對他而言，一如往昔。

有時書友找書會請教他，他總是耐心為書友解答。在江老的心中，讀書是不分年齡大小，只看讀書深淺，對于求知若渴的讀者，他樂意分享會讀書經驗，解答疑問。

特殊的三年，書店不能對外營業，但江老每天都去書店，他說，萬一書店有電話，我要接到。書店已是江老生活的一大部分，或者說，書店與他，已經合一。

蘇州作家王道老師在一篇文中曾說起江老把書店比作城市的眉毛：眉毛看似不重要，但缺了它，五官再精彩看著也乏味。這樣精巧的比喻，讓人回味中更覺貼切。

江老說：書是我營生所靠，也是我終身所好。我覺得自己就像一條載書、送書的書船，我離不開書，就像船離不開水。直到現在，一天不摸舊書，我心里就不踏實。

“書因人聚，有愛書人的人在，書香文脈就不會斷絕。而我自己就是想要搶救中國文化遺產，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再讀到江老的這段話，再想起書店里伏案工作的他，此時，我已經熱淚盈眶。

公元1559年，文徵明在書房平靜地“執筆而逝”。這位一生都在認真寫字的藝術家，一樣有著圓滿的意味。

正是因為有文徵明，江澄波這樣的榜樣在，讓我們看見一種生命中永恒的堅持。這堅持不會因為起起落落的人生經歷而放棄，不會因為生活的窘迫而改變理想的追尋，更不會在紛繁浮躁的世界中迷失了走來的初心。

他們知道，路在哪一條，他們也知道，很多路并不一定有光，但走著走著，天亮了。

假如天堂有書店，預祝江老再開一百年。

本文視頻與圖文中照片來自于祥 鮑俐文兩位攝影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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