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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故之人在陰間最需要什么?并非紙錢,這2物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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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故事,圖片僅用于敘事。旨在傳遞正能量,共建和諧社會。

01.

北宋宣和二年,深秋。

東京汴梁城,浸泡在一場連綿不絕的寒雨之中。

雨絲細(xì)密如愁緒,敲打著青瓦屋檐,濺起一地濕冷的嘆息。

尋常百姓家早已閉門熄燈,只有城西一座肅穆的宅邸,依舊燈火通明,只是那光亮,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凄清。

趙府。

府內(nèi),哀樂低回,白幡飄動。

曾任御史中丞、一生剛正不阿的趙宗廉老大人,就在方才,于這深秋寒夜中溘然長逝,享年五十八歲。

趙老大人在朝為官時,以鐵面無私、敢于直諫聞名。

他不畏權(quán)貴,彈劾過不少奸佞之臣,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告老還鄉(xiāng)后,他并未沉溺于安逸,而是回到汴京,主持族中事務(wù),憑借其崇高威望和公道之心,將趙氏一族管理得井井有條,更因樂善好施,深受鄰里尊崇。

此刻,靈堂之內(nèi),香煙繚繞,燭火搖曳。

趙宗廉靜靜地躺在靈柩中,面容安詳,仿佛只是睡著了一般。

他的長子趙仲文,今年新科及第的進(jìn)士,尚未授官,此刻正身著重孝,跪在靈前,雙目紅腫,臉上掛著未干的淚痕。

他自幼深受父親教誨,侍父至孝,父親的突然離世,對他打擊甚巨。

趙宗廉臨終前,氣息微弱,卻仍緊緊拉著趙仲文的手,斷斷續(xù)續(xù)地留下遺言:“仲文……我兒……為父一生清廉,未曾積攢……多少家財……此去黃泉……恐遭匱乏……你務(wù)必……務(wù)必厚葬……多焚些……紙錠錢帛……免我……免我在陰間……受那……貧寒之苦……”

趙仲文聽得心如刀絞,哽咽著連連點頭:“父親放心,父親放心!”

“兒定遵遺命,讓您在九泉之下,富足無憂!”

如今,守靈已至三更。

賓客散盡,家人也經(jīng)不住悲傷與疲憊,被勸去歇息了。

靈堂里只剩下趙仲文一人,陪著父親的靈柩。

夜更深了,雨聲更密。

寒意透過門窗縫隙鉆進(jìn)來,凍得人骨頭發(fā)麻。

趙仲文強忍悲痛,添了些香燭,重新跪倒在靈前,對著父親的靈位,低聲禱念:“父親在天有靈,請您安息。”

“您的教誨,兒子沒齒難忘。”

“您臨終所托,兒子也必當(dāng)竭盡全力辦到。”

“待到出殯之日,兒必焚盡萬貫錢帛,讓您在泉下有享用不盡的財富,不受半點委屈。”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靈堂里回蕩,帶著濃濃的哀傷和一絲決絕。

話音剛落,異變陡生!

只聽“呼——”的一聲,一股陰冷的旋風(fēng)憑空卷起,將靈堂內(nèi)的燭火吹得瘋狂搖曳,幾欲熄滅。

緊接著,“哐當(dāng)”一聲巨響,那厚重的窗欞竟被狂風(fēng)猛地撞開,冰冷的雨水夾雜著枯葉,瞬間灌了進(jìn)來。

趙仲文大吃一驚,猛地回頭望去。

月光慘白,透過洞開的窗戶照進(jìn)來。

他赫然看見,兩道模糊而詭異的黑影,竟如同沒有重量一般,輕飄飄地自窗隙間“飄”了進(jìn)來!

那兩道身影漸漸凝實。

一個,身著一襲漆黑如墨的長袍,面色青灰,眼神空洞而駭人,手中提著一條閃爍著幽光的鐵索。

另一個,披著一身慘白的素袍,面若霜雪,不見絲毫血色,手里握著一支古樸的判官筆,目光銳利如刀。

趙仲文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他讀過無數(shù)圣賢書,卻也聽過不少民間傳說。

眼前這兩位的形象……

“黑……黑白無常?!”



他失聲驚呼,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黑無常咧開嘴,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聲音沙啞如朽木摩擦:“趙仲文,陽壽未盡,卻妄談陰司之見塵緣未了啊。”

白無常則面無表情,只是冷冷地盯著他,手中的判官筆似乎在微微顫動。

剎那間,靈堂內(nèi)的所有燭火“噗”的一聲,盡數(shù)熄滅!

四周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幽黑。

趙仲文只覺得心跳如鼓,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這不是夢,也不是幻覺,那刺骨的陰寒和無形的威壓,真實得可怕。

就在趙仲文驚駭欲絕之際,黑無常那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趙宗廉魂魄在此,我等奉命勾引,閑人退避!”

他話音一落,那條幽光的鐵索竟自行飛出,輕飄飄地落向靈柩。

趙仲文大急,也顧不得恐懼,撲上前去想要阻攔:“你們……你們要對我父親做什么!”

然而,他的手還未觸及鐵索,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重重摔倒在地。

黑無常似乎有些不耐煩,鐵索一抖,一道淡淡的、近乎透明的身影,從靈柩中被緩緩拉扯了出來。

那身影的面容,正是剛剛離世的趙宗廉!

只是此刻的趙宗廉,再無生前的威嚴(yán),臉上滿是迷茫與驚恐,身形枯槁,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散。

“父親!”

趙仲文悲呼,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的魂魄被鐵索鎖住。

白無常看了一眼趙仲文,那銳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他抬起判官筆,輕輕一揮。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fā)生了。

靈堂的墻壁,竟在趙仲文眼前變得如同水波般透明起來!

墻外不再是趙府的庭院,而是一條蜿蜒曲折、望不到盡頭的昏暗小路。

路的兩旁,燃燒著一簇簇幽綠色的火焰,如同夏夜的螢火蟲,卻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路上,隱約可見一些模糊的人影,正神情麻木地、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動著。

趙宗廉的魂魄,就在那條路上,被黑無常牽引著,踽踽獨行,步履蹣跚,比生前蒼老了何止二十歲。

“那是……冥路?”

趙仲文喃喃自語,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白無常那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亡者初入幽冥,需經(jīng)‘三七’之期。”

“在此期間,魂魄會不由自主地回溯生平最深的執(zhí)念。”

“你父趙宗廉,一生積德行善,本應(yīng)魂歸正途,順?biāo)焱!?/p>

他的話鋒一轉(zhuǎn),變得嚴(yán)厲起來:“卻因臨終留下遺言,心有掛礙,又添一樁心事未了,導(dǎo)致魂魄不寧,步履維艱,難以安然度過這幽冥之路。”

“心事未了?”

趙仲文急切地問,“是什么心事?”

“是我父親的遺言嗎?”

“他……他擔(dān)心在陰間受苦?”

白無常卻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既有孝心,又有機緣得見我等,便隨我們走一遭,親眼看看這陰司究竟是何模樣,也好解你父子執(zhí)念。”

說罷,黑白無常對視一眼,竟同時伸出手,指向趙仲文的眉心。

趙仲文只覺得頭腦一陣眩暈,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從身體里被抽離出去。

他想反抗,卻渾身無力,眼皮越來越沉重。

恍惚間,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變得輕飄飄的,腳下仿佛踩著棉花。

再次睜開眼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也站在了那條幽綠色的冥路上,而黑白無常,就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旁。

身后,趙府的靈堂早已不見蹤影。

“這……這是怎么回事?”

“我也死了嗎?”

趙仲文驚恐萬分。

“非也,”白無常道,“你陽壽未盡,我等只是暫借你三魂之一,隨行一觀。”

“時辰一到,自會送你還陽。”

“切記,多看,少言,莫要驚擾亡魂。”

趙仲文這才稍稍安心,連忙點頭稱是。

他小心翼翼地跟在黑白無常身后,打量著這條詭異的冥路和路上的亡魂。

這里的亡魂,形態(tài)各異。

有些魂魄,面容安詳,周身散發(fā)著淡淡的微光,雖然行走緩慢,卻并不顯得痛苦。

有些則面目猙獰,或嚎哭,或掙扎,身上仿佛纏繞著無形的枷鎖,每走一步都異常艱難。

更有甚者,被青面獠牙的小鬼用皮鞭抽打著前行,慘叫聲不絕于耳。

趙仲文看得心驚肉跳。

白無常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冷開口:“陽世所為,陰司必報。”

“生前行善積德者,死后魂魄安寧;生前作惡多端者,死后必遭清算。”

“這便是因果循環(huán),天道昭彰,絲毫不爽。”

趙仲文心中一凜,下意識地尋找父親的身影。

只見趙宗廉走在隊伍的前方,雖然沒有被小鬼鞭打,但他的魂魄顯得格外暗淡,眉頭緊鎖,臉上滿是憂慮與不安,一步三回頭,仿佛在尋找什么。

“父親……”趙仲文心中酸楚。

他明白了,父親的“執(zhí)念”,恐怕真的和那臨終遺言有關(guān)。

他們隨著魂魄的隊伍,不知走了多久。

前方,出現(xiàn)了一座巨大而陰森的城樓。

城門高聳入云,漆黑如墨,門楣上刻著三個血紅的大字——“鬼門關(guān)”!

城門下,站著一排排手持刀斧、身披鎧甲的鬼差,面目兇惡,目光銳利地盤查著每一個試圖通過的亡魂。

趙仲文看到,一個穿著華麗錦袍、身形肥胖的亡魂,顯然生前是個富商巨賈。

他走到鬼差面前,竟從懷里掏出一大疊金燦燦的金錠冥紙,諂媚地笑著塞給鬼差:“差爺辛苦,差爺辛苦!”

“小的一點心意,還望差爺行個方便,讓小的早些過關(guān)……”

那鬼差連看都沒看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鄙夷,抬起一腳,便將那錦衣亡魂踹翻在地,厲聲喝道:“滾!”

“幽冥之地,豈容爾等用陽間污穢之物行賄!”

“在此地,金銀如糞土,唯論善惡功過!”

“再敢喧嘩,打入惡狗嶺!”

錦衣亡魂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退到了一邊,再也不敢作聲。

周圍的亡魂見了,也都噤若寒蟬。

黑無常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冷笑:“哼,愚蠢的世人。”

“總以為金錢萬能,到了這里,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依仗。”

趙仲文看著這一幕,心中更是疑惑。

父親讓他多燒紙錢,可在這鬼門關(guān)前,金銀冥紙似乎一文不值。

那父親的擔(dān)憂,豈不是……

他不敢多想,緊緊跟隨著黑白無常,通過了戒備森嚴(yán)的鬼門關(guān)。

入得城內(nèi),趙仲文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眼前的景象,竟與他熟悉的東京汴梁城有七八分相似!

一樣的街道縱橫,一樣的店鋪林立,甚至連一些熟悉的招牌都能看到。

然而,這里的一切,都籠罩在一層揮之不去的灰色之中。

天空是灰的,建筑是灰的,連行走的亡魂和巡邏的差役,身上都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的灰敗。

沒有陽光,沒有色彩,只有無盡的陰冷和壓抑。

街道上,差役們騎著骨瘦如柴的鬼馬,面無表情地來回巡邏。

亡魂們則排著長長的隊伍,緩緩向城中心的一座宏偉殿宇移動,等待著未知的審判。

白無常緩緩開口,聲音里不帶一絲情感:“陰司如陽世,亦有法度綱常。”

“然此處,不憑你陽間財勢滔天,不憑你宗族勢力龐大,只看你生前官祿幾何,善惡幾許。”

“一切自有定論。”

趙仲文默然。

他想起了父親一生為官清正,積善累德,按理說,在這陰司,應(yīng)該能得到善待。

可為何,父親的魂魄卻如此不安?



02.

隊伍緩緩前行,終于來到了那座宏偉的殿宇之前。

殿宇上方,懸掛著一塊巨大的匾額,上書三個龍飛鳳舞、卻又透著無盡威嚴(yán)的大字——“閻羅殿”!

殿門大開,里面?zhèn)鱽黻囮囨i鏈拖地的聲音和若有若無的哭嚎聲,令人不寒而栗。

黑白無常示意趙仲文稍安勿躁,便押著趙宗廉的魂魄,徑直走進(jìn)了大殿。

趙仲文連忙跟上,只見殿內(nèi)寬闊無比,兩旁站滿了青面獠牙、手持各種刑具的鬼卒,氣氛莊嚴(yán)肅殺。

大殿正中,設(shè)有一張巨大的案臺。

案臺后方,端坐著一位面容威嚴(yán)、不怒自威的神祇。

他頭戴王冠,身穿官袍,目光如電,正是掌管幽冥審判的閻羅王。

此刻,趙宗廉的魂魄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在殿中,低著頭,不敢仰視。

閻羅王拿起案上的一本厚厚的簿冊,翻閱起來,聲音洪亮地宣道:“趙宗廉,北宋東京人士,享年五十八歲。”

“生前曾任御史中丞,為官清正,彈劾奸邪,有功于社稷;告老之后,主持族務(wù),樂善好施,積善累德。”

“按生死簿所載,本應(yīng)消除前愆,投生善道,享來世福報。”

聽到這里,趙仲文心中一喜,看來父親的善行,陰司是認(rèn)可的。

然而,閻羅王話鋒一轉(zhuǎn),眉頭微蹙:“然,趙宗廉,你臨終之時,為何留下遺言,囑咐子孫為你大量焚燒紙錠錢帛?”

“此乃俗世愚見,貪戀身外之物,已是執(zhí)念。”

“且你尚有一樁因果未了,心中掛礙,魂魄難安。”

“因此,暫留幽冥,待塵事了結(jié),再行定奪!”

趙宗廉聞言,渾身一顫,抬起頭,臉上滿是困惑與不解:“閻王大人……小老兒……小老兒一生清貧,唯恐……唯恐到了陰間,無錢傍身,受人欺凌……故才……故才有此遺言啊。”

“至于……至于那因果未了,小老兒……實在不知所指啊!”

閻羅王正要說話,突然殿外傳來一陣喧嘩。

“冤枉啊!”

“閻王大人,小人冤枉啊!”

“求閻王大人為小人做主!”

只見兩個鬼差,押解著一個衣衫襤褸、形容枯槁的亡魂,快步走了進(jìn)來。

那亡魂一進(jìn)大殿,便撲倒在地,放聲大哭,聲音凄厲無比。

閻羅王眉頭一皺,喝道:“堂下何人,為何喧嘩?”

那破衣亡魂抬起頭,露出一張充滿怨恨和不甘的臉,他指著跪在一旁的趙宗廉,嘶聲力竭地控訴道:“閻王大人!”

“小人名叫李田,原是……原是趙府的佃戶!”

“就是他的佃戶!”

趙宗廉聞言,猛地回頭,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李田繼續(xù)哭訴:“小人一家,租種趙府田地為生。”

“去年汴京大水,田禾盡毀,顆粒無收。”

“小人本想懇請趙老大人寬限些時日,待來年收成再補交租子。”

“可誰知……誰知趙府的管家,卻兇神惡煞地上門逼租,說若是交不出租子,便要收回田地,將我們一家趕出去!”

他的聲音充滿了絕望:“閻王大人,當(dāng)時天寒地凍,妻子又染了重病,臥床不起,家中實在拿不出一個銅板啊!”

“小人苦苦哀求,那管家卻鐵石心腸,不僅將我們趕了出來,還……還罵我們是刁民!”

說到此處,李田泣不成聲:“妻子無錢醫(yī)治,活活病死……”

“小人走投無路,為了給妻子買口薄棺,情急之下,潛回趙府,想偷幾匹布出來換錢……”

“誰知,又被那管家撞見!”

他的眼神變得空洞而瘋狂:“他……他不僅要將我送官,還百般羞辱……”

“小人……小人一時羞憤難當(dāng),又念及慘死的妻子,萬念俱灰之下……便……便在趙府后院的樹上……自縊了……”

“小人死得不甘心!”

“我不是刁民!”

“我只是想活下去!”

“是趙府逼死了我!”

“閻王大人,求您為小人討還一個公道啊!”

李田說完,重重地磕頭,額頭觸地,發(fā)出“咚咚”的聲響。

整個閻羅殿內(nèi),一片死寂。

趙宗廉聽完李田的控訴,早已是面無人色,渾身發(fā)抖。

他猛地站起身來,指著李田,聲音顫抖地道:“你……你胡說!”

“此事……此事我毫不知情!”

“我趙府怎會有如此惡管家?”

“我若知道你家遭災(zāi),定會寬限租稅,助你醫(yī)藥,怎會……怎會逼死人命!”

他轉(zhuǎn)向閻羅王,急切地辯解:“閻王大人明鑒!”

“老夫自認(rèn)治家雖有疏漏,但絕非刻薄寡恩之人!”

“此事實在是……是那惡管家瞞著我所為!”

“老夫……老夫真的不知道啊!”

趙仲文在殿外聽得也是心頭巨震。

他從未聽聞家中發(fā)生過如此慘事。

李田的控訴字字泣血,不似作偽,而父親的震驚和辯解,也顯得情真意切。

這其中,定有隱情!

閻羅王面沉似水,他拿起判官筆,在生死簿上查驗片刻,然后沉聲道:“經(jīng)查,李田所言句句屬實。”

“趙宗廉,你雖對此事毫不知情,乃是管家仗勢欺人、陽奉陰違所致。”

“但,用人不察,治家不嚴(yán),致使佃戶家破人亡,你亦難辭其咎,此乃你未了之因果!”

閻羅王看向趙宗廉,目光威嚴(yán):“你既有執(zhí)念于錢帛,又未能察覺家中斷送人命之惡事,可見你雖有清譽,卻于細(xì)微處有虧。”

“如今李田怨氣難平,前來討債,此事需待你陽間子孫查明真相,尋得李田家人,予以補償,化解其怨氣之后,方可再判你的往生去向!”

趙宗廉聞言,如遭雷擊,頹然跪倒在地,老淚縱橫:“我……我竟犯下如此過錯……”

“我對不住李田……”

“我對不住蒼生啊……”

李田依舊哭嚎,怨氣沖天。

趙仲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終于明白父親為何魂魄不安,也明白了閻羅王所說的“因果未了”是什么。

他恨不得立刻還陽,去查明真相,懲治惡管家,補償李家!



03.

閻羅殿的審判,暫時告一段落。

李田的魂魄被帶到一旁,等待陽間因果的了結(jié)。

而趙宗廉,則因執(zhí)念和過失,被判暫留幽冥,無法即刻往生。

他的魂魄,比之前更加暗淡了,臉上寫滿了悔恨與痛苦。

黑白無常示意趙仲文,他們的冥府之旅還要繼續(xù)。

趙仲文心中五味雜陳,他擔(dān)憂父親,同情李田,也對自己家的管家生出了強烈的憤恨。

他跟在黑白無常身后,腳步沉重地走出了閻羅殿。

外面的街道依舊灰暗。

他們穿過幾條酷似汴梁的街巷,來到了一處高臺之下。

這高臺足有十?dāng)?shù)丈高,通體由黑色的巨石砌成,上面云霧繚繞,看不真切。

臺下聚集了不少亡魂,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朝著臺上張望,臉上表情各異,有悲傷,有欣慰,有憤怒,也有悔恨。

“此乃‘望鄉(xiāng)臺’。”

白無常介紹道。

“亡魂在此,可憑臺中寶鏡,觀望陽世親人最后一面,了卻塵緣。”

趙仲文心中一動,也抬頭望去。

只見高臺之上,立著一面巨大的銅鏡。

鏡中光影流轉(zhuǎn),映照出的,正是陽世間的一幕幕景象。

他隨著黑白無常,登上了望鄉(xiāng)臺。

站在高處,視野豁然開朗,那面寶鏡也看得更加清晰了。

他看到,鏡中出現(xiàn)了一個富麗堂皇的靈堂。

一個滿臉肥肉的中年男子,正帶著一群家仆,大張旗鼓地進(jìn)行著祭祀。

香燭堆積如山,紙錢更是用大筐抬著,一筐筐地扔進(jìn)火盆,燒得濃煙滾滾,火光沖天。

中年男子一邊燒,一邊大聲哭嚎:“娘啊!”

“您老人家怎么就走了啊!”

“兒子給您燒了千貫紙錢,您在下面可千萬別省著花啊!”

“想買什么就買什么,一定要過得舒舒服服啊!”

然而,鏡中一位形容憔悴的老嫗亡魂,正對著這一幕,默默垂淚。

她看著那男子,眼中沒有絲毫欣慰,反而充滿了悲傷和失望。

很快,祭祀結(jié)束。

那中年男子擦干眼淚,轉(zhuǎn)身便換了一副嘴臉,對著身邊的幾個人低聲說道:“娘的喪事辦完了,現(xiàn)在該說說這田產(chǎn)的事了。”

“我跟你們說,東頭那二十畝水田,必須歸我!”

“我是長子!”

旁邊一個精瘦的男子立刻跳了起來:“憑什么歸你!”

“娘在世時,都是我在伺候!”

“那田產(chǎn)應(yīng)該歸我!”

幾人立刻為了爭奪田產(chǎn),吵得面紅耳赤,甚至推搡起來,完全忘記了剛剛離世的老母親。

鏡前的老嫗亡魂看得渾身發(fā)抖,悲嘆一聲:“癡兒,癡兒啊……”

“燒再多紙錢,又有何用?”

“這虛情假意,還不如一杯清水來得實在……”

“虛禮何用?”

“虛禮何用啊……”

她的魂魄,變得更加暗淡了。

趙仲文看得心中感慨萬千。

這不正是世間常態(tài)嗎?

多少人只顧做表面文章,卻忘了真正的孝道在于內(nèi)心的真誠與行動。



04.

白無常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冷聲道:“望鄉(xiāng)臺上,最能看清人心真?zhèn)巍!?/p>

“虛情假意,瞞不過幽冥之眼。”

說罷,他示意趙仲文看另一側(cè)。

寶鏡中的景象一轉(zhuǎn),出現(xiàn)了一間破舊的茅草屋。

屋里家徒四壁,只有一個年輕男子,守在一個簡陋的靈位前。

靈位前只供著一碗粗茶,一碗淡飯,和幾張薄薄的黃紙。

男子面帶悲戚,對著靈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低聲道:“爹,兒子不孝,沒能讓您過上好日子。”

“如今家里實在貧寒,只能備些粗茶淡飯,燒幾張薄紙。”

“但您放心,娘這里有我照顧,弟弟妹妹我也會拉扯大,絕不會讓您在九泉之下還操心。”

“您……安息吧。”

說罷,他又磕了三個頭。

這時,一個婦人抱著一個孩子走了進(jìn)來,輕聲安慰他:“相公,別太傷心了,爹他會理解的。”

“我們把日子過好,和和睦睦,爹在天之靈才會安息。”

男子點點頭,站起身,接過孩子,臉上雖然還有悲傷,但眼神卻變得堅定起來。

鏡前,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翁亡魂,正看著這一幕,臉上露出了欣慰而慈祥的笑容。

他的魂魄雖然不甚明亮,卻顯得十分安寧和滿足。

他對著鏡中的兒子兒媳點了點頭,輕聲嘆道:“好孩子……”

“這,才是真孝啊……”

趙仲文看著這兩幕截然不同的景象,內(nèi)心受到了強烈的沖擊。

一邊是千貫紙錢、富麗堂皇,卻是虛情假意的爭斗;另一邊是粗茶淡飯、薄紙數(shù)張,卻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孝順與和睦。

哪一個,才是亡者真正希望看到的?

哪一個,才對亡魂真正有益?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他想起了父親的遺言,想起了自己跪在靈前許下的諾言——要焚盡萬貫錢帛,讓父親在泉下富足。

可現(xiàn)在看來,這種想法,何其幼稚,何其可笑!

連鬼門關(guān)的鬼差都對金銀冥紙嗤之以鼻,閻羅王更是斥責(zé)父親臨終遺言是“俗世愚見”,這望鄉(xiāng)臺上展現(xiàn)的景象,更是赤裸裸地揭示了紙錢的虛妄。

難道,世世代代流傳下來的習(xí)俗,都是錯的嗎?

難道,焚燒紙錢,真的對亡者毫無用處嗎?

如果紙錢沒用,那父親的擔(dān)憂,豈不是空穴來風(fēng)?

他又該如何做,才能真正幫助到父親,讓他安息?

趙仲文的心中,第一次對根深蒂固的傳統(tǒng)觀念產(chǎn)生了強烈的懷疑。

這種懷疑,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塊巨石,激起了千層浪。

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困惑,仿佛一直以來堅信不疑的世界觀,正在慢慢崩塌。

這比見到黑白無常、踏入冥路、親臨閻羅殿帶來的沖擊還要巨大。

因為這直接觸及到了他作為“孝子”的核心信念。

如果他連如何“孝順”逝去的父親都搞錯了,那他這個新科進(jìn)士,讀的那些圣賢書,又有什么意義?

他的內(nèi)心,爆發(fā)了一場無聲的沖突。



05.

離開了令人感慨萬千的望鄉(xiāng)臺,黑白無常帶著趙仲文繼續(xù)前行。

他們來到了一片奇異的樹林。

這里的樹木,不同于陽世間的任何一種。

樹干挺拔,枝葉繁茂,奇異的是,整片樹林都籠罩在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之中,顯得寧靜而祥和。

林間,有不少亡魂在其中散步、靜坐,或者相互交談。

他們的神態(tài)都十分安詳平和,魂魄也比之前看到的那些亡魂要明亮、凝實得多。

有些魂魄的身上,甚至散發(fā)著柔和的金光,令人心生敬意。

“此乃‘功德林’。”

白無常的聲音,似乎也比之前柔和了一些。

“生前積有大善、大功德者,或是其陽間親人、后輩,為其修橋補路、賑災(zāi)濟貧、廣施恩德,積累了功德,其魂魄便可在此地修養(yǎng),免受幽冥之苦,待時機成熟,便可往生善道。”

趙仲文仔細(xì)觀察,發(fā)現(xiàn)那些身上散發(fā)著金光的亡魂,無一不是面帶慈悲,神態(tài)安然。

他甚至看到了幾位生前有所耳聞的大德高僧、樂善好施的大善人。

他明白了,在這里,真正有價值的,不是金錢,不是地位,而是“功德”。

他下意識地在林中尋找父親的身影。

然而,他失望了。

趙宗廉,并不在這里。

是啊,父親雖然為官清正,但也只是盡了本分,算不上大功德。

加上治家不嚴(yán)的過失和對錢帛的執(zhí)念,又怎能進(jìn)入這功德林呢?

趙仲文的心沉了下去。

他越發(fā)覺得,自己必須做些什么,才能真正幫助父親。

不僅僅是查明李田的真相,補償其家人,化解怨氣,或許……或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想起了望鄉(xiāng)臺上的老翁,他的兒子雖然貧窮,卻能讓他感到欣慰。

那欣慰,是因為兒子的孝順,是因為家庭的和睦。

這是否也算一種“功德”?

他又想起了功德林里的金光,白無常說,那是陽間親人替他們修橋補路、廣施功德所得。

這是否意味著,陽間之人的行為,真的可以影響到陰間的親人?

但影響的方式,并非燒紙錢,而是……行善積德?

一個模糊的念頭,開始在趙仲文的腦海中形成。

就在這時,遠(yuǎn)處傳來一陣隱約的鐘聲。

黑無常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沙啞地說道:“五更天快到了,陽雞將鳴,你的魂魄必須回去了。”

趙仲文心中一急,他還有太多的疑問沒有解開。

他知道,這次機會千載難逢,錯過了,可能就再也無法得知真相了。

他鼓起勇氣,轉(zhuǎn)向一直沉默寡言、卻似乎知曉一切的白無常,急切地問道:“無常大人!”

“請您告訴我,亡者在陰司,究竟最需要什么?”

“難道……難道那紙錢冥幣,真的分文無用嗎?”

“如果不是錢,那又是什么?”

“我父親的執(zhí)念,我該如何才能幫他化解?”

“請您指點迷津!”

他的聲音充滿了懇切與焦急。

白無常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過身來,那雙銳利如刀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復(fù)雜的神色,似有感慨,又似有怒其不爭。

他手中的判官筆,重重地在空中一點,發(fā)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白無常頓筆喝道:“世人癡愚!千年以來唯知焚帛,豈知陰司所求非金非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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