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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律師，這事不能再拖了。”林秀蘭的聲音在電話里顯得異常平靜，“九套房子，一套不留，全部掛牌。”

電話那頭傳來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秀蘭，你確定？這可是...”

林秀蘭打斷了他：“我確定。”

01

晨光從百葉窗的縫隙中漏進來，在廚房的瓷磚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秀蘭已經(jīng)在灶臺前忙碌了半個小時，蒸蛋羹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她動作輕緩，生怕驚醒了樓上還在睡覺的一家三口。

六點半，趙曼踩著毛茸茸的拖鞋下樓，睡衣松垮地掛在身上，頭發(fā)亂得像鳥窩。她打了個哈欠，瞥了眼餐桌上擺放整齊的早餐。

“又是白粥配咸菜，天天這些老掉牙的東西。”趙曼撇嘴，“也不知道換換花樣，我都吃膩了。”

林秀蘭停下擦拭餐具的動作，看了看桌上還熱騰騰的小籠包和新鮮出鍋的煎蛋。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將筷子擺放得更整齊些。

“媽，豆?jié){呢？我昨天不是說了要喝豆?jié){嗎？”趙曼拉開椅子坐下，語氣里帶著不耐煩。

“豆?jié){機壞了，我一早就去買了新鮮的。”林秀蘭從保溫袋里拿出還冒著熱氣的豆?jié){，“溫度剛好。”

趙曼接過豆?jié){，喝了一口就皺眉：“太甜了，下次要無糖的。”

林秀蘭點點頭，繼續(xù)忙著收拾廚房。趙曼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掏出手機開始刷視頻，音量調(diào)得很大。搞笑視頻里傳出夸張的笑聲，在安靜的早晨顯得格外刺耳。

周宇匆匆下樓，領帶系得歪歪扭扭。他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抱怨：“怎么這么吵？大早上的能不能安靜點？”

“我就看個視頻，怎么了？”趙曼頭也不抬，“你們家規(guī)矩怎么這么多？”

周宇瞪了她一眼，在餐桌旁坐下。林秀蘭立即端上熱騰騰的荷包蛋，還貼心地撒了點胡椒粉。

“媽，你吃過了嗎？”周宇一邊吃一邊問。

“吃過了。”林秀蘭撒了個謊，她從五點半起床到現(xiàn)在，一口東西都沒吃。

三歲的孫子周小寶這時候也醒了，光著腳丫從樓上跑下來，一頭撲進林秀蘭懷里。

“奶奶！”小寶軟糯的聲音讓林秀蘭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笑容。

“小寶，先穿鞋子，地板涼。”林秀蘭蹲下身子，給孫子套上小拖鞋。

“奶奶，我要吃蛋蛋。”小寶指著桌上的煎蛋。

林秀蘭剛要去拿，趙曼就不耐煩地說：“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胖成什么樣了？”

“孩子正長身體...”林秀蘭輕聲說道。

“長身體也不能這么吃，你看別人家的孩子多苗條。”趙曼放下手機，“再這樣下去，以后上學都要被同學笑話。”

林秀蘭沒有再說話，只是將煎蛋切成小塊，放在小寶面前。小寶開心地吃著，蛋黃沾了一嘴。

周宇看了看表，匆忙站起身：“我先走了，晚上有個應酬，可能回來晚點。”

“又是應酬？”趙曼抬起頭，“這個月都第幾次了？”

“工作需要，你不懂。”周宇拿起公文包就往外走。

趙曼跟在后面：“那我晚上和姐妹們?nèi)ス浣郑憬o我五千塊錢。”

周宇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妻子：“又要錢？上次不是剛給了嗎？”

“上次的早就花完了，我看中了一個包，限量版的，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趙曼理直氣壯地說。

“五千塊錢太多了...”周宇有些猶豫。

“太多？”趙曼聲音提高了八度，“你們家這么有錢，五千塊算什么？你媽那么多房子，隨便賣一套都夠我買一年的包了。”

林秀蘭抱著小寶的手微微顫抖，但臉上的表情依然平靜。

周宇無奈地看了看母親：“媽...”

“我去拿。”林秀蘭放下小寶，轉(zhuǎn)身上樓。

趙曼滿意地笑了，重新坐回餐桌旁繼續(xù)刷手機。小寶不明就里，還在專心致志地吃著煎蛋。

林秀蘭從樓上下來，手里拿著一沓鈔票遞給趙曼。

趙曼接過錢，數(shù)了數(shù)，撇嘴道：“怎么都是舊的？算了，湊合用吧。”

周宇拿起公文包，親了親兒子的額頭：“小寶乖，爸爸去上班了。”

等周宇走后，趙曼也懶得再裝，直接回樓上化妝去了。客廳里只剩下林秀蘭和小寶。

林秀蘭收拾著餐具，小寶跟在她身后，奶聲奶氣地說：“奶奶，媽媽為什么總是不高興？”

林秀蘭停下動作，蹲下身子撫摸著孫子的頭發(fā)：“小寶，媽媽只是累了。”

“那奶奶累不累？”小寶天真地問。

林秀蘭看著孫子清澈的眼睛，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奶奶不累。”

下午，趙曼出門購物去了，林秀蘭一個人在家?guī)殹Ｋ诳蛷d的沙發(fā)上，教小寶認識畫冊上的動物。陽光從落地窗灑進來，母孫兩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長。

“奶奶，這是什么？”小寶指著畫冊上的大象。

“這是大象，很大很大的動物。”林秀蘭耐心地解釋。

“比奶奶還大嗎？”

“比奶奶大很多很多。”

小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后翻到下一頁：“那這個呢？”

“這是長頸鹿，脖子很長很長。”

就這樣，一老一小安靜地坐在陽光里，時間仿佛也變得溫柔起來。

傍晚時分，趙曼提著大包小包回來了，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她將購物袋放在茶幾上，開始展示今天的“戰(zhàn)利品”。

“這個包包三萬八，打折后才二萬九。”趙曼拿出一個紅色的皮包，“這個顏色多好看，和我的指甲油正好配。”

林秀蘭看了一眼那個包包，相當于她以前工廠里工人兩年的工資。

“還有這雙鞋，一萬二，意大利進口的。”趙曼又拿出一雙高跟鞋，“店員說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小寶好奇地湊過去，想要摸摸那雙閃閃發(fā)光的鞋子。趙曼立即把鞋子拿開：“別碰，弄臟了怎么辦？”

小寶委屈地看向奶奶，林秀蘭將他拉到自己身邊。

“對了，”趙曼忽然想起什么，“明天我要去做美容，需要一萬塊錢。”

林秀蘭抬頭看著她：“什么美容要這么貴？”

“全身護理，你不懂。”趙曼不耐煩地擺手，“反正我已經(jīng)預約了，明天就要交錢。”

“可是...”林秀蘭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趙曼雙手叉腰，“你舍不得？你那么多房子，每個月光租金就幾萬塊，這點錢對你來說算什么？”

林秀蘭默默點頭：“我知道了。”

夜晚，周宇應酬回來，滿身酒氣。趙曼立即迎上去，和他分享今天的購物成果。周宇雖然喝多了，但看到那些昂貴的東西還是皺了皺眉。

“這些東西花了多少錢？”

“不多，才五萬出頭。”趙曼輕描淡寫地說，“都是必需品。”

“五萬塊錢還叫不多？”周宇聲音有些高。

“你嫌多的話，就讓你媽多給點零花錢。”趙曼理所當然地說，“別的不說，光那九套房子，隨便賣一套都夠我花一年的。”

周宇看了看在廚房洗碗的母親，沒有再說話。

02

秋天的午后格外寧靜，林秀蘭正在院子里晾曬被子，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門鈴響了，她放下手中的床單，去開門。

“秀蘭！”門外站著一個穿著深藍色西裝的中年男人，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劉律師，你怎么來了？”林秀蘭有些意外，連忙讓到一邊，“快進來坐。”

劉明遠是林秀蘭的老同學，也是這個城市頗有名氣的律師。他們從中學時代就認識，雖然這些年聯(lián)系不多，但友誼一直都在。

“路過這里，想起很久沒見你了，就過來看看。”劉明遠進屋后，環(huán)顧了一下客廳，“房子裝修得很溫馨。”

林秀蘭忙著泡茶，小寶從樓上跑下來，好奇地看著這個陌生的叔叔。

“這是小寶吧？長得真像你兒子小時候。”劉明遠蹲下身子，和小寶打招呼。

“叔叔好。”小寶禮貌地鞠躬。

“真是個懂禮貌的好孩子。”劉明遠從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遞給小寶，“這是叔叔帶給你的禮物。”

小寶看向奶奶，得到同意后才接過巧克力，甜甜地說了聲謝謝。

林秀蘭端著茶杯坐下，和劉明遠聊起了近況。劉明遠說起自己這些年的工作，林秀蘭則講述著帶孫子和照顧家庭的日常。兩個老朋友坐在陽光灑進的客廳里，時光仿佛回到了青春年代。

“你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很多。”劉明遠由衷地說道。

“哪里，都是老太婆了。”林秀蘭笑著擺手，“倒是你，還是那么精神。”

“這些年一個人過慣了，也沒什么負擔。”劉明遠喝了口茶，“你們家三代同堂，多熱鬧。”

“是挺熱鬧的。”林秀蘭的笑容有些勉強。

他們聊到了彼此的子女，劉明遠的女兒在國外工作，一年才回來一次。林秀蘭則簡單說了說周宇的情況，沒有提及趙曼。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多。劉明遠看了看表，準備告辭。

“這么快就要走？”林秀蘭有些不舍，“留下來吃個晚飯吧。”

“改天吧，今天還有個案子要處理。”劉明遠站起身，“有時間的話多聯(lián)系，別像這次一樣，好幾年才見一面。”

“好的，我送送你。”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的聲音。趙曼提著包包走進院子，看到屋里的兩個人，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這位是？”趙曼站在門口，語氣冷淡。

“這是劉律師，我的老同學。”林秀蘭解釋道，“劉律師，這是我兒媳婦。”

劉明遠禮貌地點頭打招呼，趙曼只是冷冷地“嗯”了一聲，然后徑直上樓去了。

“你兒媳婦看起來...挺有個性的。”劉明遠有些尷尬。

“年輕人都這樣。”林秀蘭苦笑著說道。

送走劉明遠后，林秀蘭回到屋里，趙曼已經(jīng)換了一身居家服下樓，臉色依然不好看。

“那個男人是誰？”趙曼開門見山地問。

“我剛才介紹過了，是我的老同學。”林秀蘭耐心地重復道。

“老同學？”趙曼冷笑，“這么大年紀了，還和男人眉來眼去的。”

林秀蘭臉色一變：“你說什么？”

“我說什么你心里清楚。”趙曼雙手抱胸，“一個寡婦和男人獨處一個下午，傳出去好聽嗎？”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林秀蘭試圖解釋。

“普通朋友？”趙曼打斷她，“普通朋友會送這么貴的巧克力給孩子？會在這里坐一個下午？”

林秀蘭看著地上的巧克力盒子，那確實是進口的高檔巧克力，但這只是朋友間的正常禮貌。

“你想太多了。”林秀蘭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想太多？”趙曼聲音提高了八度，“我看你是老不正經(jīng)！”

小寶被嚇得躲在沙發(fā)后面，大氣都不敢出。

當晚，周宇回到家，趙曼立即拉著他到樓上“匯報”下午的情況。她添油加醋地描述著林秀蘭和劉明遠的“曖昧”行為，把一次普通的老友相聚說得神乎其神。

“媽媽也不容易，一個人這么多年...”周宇試圖為母親辯護。

“不容易？”趙曼冷笑，“不容易也不能這樣不檢點啊！她這樣做，我們的臉往哪里放？”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周宇有些懷疑。

“我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趙曼振振有詞，“兩個人坐得那么近，說說笑笑，那個男人還給小寶買禮物，擺明了就是想討好你媽！”

周宇皺著眉頭，他了解母親的為人，但妻子說得如此肯定，也讓他有些動搖。

第二天一早，趙曼特意起得很早，想要“抓現(xiàn)行”。她躡手躡腳地下樓，發(fā)現(xiàn)林秀蘭正在廚房準備早餐，一如既往的安靜和勤勞。

“昨天那個男人還會來嗎？”趙曼突然開口。

林秀蘭被嚇了一跳，手中的雞蛋差點掉在地上。

“不會，他昨天只是路過。”林秀蘭努力保持平靜。

“路過？”趙曼冷笑，“路過會坐一個下午？”

林秀蘭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是默默地繼續(xù)準備早餐。

接下來的幾天，趙曼像監(jiān)工一樣監(jiān)視著林秀蘭的一舉一動。她甚至翻看林秀蘭的手機，查看通話記錄和短信，但什么可疑的線索都沒找到。

這樣的猜疑和監(jiān)視讓林秀蘭感到窒息，她開始變得沉默寡言，連帶孫子都沒有以前那么有耐心了。

一個周末的上午，林秀蘭正在客廳陪小寶玩積木，趙曼穿著睡衣走下樓，看到祖孫兩人其樂融融的樣子，心里的火氣就上來了。

“小寶，過來，媽媽給你換衣服。”趙曼招手。

小寶正玩得開心，不想動。

“小寶，聽媽媽的話。”林秀蘭輕聲說道。

“不要！我要和奶奶玩！”小寶撅著嘴巴。

趙曼走過去，強行拉起小寶：“和你奶奶玩什么？她那么老，懂什么？”

“我不要！我要奶奶！”小寶開始哭起來。

“哭什么哭？”趙曼不耐煩地說，“天天和你奶奶黏在一起，都被寵壞了！”

林秀蘭站起身，想要安慰孫子。

“你別過來！”趙曼突然轉(zhuǎn)身，指著林秀蘭，“都是你把孩子寵壞的！”

“我只是...”林秀蘭想要解釋。

“你只是什么？”趙曼情緒激動，“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想用孩子拴住我們，然后好和外面的男人鬼混？”

林秀蘭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你在說什么？”

“我在說什么你心里清楚！”趙曼徹底爆發(fā)了，“你這個老破鞋！這么大年紀了還不檢點，天天和男人眉來眼去！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破鞋”這兩個字像刀子一樣刺進林秀蘭的心里。她的身體開始顫抖，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但她強忍著不讓它們流下來。

小寶被嚇得號啕大哭，緊緊抱住奶奶的腿。

“你罵我可以，但不要嚇到孩子。”林秀蘭的聲音顫抖著。

“我嚇到孩子？”趙曼冷笑，“是你的行為不檢點才會嚇到孩子！你這個老破鞋，還有臉說別人？”

林秀蘭再也忍不住了，眼淚終于奪眶而出。她蹲下身子，抱住哭泣的小寶，但整個人都在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