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八歲那年，小嬸子因為一片地，想要打死我媽。為了護著我媽，我咬了小嬸子一口，被她一巴掌扇的右耳差點失聰。

我暗自發誓，勢必要對方付出今日代價。

十八年后，她果然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只求我救救她那寶貝兒子。

1

分家那年我四歲。

[老二家只有兩個女娃，吃不了這么多，況且以后都是要嫁人的。我家三個男娃，以后起房子需要地皮，不多，兩畝就好。]

小嬸子一張嘴，一共四畝地，就要走了兩畝，大伯家分得一畝五分地，僅剩五分是我家的。

看著小嬸朝柴房走去，我跑在她前頭把角落里的鐵鍬和鐵耙拖了出來。

小嬸瞪大眼睛，[這是我家的！]

[為什么？這也是我家的。]

我蹲下來把鍬和耙的柄抱在懷里，以防小嬸搶走。但還是不及她力氣大，小嬸從后面用力一拖鍬柄直接打到了我的額頭、鼻子和嘴巴，我跌坐在地上疼得哇一聲哭了起來。

[里面不還有兩把嗎。]

我把兩把小鐵鍬拿了出來，[這不是大伯拿來種花的嗎？]

[嫌小，拿來。]

[再小都是我家的。憑什么廚房好的碗盤都是你家的。]

[憑我家有三個兒子。]

小嬸眼神狠厲，[楊立夏你怎么教的孩子，四處頂撞長輩，以后長大了還得了。]

[我媽以后還會生弟弟，你家有的我家也得有。]

小嬸嗤笑一聲，[不是我說，瞧你媽弱不經風的樣，能不能生還不一定。]

我拿起地上的小石頭瞄準小嬸的額頭扔了過去。

小嬸立馬叫嚷起來，[你個小兔崽子！]

我邊哭邊跑，眼看巴掌就要落下來，姐姐一把把我抱在了懷里。

[夠了！]

爸爸低沉的嗓音和姐姐被打的響亮巴掌聲同時傳來，小嬸停下了動作。我爸雖懶，但他也很兇。

我不敢看爸爸的眼神，低頭躲在姐姐的身后。因為姐姐長得漂亮，爸爸一向都比較疼她。

[別鬧了！]一直都沒開口說話的奶奶此時發話了，[就按剛才珍珍說的辦。三弟家都是男孩子，吃的多。]

我被身后哐當一聲的水桶聲音嚇了一跳。

大伯母嬉皮笑臉，[都在呢。分家也不等等我，剛才的大嗓門我在地里都聽見了。]

[老二家兩個女孩沒錯，但我家可是三個呢，都是在長身體的時候。碗筷要三副，盤也要兩個才行。]

小嬸躊躇，[大嫂，這是我家剛分好的。]

[我知道，十副碗筷，拿了三副不是還剩七副嗎，夠你和媽一家子吃了。]

小嬸還想說些什么被奶奶打斷了，[就讓她拿吧，反正大弟也沒拿什么東西。]

因為大伯是老師，奶奶一直以他為傲，多少都會順著他一點。

[大哥吃的是公糧，跟我們哪一樣。]小嬸敢言不敢怒。

散場后我聽見小嬸一直在嘀咕，[柳春梅不就是罵我欺負人嗎，以為我聽不懂。一個環衛工，以為能拿五險一金就是公務員了，還不就是個掃地的。]

[你也是，站在旁邊屁都不放一個，我都快被那個小妮子給砸死了。]

小叔不耐煩的聲音傳來，[不要再說了。]

我拿起自家那三個有裂縫的小碗，看著姐姐拿著兩個缺了口的海碗，跟在挑著籮筐和漿桶的爸媽身后。

沒有廚房，沒有足夠的糧食，一間豬圈，一間瓦房。

這就是我家的全部家當。

2

借用大伯家的柴房做廚房一年后，我家在房間門前的一大片空地上建了一間小的土坯房。雖然它四處漏風，下大雨時會把屋里的柴打濕，但終歸不用再看別人的臉色了。

我開口說話遲，不及堂弟三歲就能從一背到一百，所以他們總笑話我傻。

上一年級時我八歲，每天上學放學的路上看見有礦泉水瓶、紙皮、鐵塊的話我都會把它們收集起來，然后把它們賣掉。

半年后，我媽早上剛給水田施完肥，轉頭小嬸就從我家的地里排水到她家的地里，我媽因此跟她吵了一架才讓小嬸改了排水的道。

第二天我打算賣掉我收集的廢舊，可就在我和我媽從地里摘菜回來的時候它們都不見了。

[誰拿了我的東西？]我大聲嚷嚷。

小嬸漫不經心，[誰叫你把垃圾都堆到了我家門口來，我拿去扔了。]

小嬸家和我家的房間是連在一起的，我只是把廢舊放在了我家的窗口下根本沒堆到她家門口。

[你扔哪去了？]

[收購部。]

[你把錢還給我，這是我辛辛苦苦才攢到的。]

我上前就去掏她的口袋。

[去去，一邊去。]我被她推到了一邊。

[你把垃圾堆我家門口你還有理了。]

[這是我家四妹的心血，你一個大人何必跟她計較。]我媽看不過去，出言提醒。

[我過分。你們一家才過分吧。在我家門前建廚房，光都被你們擋完了。油煙全往我家飄。]

媽媽少有的漲紅著臉，[你家兩間臥房，一間廚房一間柴房，兩畝地。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就連工具都被你搜刮得一干二凈，做人不能這么刻?。

[你說誰刻薄，楊立夏你有種就給我再說一遍！我今天新仇舊怨一起報了，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吳。]小嬸拿著新買來的鐵鍬直指我媽。

我媽臉色變得煞白。

大伯母聞言也從屋里探出頭來嚷嚷。

[吳珍珍你別太過分，鏟啊，你鏟下去警察馬上過來。]

我趁小嬸看向大伯母的間隙抓住她的手肘咬了一口，我被她反手一巴掌打到了右耳朵，左邊太陽穴磕到了地面上的小碎石，腦袋里嗡嗡直響。

3

一個星期后，我的右耳朵才堪堪回到以前的水平。經此一遭，我改變了策略，把收來的廢舊放到廚房門口旁屯幾天就拿去賣。當初大伯母借給我家的碗盤是要收錢的，我得信守承諾存錢還給她。

花費兩年的時間我攢夠了十五塊錢，按照一個碗一年收五毛錢，一個盤一年收一塊，四年我應該要還大伯母十四塊。

等放學后我跑到教職工住宿樓，之前聽大伯說他家住二樓。我站在門前緩了緩敲響了大伯家的門。

開門的是大伯，我余光瞥見大伯母他們一家在吃飯。

[四妹來了，有什么事嗎？]

[我……我是來還錢的。大伯您借給我家的碗盤，四年一共十四塊。]我從口袋里掏出一大把散錢，[這里一共有十四塊，您算算看。]

大伯看向里面，[有這事？]

[肚子餓了吧，快進來吃飯。]大伯輕聲問道。

我抬頭看了眼大伯母，[不了。我還要回家喂雞呢。]

[快進來，省的被別人說閑話。]大伯母說話干脆利索，我有些怕她。

我看著光亮的地板猶豫了。

[別墨跡，直接進來。]

吃飯期間我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內心的話，[我期中考試數學考了八十，語文九十二。我不笨的。]

大伯母忍不住笑了笑，[你要是把那一面墻的書給我讀完，我勉強相信。]

我看著她家那一面墻的書給震驚到了。

我曾夢想著自己能有一個書架，里面滿滿當當地塞滿了自己想看的書。這一刻夢想有了具體的形狀，我想在未來的某一天也能擁有像這樣一間書房。

堂姐說我可以隨意看，我踮起腳尖拿了第三層一本自然書。直到晚上八點我已然換了五本。

大伯拿了本人物傳記給我，[讀書就要像竹子，要沉得下心]

回家的路被月光照的通亮，我坐在大伯的后車座上想著等會爸爸對我的[疾風暴雨]。

然而直到大伯離開后什么也沒有發生，我不禁好奇地問，[姐，我這么晚回家爸媽沒有找我嗎？]

姐姐想了想，[沒有。]

要是換作姐姐可能結果就不一樣了吧。

4

第二天晚上放學回到家，我聽到小叔炸雷般的聲音從他家廚房傳來，[誰偷了我放在口袋里的一百塊給我乖乖拿出來。]

他家三個兒子七嘴八舌急急否認。

緊接著小叔又嘟囔了起來，[會不會是老二家的四妹。今天一早就聽到柳春梅向村里的幾個婦娘吹噓四妹多好多好，會省錢，不拿家里一分一毫全靠自己攢下來還了她十四塊，而且學習成績又好。]

小嬸附和，聲音尖銳刺耳，[一個小孩，她就算天天撿破爛哪里能存到十四塊，學校門口的小賣部誘人的很，哪個小孩看了不眼饞。]

姐姐探照燈一般的目光里帶著懷疑，直直地向我射來。我心里咯噔一下，連連擺手，[不是我，我沒偷。]

[哎四妹你過來，小嬸有話要問你。]小嬸臉上擠出一絲不自然的微笑，朝我招手。

我心里委屈又害怕，裝作沒聽見，扭頭就往房間里沖。

[你給我出來。]小嬸瞬間變了臉，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來，一把將我拽出了房間。緊接著袋子里的那本人物傳記被她抽了出來，拿在手里高高舉起，質問道，[你跟我家成棟一個年紀，他怎么沒有這本書？這可是四十五塊錢一本！]

[你這小妮子，那一百塊肯定是你偷的。]小嬸邊說邊伸手想要掏我口袋。

我又氣又急，扒拉掉她向我伸過來的手，大聲喊道，[我沒偷！]

恰好爸媽從外面回來，小嬸演戲似地指著我嚷嚷，[正好你倆回來，你家四妹偷了我家一百塊錢，拿來還大嫂的錢后自己還買了一本書。]

我眼眶泛紅，聲嘶力竭地吼道，[我沒偷。我那是自己撿破爛存的。]

小嬸雙手叉腰，像只斗雞似的扯著嗓子喊，[哪有這么多破爛輪到你撿。]

老媽黑著臉，[江語！把剩下的錢拿出來！]

[媽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偷。]我雙手下意識的攥緊衣角。

老爸根本不聽我解釋，拽過我的手粗暴地掏起我的口袋，[就剩一塊了？其他你都拿去買吃的了是不是。]

[不是，我沒有。我真的沒偷。]我極力辯解，但好像沒人能聽到我說話一般。

[學校的書都不夠你讀了是吧，你還偷錢去買。明天我就要去市里工作了，今天誰都別攔我，我今天再不好好教你，長大了你就能偷金、偷銀。]老爸額頭上青筋暴起，一手抓著我，一腳踩著崗松掃把，另一只手從中抽出幾根，[你還偷不偷。]

[我真的沒偷……]

[我真的沒偷，那是大伯給我的書。]我喊到喉嚨沙啞，聲音里帶著哭腔。

小嬸陰陽怪氣地說，[他怎么不給我家成棟？又憑什么只給你？]

[憑你貪得無厭，憑你蛇蝎心腸，憑你臉皮超厚好大喜功……]小嬸一腳踢向我的肚子。老爸轉頭對她怒目而視。

現在正是家家戶戶煮晚飯的時間，很多人都圍觀了過來。

我疼得倒在地上直打滾。是疼痛，是屈辱，但更多的是委屈。那一刻我覺得自己還不如一條狗，尊嚴碎了一地，被人圍觀被人指點，被自己的親人抽得遍體鱗傷。

[別打了別打了，好好的一個女娃都要被你打殘了。]

我本以為奶奶是來救我的，然而……

[打殘了以后可不好嫁人。四妹你就把剩下的錢拿出來，把書退回去，其他要不回來的就算了。]

[怎么可能就這么算了！成軍的學費都是管人家借的，一個學期一個娃的學雜費就要四百，我就算一年不吃不喝也賺不夠他們的學費。你說算了就算了？]

晚上我不敢洗澡，熱水只會讓傷口更疼。我流著淚寫完作業，躺進被窩，每動一下傷口就像無數只螞蟻在啃噬。

[四妹，爸媽不在，起來洗洗腳吧。]

趁著爸媽不在我洗了腳，姐姐不知從哪弄來的紅花油幫我涂在了傷口上。

[姐姐，我好羨慕你。]

[羨慕我什么？]

[羨慕你長得像媽媽一樣漂亮，羨慕你明明是同一個爸媽但他們卻更喜歡你，羨慕你能時不時的就能吃上學校門口一毛錢一根的辣條和冰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