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漫筆》
《燈下漫筆》創作于1925年春末,本文最初分兩次發表于1925年5月1日、22日《莽原》周刊第2期和第5期,后收錄于魯迅雜文合集《墳》中。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篇雜文,這篇雜文和另一篇《狂人日記》其實構成了魯迅的歷史觀,他對整個歷史的理解其實就是兩個字和兩個時代。
魯迅對于歷史和時代的研究是相當透徹和一針見血的,他直接說出歷史的本質就只有兩個字——“吃人”。這個在他的《狂人日記》中。
“凡事總須研究,才會明白。古來時常吃人,我也還記得,可是不甚清楚。我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里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吃人’!”
魯迅從有文字記載的歷史中,透過“仁義道德”的外表,看出了“吃人”的本質。也就是說古代所謂的歷史,都濃縮為“吃人”兩個字就行了。無非是吃別人和被人吃的問題。而吃人和被吃就意味著統治和奴役,剝削和壓迫,就是主奴關系的存在。
實際上,國人向來就沒有爭到過“人”的價格,至多不過是奴隸。任憑你愛排場的學者們怎樣鋪張,修史時候講些什么“發祥時代”“發達時代”“中興時代”的好題目,好意誠然是可感的,但措辭太繞彎子了。他認為,直截了當的說法是:“一,想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二,暫時做穩了奴隸的時代。”這一種循環,也就是“先儒”之所謂“一治一亂”。
至此,魯迅已經將專制社會的本質揭示完畢。歷史上幾千年的專制社會,什么秦漢,什么唐宋元明清,別看政權更迭這么頻繁,說白了也就是兩個時代而已,想做奴隸又做不了和暫時做穩了奴隸的時代。而這這兩種時代的共性就是奴隸,奴隸就有奴性。
我們的奴性文化和思想為什么這么深?
所謂奴隸,是沒有任何自由的,沒有一點個人意志和思想,必須強迫于、聽命于一個奴隸主,成為統治的工具。要讓民眾安心做奴隸,無非兩個方式,一個哄和洗腦,一個是強權。歷代統治者們為了強化思想文化的專制性,愚昧百姓的思想,不僅借助、依靠于儒家理學,而且竭力利用佛教、道教學說來麻痹被統治者。經過這種奴隸文化與奴隸道德的衍世教化,對于世俗民眾來說,獲得當世安寧與來世幸福的途徑是恪守禮法、恭順務農,以求得最低限度的生存與滿足。只要七斤的辮子在,誰坐龍庭都一樣。
這種奴性文化、奴性思想在專制社會中不斷強化,一代一代的傳下去,民眾的精神世界便發生了變異,就像人工馴服的動物失去了野性而變成另一種動物一樣。人也失去了人性而變成了奴隸,服從而忘卻了自我,或者為了茍安去奉迎。
人的自然天性被摧殘,個性被扼殺,創造精神被窒息就成為必然。整個社會只有一種思想,就是奴隸思想。只有一種聲音,就是奴隸教條。就連當年的大革命,把清王朝推翻了,也改變不了什么。無非就是趕走了一個皇帝,但是又來了無數大大小小的土皇帝。深深根植于百姓心靈的奴隸思想仍未減半分。正如魯迅先生所說:“我覺得革命以前,我是做奴隸;革命以后不多久,就受了奴隸的騙,變成他們的奴隸了。”
在幾千年奴隸文化與奴隸道德禁錮下的等級制度里,百姓自身同時滋生出對于強權統治的無條件服從,對于強權代表者與生俱來的畏懼卑怯心理。愚昧和卑怯是奴隸性的一個典型性格,這一特征是無自我意識和是非觀,更缺乏做人的正氣和勇氣。在魯迅犀利的解剖刀下,百姓的愚昧卑怯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自私、冷漠也是奴隸文化長期影響下國民奴隸性的另一個典型表現。對此,魯迅先生同樣給予了嚴厲鞭撻和深刻暴露。革命者夏瑜為了拯救麻木的奴隸而被砍頭時,密密麻麻圍著的只是頸項伸得很長,仿佛許多被無形的手捏住的鴨似的奴隸。從這里似乎找到了一個根據:這就造成了老百姓慣于做奴隸,慣于被壓迫的地位,生活在痛苦中而感受不到痛苦的存在。
所以說,他之所以當年的大革命是失敗的,根本原因在于辛亥革命沒有喚醒整個國民,歷史的癥結也就在于封建統治的嚴密,和奴隸文化與奴隸道德束縛、壓抑、摧殘了大眾的精神,使他們變得冷漠、麻木、愚昧。一面是連窗戶都沒有的鐵屋,另一面是昏睡在鐵屋里的國民。而民眾就在周而復始,循環往復中,成為歷史的囚徒,永遠走不出來。
魯迅始終致力于幾千年奴隸文化與奴隸道德對國民精神、思想的侵蝕與禁錮,進而剖析國民奴隸性的成因。
本文參考文獻:
魯迅.《燈下漫筆》
崔銀河.《奴隸文化與奴隸道德是國民奴隸性的根源——談魯迅對國民奴隸性的剖析與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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