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這個名字,在上海灘的年代,幾乎無人不識。
他是幫派老大,是生意人,是政壇“坐上客”。
從煙土發跡,到白道通吃,再到香港病逝,最后被安葬在臺灣的一座后山。
如今他的墓地破敗不堪,但墓碑正上方那八個字——“義節聿昭,譽聞永彰”——依舊清晰刺眼,朝著上海,像是他死后仍不甘心的凝視。
青幫三大亨的風水輪流轉
上世紀初的上海灘,是三教九流共生的溫床。青幫三大亨——黃金榮、張嘯林、杜月笙,是那個時代地下世界的核心人物。
黃金榮是最早起家的,“法租界督察長”這個頭銜讓他在洋人面前也有點分量。張嘯林背景復雜,拳頭硬、人狠,給青幫添了不少“戰斗力”。杜月笙最晚成名,卻最后笑到最后。
杜月笙早年也窮過,做過學徒、跑過腿、混過碼頭。直到抱上張嘯林和黃金榮的大腿,才真正上了道。他們仨成立“三鑫公司”,做的是鴉片買賣,承包了法租界的“煙土專營”。這是杜月笙第一次接觸“正規”的地下生意,也是在那個時候,他逐漸脫穎而出。
黃金榮后來因與浙江督軍之子盧小嘉發生糾紛,被抓進了看守所。出面營救的是杜月笙和張嘯林,這場“公關危機”成了杜月笙翻身的轉折點。黃金榮雖然被保了出來,但元氣大傷,從此杜月笙不再是“小弟”,而是平起平坐的合伙人。
但要說杜月笙的崛起是一段勵志故事,那是自欺欺人。這個“老大”的成功,背后有太多見不得光的事。
他是煙土生意的頭號推手之一,無數家庭因吸毒而家破人亡。他也是蔣介石打壓共產黨勢力的幫兇。最典型的例子,是他親自下令害死了上海工人運動領袖汪壽華。
汪壽華是工人出身,為工人權益奔走,影響力日益擴大。對蔣介石來說,這樣的人不殺不安心。而杜月笙這時已經“靠蔣吃飯”,主動領命處理掉了汪壽華。此事后來成為他自己最忌諱的過去之一。
他不是不知道這樣做的后果。只是,在當時那個亂世里,他信的只有一個道理:站對隊,活得久。
杜月笙一直自認為是“蔣的自己人”。從“清共”時期到抗戰爆發,他幾乎從未缺席蔣的任何行動。
抗戰時他隨國民政府到了重慶,自認為立了大功。戰爭結束后,他的目標明確:上海市長。
可回來之后,迎接他的不是禮炮,也不是掌聲,而是冷漠和嘲諷。
原定的歡迎儀式臨時被取消,連搭好的牌樓也被拆了。在北站貼著“打倒杜月笙”的標語,刺得他臉上火辣辣。他干脆改道,從上海西站偷偷下車。
更難堪的,是政治安排。市長是錢大鈞,副市長是吳紹澍——壓根沒給他留位置。這時候他才意識到:蔣家根本不打算“論功行賞”。
后來他靠著門徒拉票,當上了上海市參議會議長。但任期不到一個月,手下萬墨林因“囤積居奇”被抓。蔣介石一句話,把他的議長位置給了別人。
他憤憤不平:“淪陷時上海無正義,勝利后上海無公道。”
兩頭不是人,內外交困
他這才意識到:在國民黨那里,他已經是個“邊緣人”;在共產黨眼里,他更是“有血債”的敵人。
他找過潘漢年,說自己愿意配合共產黨接管上海,不讓幫會搗亂。潘漢年也愿意給他一條生路,但他還是猶豫。
他從來不是個愿意“押注孤注”的人。
1948年,他還去參加了“行憲國大”,公開支持蔣介石連任。可蔣經國旋即來上海發行金圓券,他的三兒子杜維屏因為不配合被抓,罪名是“投機倒把”。
杜月笙這才驚覺,自己連兒子的命都保不住。
他試圖揭發孔祥熙之子孔令侃的類似行為,想用“拖一個下水”的方式逼蔣經國讓步。但這招沒用,蔣經國把杜維屏關了六個月。
這一戰,杜月笙輸了個徹底。他也明白了:蔣家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1949年初,解放軍南下勢如破竹。杜月笙開始頻繁和一些開明人士見面,打探風向。
他知道自己這身“黑道+親蔣”的標簽,回到上海后估計沒好果子吃。但跟蔣去臺灣?他更怕變成一個“工具人”。
最終,他選擇了香港。
這個決定,表面是“中立”,其實是他害怕。他怕報復,怕清算,也怕徹底被國民黨拋棄。他寧愿孤獨地老去,也不想再被人操控。
他在香港的生活,和過去的風光完全是兩個世界。他時常獨坐發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有人見過他滿頭大汗從診所出來,說是“腎虛”,其實病根是“心寒”。
他晚年沒什么親信,整天圍著的都是幾個老婆和子女。他再也沒有過去那種“扳指一彈,萬事搞定”的意氣風發。
就這樣,他病倒了,醒來時已經意識模糊。
1951年8月7日,他在家人陪伴下口述了遺囑,把錢一分為多,誰也不得多拿。他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你們還有希望。”
去世之后,埋骨他鄉
1951年8月16日,杜月笙在香港病逝,終年63歲。
他的棺木直到8月19日才舉行大殮儀式,靈柩被臨時停放在東華義莊。安葬地點成了問題。有人建議香港下葬,有人希望運回大陸,但都不現實。最后,是四夫人堅持:送去臺灣。
1952年,靈柩通過基隆港運到臺灣。蔣介石這時候又給他“做了面子”,設了治喪委員會,還寫下“義節聿昭”這四個字作為悼詞。
這四個字今天還在他墓碑上,旁邊還有“譽聞永彰”。
可要說蔣介石真心送他最后一程,誰都不信。
他和蔣之間的恩怨太多,關系早已裂痕難補。這四個字,更像是一種“策略”。蔣需要一個舊上海的象征,用以穩定“新臺灣”的輿論。
至于杜月笙本人的意愿,誰還在乎?
他的墓地選在臺灣的一處山坡上,朝向東面,也就是上海的方向。這一朝向,是他家人特地安排的——讓他“看著上海”。
只是,這種安排更多是象征意義。他知道,他的“上海歲月”,早在離開的那一刻就結束了。
今天的臺灣,早已沒有人再提起杜月笙。他的墓地,雜草叢生,石碑風化,墓前的“義節聿昭”有些斑駁,但朝向依舊。
有記者專程去看過,拍下來的照片中,墓地邊連條像樣的通路都沒有,荒蕪得像座被遺棄的老廟。
他的家人也大多移居海外,早已無暇打理這塊墓地。他曾說過:“我這輩子最怕人家講我忘本。”可死后,卻成了最典型的“人走茶涼”。
這座朝向上海的墓,是他的執念;這片破敗的山林,是歷史的冷眼。
參考資料:
《中國青幫大揭秘》 李翔宇著,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杜月笙傳》 張書林著,中華書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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