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勇下跪后，像是將他所有的情欲擊碎，本本分分過日子，趙芳的心平靜了。

賣菜存了點錢后，趙芳租了個門面，賣雜貨，隔壁有個賣菜的女人叫楊云，圓臉厚耳垂，見人就笑，一來二往，兩人成為了朋友。

這天，趙芳拉開卷簾門，整理好商品，開始做生意，隔壁卻沒有動靜。

快中午的時候，楊云來了，披頭散發，衣服也被扯破了。

“小云！你這是怎么了？”撿起椅子上的外套披在楊云身上，說：“誰欺負你了？”

扶著楊云進屋坐下，趙芳財看見她臉上帶著血色的抓痕。

“誰欺負你了？報警了嗎？”

楊云圓潤的臉蛋抽動，干號，“趙姐，我男人出軌，我今天是去抓他們，沒想到他幫著那個女人打我，”

“你怎么一個人去呢？”趙芳重重嘆氣，她壓在心底往事沖破出來，“他們呢？”

楊云說：“我沒想到他這么狼心狗肺，會對我動手，他們跑了，”

趙芳給楊云拿水，轉身又去里屋拿何艷放在這里的醫藥箱，說：“你先冷靜一下，我幫你把傷口清理一下，擦點藥吧，”

“謝謝你，趙姐，我一個人嫁到這里，只認識你了，”

“說這些干什么，人與人之間應該互幫互助。”

楊云整理好頭發，穿上衣服，給丈夫打電話話，要回家談離婚。

趙芳問，“要不要我陪著你去？”

“不用，趙姐，”楊云氣勢洶洶，說：“我會處理好，你放心。”

楊云氣沖沖走了，趙芳失意愣神，好像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她甚至開始想如果何勇再次出軌，她會怎么辦？

離婚嗎？

也許不會，之前是因為她對何勇還有感情，現在她舍不得三個孩子。

何艷大學畢業后留在大城市發展，兩個兒子也考上大學，雖然比不上何艷，但至少有個文憑。

他們都談上了女朋友，兩個女孩子，他們都見過，乖巧可人，不出意外的話，畢業就會結婚。

現在，趙芳不擔心兒子，不擔心丈夫，唯一讓她揪心的就是女兒何艷，自從那次以后，何艷再也沒有談過戀愛。

趙芳開始自責，或許是她逼著何艷寫保證書，讓她心里留下了陰影。

思來想去，趙芳給何艷打了個電話。

“喂，媽，”

“還在睡覺呢，今天沒上班嗎？”

何艷懶洋洋回答，“今天周末，休息，怎么了？”

“沒事，小耀，下個月是你生日，正巧你弟弟要帶女朋友回來玩，我就想讓你回來過生日，人多慶祝，熱鬧一點。”

“哦，我快忘記了，”何艷瞧著日歷，她有半年沒回家了，趁著這個時間回去玩玩也好，回答趙芳，“好，就聽你的安排嘛，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你一個人還是帶著朋友啊？”

何艷一聽，明白母親又是在暗搓搓催她談戀愛，無奈笑了笑，說：“回去再說吧，我要洗漱了，先掛了，拜拜。”

她直接掛斷，將手機丟在床上，去了衛生間。

一邊刷牙，一邊胡思亂想。

這些年，她遇到過不少人，也有人追求她，可是她的心總是懶洋洋的，對誰也提不起興趣，唯一讓她開心的只有工作以及閑暇時和柏瑤閑聊。

陽光明媚，何艷拉開窗簾，讓所有的陽光照進房間，隨便吃了點早餐，懶洋洋窩在沙發里。

想了想，給柏瑤打電話。

“你有時間嗎？”何艷開門見山，說：“下個月，我回家過生日，”

“下個月？”柏瑤含含糊糊回答，“好啊，我隨時隨地有時間，你回來給我打電話。”

柏瑤畢業后，選擇回到家里，找了個離家近的工作，每天兩點一線，男朋友是同事，對她很好，兩人也有結婚的打算。

“我昨晚熬夜了，”柏瑤打著哈欠，說：“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我先睡會兒。”

馮寧家里的生意做大了，跟著父母搬去的省城，他們聯系少了。

不過何艷還是聽說馮寧也快結婚了，結婚對象是個富二代。

何艷盯著馮寧的手機號碼發呆，最終沒有撥通。

楊云的店鋪一直沒開門，趙芳擔心她一個人會被她男人欺負。準備給她打個電話問候。

何勇在一邊說：“夫妻嘛，床頭打架床尾和，你就別去摻和人家的事情了，萬一人家小兩口和好了，你里外不是人。”

趙芳想想覺得有道理，當初她鬧著離婚，弟弟趙志一直幫她，最后她卻反水，好長一段時間，沒臉見趙志一家。

電話沒打出去，趙芳每次開店總會先看看楊云的店，連過幾天，鋪面一直沒動靜。

一個月后，何艷生日前一天，趙芳在家里打掃房間，下午才去開店。

到了店鋪，看到拉著行李箱的楊云在等著她。

“趙姐，”楊云長發披肩，眼神憂傷，拉著一個黑色的巨大行李箱，輕輕笑著，說：“家里有事嗎？今天來晚了嘞，”

“我閨女要回來玩，幫她收拾房間，”趙芳遲疑著，問，“你要走嗎？”

“嗯，”楊云鄭重點頭，“我離婚了，遠嫁就是一場豪賭，我賭輸了，”

趙芳不忍地問，“想清楚了？”

“出軌這件事情，我無法原諒，”楊云嘆了口氣，說：“就是勉強在一起，以后還是會吵、會鬧，還不如趁早斷了。”

趙芳關切地問，“他們沒欺負你吧？”

楊云笑了一下，說：“沒有，當初是我沖動了，冷靜下來，沒有動手。”

“那就好，姑娘家一個人在外面很辛苦，回家也好。”

楊云紅了眼眶，說：“謝謝你，趙姐，謝謝你對我的照顧。”

“不用客氣，我也沒幫上忙，”

“趙姐，真羨慕你，老公體貼，孩子孝順，你人也好，”

趙芳一時說不上來什么，不敢應下，目光逐漸呆滯，擠出笑容，說：“好人一生平安。”

“嗯嗯，我走了，”

“一路順風。”

望著楊云離開的背影，趙芳黯然失神。

何艷回來后，先回家洗漱休息，陪著父母聊了一會兒。

趙芳說：“你弟弟他們明天下午到，剛好趕上你后天過生日，”

何勇說：“世道變了，小孩子過生日搞這么隆重，”

何艷瞧了何勇一眼，他頭發黑白參半，前半生賺錢養家也養別人，后半生賺錢卻沒有年輕時豪氣，現在更老了，嘴巴零零碎碎，甚至有些婆婆媽媽。

他過生日時，大家都在外面忙，沒回來陪他，這事，他還耿耿于懷。

何艷長大了，不再畏畏縮縮，大大方方地說：“爸，下次你過生日，我們肯定辦得更熱鬧，更隆重，帶你去高級飯店下館子。”

何勇抖落煙，干巴巴樂著，“瞧給你能耐的。”

晚上，吃了飯，何艷拉著趙芳去逛街，約了柏瑤在街口會合。

兩人很久沒見，見了面一頓親熱。

柏瑤母親也來了，兩個母親走在后面，兩個孩子走在前面，各聊各的。

何艷瞧見一家飾品店，說：“進去逛逛，”

柏瑤問，“好啊，你想買什么？”

“隨便看看，”

趙芳和柏瑤母親熱聊，兩人站在門口的樹下，偏頭對孩子們說：“你們去，我們在外面等你們，”

“好吧，你們別走遠了，”

何艷牽著柏瑤的手往里走。

飾品店兩層樓，物品擺放大氣，暖白的燈光照亮每一個角落，隨處可見的小鏡子反射出粼粼的光，整個房間看著格外寬敞。

何艷問店員，“你好，請問你們這里有水晶球嗎？”

“有的，水晶球在二樓，”

何艷叫柏瑤，“走，我們到樓上看看，”

柏瑤搖頭的動作僵硬，緊張的說：“我突然想去衛生間，你先上去，我一會兒就來，”

“我陪你去，”

“不用，你快上去吧，給我買一個水晶球，我生日也快到了。”

“你沒事吧？”

“我尿急，”

“好吧。”

何艷上樓，柏瑤猛地看向門外，全身緊張，剛才她突然看見蔣鳴在門外，以為是眼花了，現在定睛一看，更加意外。

蔣鳴和蔣鳴母親都在門口正和她們的母親聊天，時不時笑出聲，而蔣鳴耳朵紅得像要滴血。

柏瑤正納悶，蔣鳴突然轉頭看過來，朝長輩說了什么后，往店里走。

蔣鳴問柏瑤，“你一個人嗎？”

柏瑤識趣地指了指樓上，“她在上面買水晶球。”

“謝謝。”

何艷還不知道樓下發生的一切，隔著立著的玻璃柜，聚精會神望著里面的水晶球。

透明的球體里，兩個幸福小人甜蜜的相依偎在一起。

何艷手趴在玻璃上，盯著出神，腦子里浮現出蔣鳴的臉，想起他們在一起的日子，她有點后悔了，當初心狠拒絕他。

可是蔣鳴媽媽沒說錯，他們門不當戶不對，確實不合適。現在他、

“你喜歡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何艷身體一怔，緩緩抬眸。

蔣鳴站在她對面，手像她一樣按在玻璃柜上，兩人隔著玻璃掌心相對。

他長高了，像是衣架子撐著潔白的襯衫，細軟的頭發蓋在額頭，柳葉似的眼睛含情脈脈，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含著。

何艷平靜的心掀起千層駭浪，撲通撲通的心跳震耳欲聾，臉上滾燙。

“你怎么來了？”

“逛街，”蔣鳴繞過玻璃柜，走到何艷面前，手插進口袋里掩飾他的緊張，“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今天剛到。”

“我也是，今天剛到。”

何艷不知道還能說什么，左右看看，忽然心冷。

一個男生怎么會買水晶球？難不成是送女朋友？

這么多年沒見，他應該結婚了吧？

何艷胡思亂想著，垂下眼眸，勉強笑著，說：“我逛完了，先走了，再見。”

“何艷！”

“啊？”

“我有個事情想請你幫忙，”蔣鳴慢慢走到何艷跟前，攔住她，說：“這個忙只有你能幫，”

何艷抓緊包包，假裝若無其事，說：“好啊，你說，我能幫的肯定幫，大家同學一場嘛，”

蔣鳴盯著何艷的眼睛，鼓足勇氣，問，“你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我？”

何艷躲開他的注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蔣鳴繼續說：“這是我心里的結，像一把門鎖。這么多年，我一直沒法喜歡別人，我想結是你給的，應該由你解開，”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

“沒關系，”說出來，蔣鳴輕松了，但何艷的遲疑也讓他失落，他自嘲似的說：“誰叫你是我的初戀呢，我就是一個沒出息的人，一直忘不掉。其實我倒是無所謂了，是我爸媽著急，”

何艷深吸一口氣，蔣鳴說得對，那是一個結，他們的心都被牢牢鎖住，現在是解開的時候了。

“其實我一直喜歡你，拒絕你是因為我自卑，你成績比我好太多，我不想拖累你。”

“現在呢？”蔣鳴冰封的心忽而溫暖，喜出望外，注視著何艷，問，“現在你還喜歡？”

何艷的話被打斷，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腦子暈暈乎乎，問，“什么？”

蔣鳴豁出去了，堅定而溫柔的說：“我還是喜歡你，你呢？”

何艷猛地捂住紅透的臉，羞到無法說話。

蔣鳴以為何艷哭了，手忙腳亂從包里拿出紙巾，“你別哭，不喜歡也沒關系，我不會逼你，更不會纏著你。”

一邊的柏瑤干著急，看不下去了，從后面推了蔣鳴一把，恨鐵不成鋼，低語，“你倒是抱一下啊，這還不上手，木頭腦袋嗎？！”

蔣鳴扶著何艷的肩膀，結結巴巴問，“能、能、抱嗎？”

何艷不說話，轉身說：“不抱，我要走了，我媽還在樓下等呢。”

“別走，”蔣鳴上前抓住何艷的手，“別生氣嘛，”

看著兩個人手牽手走出來，幾位母親瞬間明白，好事將近，嬉笑著彼此恭喜。

蔣鳴母親心中有愧，羞怯的看了看何艷，說：“何艷是個好姑娘，能嫁給我們蔣鳴，是我們家的福氣。”

趙芳笑著點了點頭，“孩子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做主。”

柏瑤立刻說：“蔣鳴還愣住干什么，趕緊求婚！”

何艷拍拍柏瑤的肩膀，嬌羞的說：“你別鬧。”

蔣鳴說：“我聽安排。”

柏瑤切了一聲，“膽小鬼。”

幾人相視一笑，心中明了。

半年后，何艷和蔣鳴喜結連理，兩人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