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kiki

庫克和蘋果松了一口氣。

特朗普政府掀起的激進「關稅大戰」下，乘著消費電子產業鏈全球化分工的蘋果已率先經歷了一輪「過山車」般的發展。

朝令夕改的關稅政策，蘋果市值先是蒸發千億美元，后又因關稅豁免等消息，股價短暫回升。

截至目前，據最新關稅政策，美國政府已同意對智能手機、電腦、芯片等電子產品免除所謂「對等關稅」，這意味著蘋果獲得了短暫的喘息。

但喘息似乎只是暫時的。

4月13日，美國商務部長霍華德·盧特尼克在被問及對蘋果iPhone的關稅是否會在一個月左右恢復」時，盧特尼克回答道：“正確。沒錯……我們需要我們的藥品、半導體和電子產品在美國生產。”

特朗普隨后又在社交媒體上寫道：“美國將在即將進行的國家安全關稅調查中審查半導體和整個電子產品供應鏈”。

此前為應對關稅，蘋果短期的主要動作有三：

一是增加從印度飛往美國運送iPhone的航班數量，通過囤積庫存，深化與印度的關系抵消特朗普政府對中國征收高額關稅的直接影響；

二是可能會向部分供應商施加價格壓力，轉嫁部分關稅帶來的成本；

三是或直接面向下游消費者漲價。

但無論蘋果采取哪一種舉措，都不可能符合特朗普對這家科技巨頭的預期——他們想借蘋果完成美國的制造業復興計劃。

現實情況是，無論是短期的三種舉措，還是長期實現在美國本土生產，兩條路都幾乎無法實現。在關稅陰影及更復雜的局勢下，蘋果和庫克都還沒有Plan C。

1、「短期三板斧」治標不治本

目前來說，蘋果獲得關稅豁免，一方面是在消費者端穩住了價格體系；另一方面，也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關稅本帶來的材料成本上漲。

這也不是特朗普第一次針對蘋果發布豁免政策。

2018年8月，蘋果CEO庫克在位于新澤西州的高爾夫度假村與特朗普及其妻子梅拉尼婭共進了一頓晚餐。

在餐桌上，庫克表示，希望中美貿易沖突「保持冷靜」，他認為關稅會損害蘋果的利益，并使三星等競爭對手獲利。

1個月后，美國政府宣布豁免部分蘋果產品在中國征收的關稅，這是在特朗普的首個總統任期內，這家科技巨頭在中美貿易戰中所做出的博弈之一。

白宮經濟顧問庫德洛在后來稱：“我們已和庫克先生談過很多次了。他真的很聰明，給了我們一些很好的建議”。

7年過去，卷土重來的關稅大棒再度讓蘋果的業務依舊充滿不確定性。而擺在「聰明人」庫克面前有三條路：漲價、加碼印度「去中國化」或壓榨「果鏈」，消化關稅帶來的影響。

但「短期三板斧」，治標不治本。

首先是漲價。據羅森布拉特證券公司預估，如果蘋果將成本轉嫁給消費者，一部高階iPhone的售價可能達到近2300美元。在「漲價」恐慌下，中美均小范圍出現iPhone的搶購潮，而「漲價」其實恰好是庫克最不愿意看到的。

美國作為蘋果最大的銷售市場，多年以來，蘋果一直保持穩定的定價原則。

自2017年推出Phone X起，蘋果一直將其旗艦機型的起售價定為999美元（也有過部分調整，如調整存儲費用、推出容量更大的機型），但999美元一直都是美國消費者固定能接受的消費心理門檻。

如果選擇漲價，蘋果就要想清楚一件事：多大的漲價幅度消費者能接受？

分析師郭明錤指出，在美國市場，新款高端iPhone占比65%至70%，這部分高端用戶相對能接受蘋果漲價，蘋果也可以通過與電信運營商合作提高補貼金額等辦法，降低漲價帶來的負面影響。

其次，如果不漲價，蘋果就又面臨一個問題：要不要犧牲自己的利潤率？

如果選擇不犧牲自己，就要壓榨「果鏈」，但就立訊精密董事長王來春最新的回應，按照常規貿易規則，所有硬件制造廠商都不會承擔關稅、物流、倉儲等成本。

她在近期的投資者交流會上表示：“這些不是硬件供應商需要考慮的。客戶一直以來都會協同供應商提升競爭力，在這個過程中選擇更合適的合作伙伴。過往遇到關稅問題，都沒有出現客戶讓供應商承擔關稅成本的情況。”

果鏈供應商本就賺的是組裝廠的辛苦錢，立訊精密毛利率自2015年開始呈現下滑趨勢，2024Q3毛利率約12%。

如果選擇犧牲自己，蘋果就需要承擔一小部分成本，多年以來蘋果的硬件利潤率保持在38%，一定程度上也有回旋余地，但承擔多少，對蘋果來說，又是一筆難算的賬。

最后，也就是蘋果多年來一直寄希望的「下一個中國」——印度。

有印度官員向外媒表示：“蘋果肯定在考慮在印度加大投資。”據美國銀行分析師估測，如果將印度全部的iPhone產量都留給美國，那么印度每年向美國出口的iPhone總量將超過5000萬部，其中大約3000萬部可以供應美國，產能夠。

此前印度科技部長Ashwini Vaishnaw就表示，蘋果上一財年從印度出口的iPhone的價值超過了1.5萬億盧比（合174億美元）。

但現實是當前印度的供應鏈水平有點差強人意，此前我們在《庫克想在印度，為蘋果“續命”》指出，蘋果在印度長達十余年的布局，是一場漫長的游戲，與中國相比，印度上下游供應鏈的成熟度與配套基礎設施的差異均不同。

2、美國造iPhone，根本不可能

「短期三板斧」治標不治本，那么庫克和蘋果會像特朗普政府所期望的那樣，在美國造iPhone，貼上「made in USA」的標簽嗎？

顯然，不可能。因為對蘋果來說，代價太大了。

早在2017年，財通證券的分析師就算過一筆賬，蘋果如果把生產地搬回美國，會讓蘋果的凈利潤直接降低10%。

對成本本就極為敏感的庫克不會不知道這筆昂貴的費用。

盡管今年早些時候，蘋果曾承諾未來四年將在美國投資5000億美元，還將在美國生產一些服務器和少量芯片，但目前蘋果在美國幾乎沒有進行大規模生產。

當前，蘋果在美國只實現了Mac Pro臺式機的最終組裝，但組裝的零部件也大多是中國制造，而且蘋果每年只售出數千臺這類電腦。但一臺iPhone組裝涉及近400個獨立部件，這些零部件嚴重依賴中國。

更何況，庫克本人也根本不相信什么「美國制造」。

在喬布斯時期，蘋果其實是一家很「美國」的公司，喬布斯也有「美國制造」的夢想，但到了庫克時期，他主導了當下蘋果的供應鏈多元化布局，和對供應鏈極強的極致控制力，這讓蘋果成為當下最賺錢的科技公司之一。

特朗普「對等關稅」的主要操盤手萊特希澤曾在他那本《沒有自由貿易那回事》說：

“沒有一個國家是通過消費而變得偉大的，他們通過生產而變得偉大”。

從這一點來說，持續動蕩的關稅最終仍會重傷自家人，最痛苦的還是庫克和蘋果，以及美國無法實現的制造回流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