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19年寒冬,抖音神曲《野狼disco》正火遍大街小巷。我縮在城中村隔斷間的鐵架床上,聽著隔壁情侶吵架摔暖水瓶,混著樓下燒烤攤孜然味的白煙從窗縫鉆進來。那年我剛滿19,在奶茶店打工,時薪15塊,每天要笑著喊三百遍"歡迎光臨"。
"小楠啊,你爸說這周末要來看你。"我媽在電話里突然說這話時,我手里的珍珠奶茶"啪嗒"掉在地上,黑糖漿在瓷磚上蜿蜒成扭曲的蚯蚓。五年前法院判的每月兩次探視權,現在倒成了他的合法通行證。
想起《房思琪的初戀樂園》里那句"世界上最大規模的屠殺是房思琪式的強暴",我后脖頸的汗毛都豎起來。當年那個被法官認定"證據不足"的案子,現在又要重演嗎?手機突然震動,微信彈出來自"爸爸"的消息:"給你買了新手機,見面給你"。
"當惡魔拿著親情當通行證,我們該不該撕碎血緣這張遮羞布?"我摸著鎖骨上還沒褪凈的掐痕,看著鏡子里穿著奶茶店制服的自己——這身黃白條紋衫,像極了監獄囚服。
周五晚上九點,我攥著從藥店偷買的錄音筆別在內衣里。出租屋門被敲響時,老式門框震下的灰迷了我眼睛。
"閨女,看爸給你帶什么了!"他晃著蘋果手機的包裝盒擠進來,酒氣混著蒜味噴在我臉上。我后背抵著掉漆的衣柜,看他肥厚的巴掌拍在彈簧床上,"這破地方能住人?跟爸回家,啊?"
"爸...我明天早班..."我話沒說完就被他拽著手腕拖到床邊。他指甲掐進我肉里,像五年前那個暑假的夜晚,我在自己小床上裝睡,聽著他皮帶扣"咔嗒"響。
"你媽說你這月工資沒交家里?"他另一只手開始扯我牛仔褲扣子,"白養你這么大了?"我渾身發抖,指甲深深摳進錄音筆開關,突然想起奶茶店長教的新品配方——暴打檸檬要捶夠三十下才能出汁。
"放開!我報警了!"我摸到枕頭下的水果刀,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愣了兩秒突然大笑:"報啊!上次警察怎么說的?'家庭糾紛建議調解'對吧?"
第二天我在派出所做筆錄,女警姐姐遞熱水時看見我手腕上的淤青,眼圈突然紅了。可當警察傳喚我媽來做證人,她沖進調解室就甩我一耳光:"你要害死全家嗎!"
"媽!他這周來了四次!四次啊!"我指著調解室監控吼道,"上次你說我才14歲不懂事,現在我手機里有錄音!"她突然撲通跪下來,發黃的手機屏保還是我們三口的合影:"撤案吧,你弟馬上中考了..."
那晚我在24小時便利店熬到天亮,貨架上的關東煮咕嘟咕嘟響。刷朋友圈看見表姐曬結婚照,配文"父母恩情大于天",我直接吐在收銀臺邊的垃圾桶里。
"喂?是婦聯嗎?我要實名舉報。"我在晨光里按下通話鍵,玻璃門上倒映著的自己,嘴角結著血痂,眼睛卻亮得嚇人。三個月后開庭那天,我穿著奶茶店制服站在證人席——這是我最貴的戰袍。
法官宣判那天,我媽在旁聽席尖叫著要和我斷絕關系。我盯著被告席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他名牌西裝的袖扣還是用當年扯斷的我項鏈改的。法警給他戴手銬時,我舉起手機拍下照片發到家族群:"這是你們要的闔家團圓。"
走出法院時下著太陽雨,奶茶店長突然打來電話:"給你升店長了,時薪漲到20。"我蹲在臺階上哭成狗,手里攥著判決書,雨滴把"強奸罪,判處有期徒刑七年"的字跡暈染成朵朵墨花。
有人說親情是血濃于水,要我說,有些血里摻著毒。這世道總勸人"家丑不可外揚",可當家里養著豺狼,我們難道要自己當待宰的羔羊?
那些在抖音刷著"父愛如山"視頻的姑娘們,擦亮眼看看——山也會塌方。法律文書上的紅章比親戚群的道德綁架實在,派出所的接警回執比族譜上的名字燙手。
別信什么"打斷骨頭連著筋",該斷的骨就讓它斷。就像奶茶里的珍珠,被嚼碎了還能甜回來嗎?2020年司法大數據顯示,近五年性侵案熟人作案占比87%,但報警率不足12%。
下次看見穿奶茶店制服的姑娘,別光催著要加料。她制服底下可能藏著傷,但眼里燃著火。這世上的房思琪們,終會把自己活成淬火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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