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因擅自放白賚光進家挨了打,府里眾人大多幸災樂禍,調侃打趣個不停,唯有西門慶的貼身跟班玳安肯替他分析挨打緣由。這一番話既總結教訓,又暗含做奴才的門道,實打實顯出玳安老成持重的本事,當得起西門慶小廝里 “老大” 的名號。
且看玳安在鋪子里聽見動靜,走出來便說:“平安兒,我不言語鱉的我慌。虧你還答應主子,當家的性格,你還不知道?你怎怪人?常言養兒不要屙金溺銀,只要見景生情。比不得應二叔和謝叔來,答應在家不在家,他彼此都是心甜厚間便罷了。以下的人,他又分付你答應不在家,你怎的放人來?不打你卻打誰!”
玳安這分析可謂語重心長、入木三分,實打實揣透了西門慶的心思,把做奴才的門道摸得門兒清。單看這 “我不言語,鱉的我慌”—— 眾人七嘴八舌拿平安挨打當笑料,惹得平安又是喊冤又是發牢騷,既怪西門慶不分青紅皂白,又罵白賚光厚臉皮硬闖門。他絮絮叨叨沒個完,甚至破口大罵起來,早忘了自己奴才身份,越說越沒譜。玳安本想在鋪子里裝聽不見,圖個息事寧人,可聽他們越說越難聽,甚至帶出些對主子大不敬的話,生怕傳到西門慶耳朵里鬧出大亂子,這才 “鱉的我慌” 站出來教訓平安 —— 這既是他貼身跟班的責任,也藏著幾分自視高人一等的派頭。畢竟玳安獨得西門慶恩寵,享著貼身奴才的特權,靠的就是處處維護主子、背后絕不說主非的原則。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從西門慶生前的親信,到死后被吳月娘改名西門安、收為義子、繼承家產,靠的就是這份 “拎得清”。
再看 “虧你還答應主子,當家的性格,你還不知道?你怎怪人?”—— 平安在西門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西門慶說一不二的脾氣他能不清楚?主子明明交代了不接客,他就該想盡辦法把白賚光打發走,可倒好,非但沒攔住人,還讓人家直入客廳坐下,鬧得西門慶措手不及、惱羞成怒,這不打你打誰?玳安這話算是戳中了要害:做奴才的第一要緊事,就是把主子的脾性摸得透透的,主子交代的事兒就得咬死了辦,哪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常言養兒不要屙金溺銀,只要見景生情”—— 這話聽起來粗,卻是做奴才的真經。應伯爵那老幫閑也說過類似的話,說白了,主子養奴才圖的不是你掙金賺銀,是你得能 “眼里有活兒”,主子想到哪兒你就得做到哪兒。應伯爵和玳安為啥能得西門慶歡心?就因為他倆把這 “見景生情” 四個字吃透了??善桨材兀考葲]眼色又不聽話,放白賚光進家這種事兒,可不就是撞在主子槍口上?換了誰是西門慶,能不打得他皮開肉綻?
“比不的應二叔和謝叔來,答應在家不在家,他彼此都是心甜厚間便罷了”—— 玳安說完真經,緊接著就拿應伯爵、謝希大舉例,這話里藏著奴才世界的 “潛規則”:像應、謝這種和主子 “心甜厚間” 的貴客,就算主子交代了不見客,放進來也沒事兒;可白賚光這種窮酸清客,西門慶平時就瞧不上,如今做了官更不愿搭理,你把這種人放進來,不是成心給主子添堵嗎?做奴才的,不光得摸清主子脾氣,還得認清主子的圈子,誰該迎、誰該擋,心里得有桿秤。平安吃虧就吃虧在沒參透這層 “親疏賬”。
玳安這一番話,說得平安啞口無言、心服口服。啥叫高級奴才?啥叫低級奴才?這會兒算是看得明明白白。玳安這人,寬容里透著沉穩,精明里藏著城府,跟了西門慶這么些年,經的事兒多了,說話自然有分寸、有分量。后來他能成西門慶的 “接班人”,既是意料之中,也算西門府的 “福氣”—— 你說他是惡仆吧,他對主子那是真忠心;說他是義仆吧,這一肚子奴才經又透著世故??稍谀屈c子奴才堆里,還真就數他活得最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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