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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麗穎和她,都是名利場夾縫里的女人
文/林宛央
首發|宛央女子(Apple1990-kun)
最近寫《紅樓夢》書評系列,有讀者提名讓我寫一寫《紅樓夢》里的邢岫煙。說她是紅樓里的遺珠。
《紅樓夢》里確實有很多我喜歡的女性角色,林黛玉、薛寶釵、史湘云我覺得都很好,但非要挑一個在現實生活里渴望認識的女性,我大概率會選邢岫煙。
大概四年前吧,當趙麗穎因電視劇《知否》擁有了高國民度時,我就寫過一篇關于邢岫煙的文章,因為我覺得邢岫煙和趙麗穎的某些底色是很一致的。
現在,我還是這么看,所以這篇舊文修改后分享給大家:
李少紅執導的那一版《紅樓夢》,邢岫煙的扮演者是如今頂紅的小花旦趙麗穎。
新版《紅樓夢》可以說槽點甚多,但在挑選角色方面,我認為有其靠譜之處。楊洋飾演的大寶玉,因為有古典舞蹈功底,氣質里頗有幾分蘊藉,還蠻當得起那句“鬢若刀裁,眉如墨畫”。
當然現在的楊洋是不行的,歲月這把刀,對有的人來說,是臉垮,對有的人來說,是靈魂和皮囊都變得油膩膩。楊洋是后者。
楊冪那時也還靈氣滿當當如雨后朝露,寫給晴雯的那句判詞“風流靈巧招人怨”,放在楊冪身上其實真的不違和。
甚至,李沁的清冷,也蠻熨帖薛寶釵的風骨。
看似很不搭,仔細一想又覺得無比契合的選角,是趙麗穎的邢岫煙。
邢岫煙在《紅樓夢》里并不算重要角色,第一次出場,就已經是49回了,和薛寶琴,李紋、李綺因種種巧合,一起來到賈府做客。那是賈府最盛之時,大觀園最綺麗之刻,整部《紅樓夢》最美之處。
雪夜聯詩,踏雪尋梅,醉臥海棠……
這些《紅樓夢》里的經典詩意場景,都發生在邢岫煙出場的這幾回,曹雪芹先生也在這幾個章節里,下足了筆墨,把《紅樓夢》這一曲青春挽歌渲染到淋漓至盡。
故而,即使邢岫煙出場只有這么寥寥數次,但也讓人記憶深刻。
邢岫煙是個什么樣的姑娘呢?
容貌上,自然是美的。見慣了世間好女子的賈寶玉初見她,說了句:“老天,你有多少精華靈秀,生出這些人上之人來。”被王熙鳳夸贊“這么多丫頭就屬她生得最好”的晴雯,見了邢岫煙一行人,也要說句:“倒像一把子四根水蔥兒。”
這種美是充滿朝氣和生命力的,特別適合被放置在大觀園的最絢爛時刻,那是一種相互烘托。
很多人研究《紅樓夢》,說薛寶琴和邢岫煙在出場的幾回里,既然被夸贊的天上有地下無,怎么會到最后也沒入選金陵十二釵。
我這些年看《紅樓夢》也時常思考這個問題,論容貌,論才學,論品性,邢岫煙當然不會是警幻仙姑所謂“庸常之輩,無冊刻錄”。
才學上,她的詩雖然不像黛玉那樣靈巧,但別有一股淡然的味道。蘆雪廣寫紅梅花,人人都夸薛寶琴寫得好,但我每每讀之,都深愛邢岫煙的那句“看來豈是尋常色,濃淡由它冰雪中”。
總覺得邢岫煙的人生哲學全寫在了這兩句里,細品之下,很有蘇東坡“也無風雨也無晴,一蓑煙雨任平生”的從容疏闊。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王熙鳳是個人精,往往一眼就能把人從頭看到尾。她評價邢岫煙,說這姑娘心性為人,竟不像邢夫人及她的父母一樣,卻是溫厚可疼。然后對邢岫煙就有一種特別的照顧。
雖然很多人說王熙鳳這個人勢力精明、世俗功利,但是我越讀《紅樓夢》,越覺得王熙鳳這個人有其溫暖、良善之處,一個很特別的表現是,她沒什么門第觀念的,更看重人本身的品格和能力。
所以她欣賞庶出的探春,了解劉姥姥的人品之后,也欣賞貧困的劉姥姥,對小門小戶的邢岫煙也看看重。
王熙鳳有她的正直之處,這個回頭另寫。
言歸正傳,說回邢岫煙。
薛姨媽也是一眼相中邢岫煙,覺得她端雅穩重,于是替薛蝌做主,求娶了邢岫煙。
除此之外,關于她為人行事招人喜歡,也有側面描寫。第63回,賈寶玉過生日,妙玉送了張拜帖,寶玉不知該如何回,便想去找林黛玉問一問,因心知妙玉為人清高,恐也只有林黛玉這樣子的人說出來的話寫出來的字才能入她的眼。
卻在半途,遇到邢岫煙去找妙玉聊天。
(老版的每個選角都是神仙選角,這個邢岫煙最有超脫氣質)
看過《紅樓夢》的人恐怕都知道妙玉是個什么樣的人吧。
那可是一個賈母來了,她也不過略抬抬眼,只用尋常物招待其喝茶,劉姥姥用了她沒用過的杯子喝了口茶,她就要砸掉杯子,林黛玉說錯了一句話,她就敢諷她俗的人。
可是,妙玉愿意和邢岫煙聊天。
曹雪芹用這種方式,告訴大家,邢岫煙這個人,絕不是沽名釣譽的平庸之人。書里,賈寶玉知道妙玉與邢岫煙交好之后,奪其行事,驚嘆了一句:“難怪姐姐超然如野鶴閑云。”
邢岫煙確有其超然之處,她對金錢沒有十足欲望,野心也不在名利之上,這從邢夫人在金錢上為難她,可她從不抱怨,默默承受,用自己的方法解決,然后仍然自在生活,也可看得出來。
可她又不似妙玉那樣狷介。
邢岫煙是那種,我知道自己什么樣的人,但至于別人是什么樣的人,我無需去管,更無需去瞧不起,各有各的無奈罷了。
邢岫煙是有經歷的人,因為她家貧,從小父母又百般苛待,所以她對世界有一個灰度認知,知道這世界上的人,本就是有壞也有好,所以她不會一遇到一丁點惡,就先價值觀坍塌起來。
邢岫煙不是那種容易幻滅的人,所以她的底色是不厭世的。
無論如何家貧,邢岫煙畢竟還是在大家族體系里,又很懂得一點人情世故,所以在生活里算是比較游刃有余,又因為吃過太多苦,故而,很愿意給別人一些甜。
加上,和妙玉做了十年鄰居,又養成了一點超脫的性子,不過分算計。
整體而言,邢岫煙是一個有生活閱歷,底色溫暖,對真實世界有認知,也有辦法的,很有韌性的女子。
劉心武講《紅樓夢》,講到過賈府的甬道,說賈薔,賈蕓,乃至賈府的管家們,其實都是生活在這些甬道里,就是他們這些人鏈接起了烏托邦大觀園和外面的真實市井世界。
其實呢,邢岫煙也是生活在賈府甬道里的人,她進一步,很好,退一步,也活得下去。她的身上既有承受市井生活的力量,也有享受烏托邦世界的品性,試想一下,大觀園里有哪個姊妹懂得典當這一回事,并且真那么去做了呢?
我最愛林黛玉,可我承認,林黛玉恐怕是接不住烏托邦以外,真實的血淋淋的人生的,想來想去,死在賈府徹底敗落前,可能是林黛玉的最好結局。
整部《紅樓夢》,真真正正能接住真實人生的貴族小姐,只有一個邢岫煙。
這就是為什么她不在金陵十二釵之內,因為金陵十二釵是要錄下那些鏡中花水中月一樣的女子,她們的不真實,正是她們的美好之處,也是她們的悲劇根源。
可邢岫煙和我們一樣,只是大觀園的一個到訪者,更準確地說,是個觀眾。她做過夢,可到底還是真實的,具有真實世界里,那些最終搞定人生的品性,像是堅韌,像是灑脫,像是務實,像是命運給我什么,我就牢牢接住,并且戰勝它。
所以,曹雪芹也給了邢岫煙一個世俗角度上的圓滿結局。
我今年再看《紅樓夢》,讀到邢岫煙,想到的也是趙麗穎。
趙麗穎也是一個普通的窮女孩,一步一步走入那個絢爛的娛樂圈,她見過大場面里的虛幻,也深刻了解小煙火里的踉蹌,所以,她比那些起點一開始就很高的女明星更懂得如何兼顧這兩種世界,她也不會像有些沒閱歷的女孩子那樣,一頭扎進燈紅酒綠的人生里,從此就只剩下幻滅。
所以,和邢岫煙一樣,她進退有度。很多人說趙麗穎會選劇本,其實不過是她有足夠多,足夠普通的生活經歷,所以比別人更知道真實的生活是什么樣子的,也所以,她能一眼看出哪些劇本里是有生活的。
我一直覺得這是趙麗穎最大的優勢。
很多人總是會抱怨出身不好,但在趙麗穎和邢岫煙的人生里,我卻漸漸有一種感悟:劣勢,很可能會變成優勢,經歷,未必是壞事,關鍵是看你到底把經歷變成閱歷,還是把經歷變成怨言。
趙麗穎和邢岫煙的美,為什么具有生命力?因為她們是那種擁抱經歷,繼續走下去的人。
年輕的時候,我容易愛上那種帶著絕望的美,但長大后,我越來越不喜歡那些底色是厭世的人,可能是因為我真的開始相信:好好活著就是一種盡責。
就像最近熱播劇漫長的季節里那句話一樣:向前看,別回頭。
能讓大眾有共鳴的,還是活著的那種力量,哪怕微弱。所以我喜歡一直向前看的邢岫煙和趙麗穎。
本期作者:林宛央。公眾號:宛央女子。 瀟灑派生 活者,暢銷書作者,未來知名編劇。 一個不走千篇一律的人生,卻過得比誰都瀟灑的姑娘。 忌矯情,治拎不清,喜歡你的不盲從。 商務合作請聯系微信: qiuxiangjie0122。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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