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第九年，陳明輝的工資卡數字終于從五位數變成了六位數，可家里的空氣卻突然變得比我們剛結婚時租的那間地下室還要悶。"

1

陳明輝升主管那天，我在廚房煎著女兒最愛的溏心蛋。油煙機嗡嗡響著，蓋不住客廳里他打電話的聲音："對，年薪二十萬......是，總算熬出來了......"

蛋煎好了，邊緣微微焦黃。我盯著那圈焦邊發呆，想起五年前他第一次帶我見家長，婆婆皺著眉頭說："我們家明輝可是重點大學畢業的。"那時候他工資四千五。

"老婆！"陳明輝舉著手機沖進來，"張總說要給我辦個慶功宴！"他襯衫領口沾著點咖啡漬，是早上我特意提醒他要換的那件。

我關了火："幾點結束？要接嗎？"

"不用，我叫代駕。"他湊過來想親我，我偏頭躲開了，"油大。"

女兒揉著眼睛出現在門口："媽媽，我的小熊呢？"

看，這就是二十萬帶來的第一個變化——陳明輝開始需要代駕了。

2

慶功宴后第三天，婆婆拎著兩箱特侖蘇來了。

"明輝現在出息了，"她把牛奶往茶幾上一放，"你得多顧著家里。"這話像她總愛別在衣領上的那枚金色胸針，亮閃閃地扎人。

我削著蘋果沒接話。上周公司季度考核，我因為連著三天請假帶女兒看病，被調出了重點項目組。這事兒我沒跟任何人說，包括陳明輝。

婆婆的視線在客廳轉了一圈："這沙發該換了吧？明輝現在這個身份......"

"媽，"我遞過蘋果，"這沙發是我們結婚時你給的。"

她噎住了，蘋果咬得咔咔響。

3

矛盾爆發在上個月的家庭聚會上。陳明輝喝了半瓶茅臺，又開始講他如何用"技術思維"解決了公司危機。小姑子一家聽得眼睛發亮，只有我看見婆婆偷偷把最大的那只螃蟹夾到了他碗里。

"要我說，嫂子現在可以辭職了，"小姑子突然cue我，"我哥這收入......"

"她上個月剛升主管。"陳明輝突然插話。

餐桌上安靜了兩秒。我震驚地看著他——原來他知道。

婆婆的筷子停在半空："女人還是得以家庭為重，你看琳琳（小姑子）......"

"媽，"陳明輝擦了擦嘴，"鄧婭工資比我漲得還快的時候，咱們家吃得起螃蟹嗎？"

那晚回家路上，陳明輝吐在了新買的領帶上。我一邊給他拍背一邊想，這大概就是中年夫妻的浪漫——他記得我升職，我容忍他嘔吐。

4

真正的轉折發生在女兒發燒那天。

我請了假在家照顧，下午三點接到陳明輝微信："重要客戶，晚上不回來吃了。"

體溫計顯示39.2℃，女兒的小臉燒得通紅。我翻出退燒藥，發現過期了三個月——上次買藥還是陳明輝升職前。

冒雨去藥店的路上，手機響了。是婆婆的視頻通話，背景音里能聽見陳明輝的聲音："這個項目至少三百萬......"

"琳琳說你們要換學區房？"婆婆的鏡頭對著餐桌，我清楚地看見陳明輝面前擺著我最拿手的紅燒排骨。

雨水順著劉海滴進眼睛里，我說："媽，妞妞發燒了，我在買藥。"

鏡頭晃了一下，轉向陳明輝："你不說晚上加班？"

后來陳明輝說，他扔下筷子就往家跑的樣子，把客戶都嚇著了。

5

女兒退燒后，陳明輝請了半天假。我們三個擠在沙發上看《熊出沒》，他突然說："我把煙戒了吧。"

"嗯？"

"算過了，一個月省下的錢夠給妞妞報個舞蹈班。"他撓撓頭，"就是你上次說那個。"

女兒歡呼著撲到他身上，我起身去廚房倒水，發現眼睛有點模糊。原來中年人的感動不是鮮花鉆戒，是他說要戒煙時，手指還無意識地摸著口袋里的打火機。

"后來我們真的換了沙發，但婆婆給的那張，我執意要留下。有些東西就像婚姻里的老繭，摸著糙，可關鍵時刻，最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