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國權，還活著。

他沒死，只是這二十多年，過得像被世界忘了一樣。

沒人再提他曾是歌壇的天才。沒人記得他寫過多少經典。更沒人知道，他還住在那家療養院，已經整整二十二年。

一身癱瘓，腿動不了，說話也模糊，連名字都快沒人提起。

可一提起《童年》、《不裝飾你的夢》，一聽旋律，老一輩人眼角都泛起光。那是他的歌。那也是他的人生。

但這人生，從2002年那場車禍開始，徹底改變了。

一、平凡出身，卻寫出了一代人的青春

蔡國權出生在一個普通的香港家庭。沒背景，沒資源，家里人只想他安安穩穩找份工作。于是他聽話，乖乖去當了會計員。

但他心不甘。

他喜歡唱歌，更喜歡寫歌。每天白天上班，晚上跑去酒廊駐唱，自己寫詞譜曲，偷偷給唱片公司投作品。

一次兩次三次，全是拒絕。沒人看得上他。可他不服，就這么投了三年。

終于，在1984年，他等來機會，出了人生第一張專輯：《一生愛您一個》。

銷量過百萬。直接爆了。

但他沒浮躁。沒有亂蹭熱度，也沒炒緋聞。他不像那個時代的流量藝人。安安靜靜，繼續創作。一步一步，拿實力說話。

他有一首歌叫《不裝飾你的夢》。詞曲都他寫的。當年火遍香港、臺灣，多少人被這首歌戳中淚點。

而他，也沒停下。他堅持寫自己的歌，拒絕盲從流行。別人都在唱快歌，他就唱情歌。別人走舞曲風，他就走抒情路線。慢，穩，準。

他給徐小鳳寫過《順流逆流》，給譚詠麟寫過抒情金曲，甚至張學友、葉倩文也都唱過他的歌。

有人說他是幕后推手，也有人說他是低調巨星。但在懂行的人眼里，他是那個年代最有才的創作人之一。

而且，他還演過劇，還嘗試過幕后工作。人很穩，不搶風頭，也從不炒作。

只是，這么一個才子，卻在巔峰突然宣布退居幕后。

當時誰都不理解。他卻說想慢一點，好好寫歌。那年他還不到四十歲。

二、一場意外，毀掉了他的人生，也毀掉了一段婚姻

原本他是準備復出的。

2002年，他已經錄好了新專輯，打算給歌迷一個驚喜。他說過，自己要回來，唱回從前的蔡國權。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那年11月12日，他跟朋友去廣東玩。返程路上，車胎突然爆了。車子失控，直接沖進了十多米深的水庫。

同行幾人當場身亡。他也重傷昏迷，腦部、胸腔全是血。

醫生全力搶救，總算把命撿回來。可醒來后，他再也站不起來了。

他的雙腿，徹底沒了知覺。

那年他49歲，正值創作力最旺的時候。卻一下從歌手變成了病人，從舞臺走進病房。

他痛苦，絕望，不敢相信現實。曾經風風火火的人生，如今只能躺在床上，被人翻身、喂飯。

而陪在他身邊的，是他的妻子余達卿。

這位女人，一開始真的是盡了全力。

她上三個班，為了掙醫藥費白天黑夜都不歇，賺的錢全拿來給丈夫看病。

白天在制衣廠累得腰都直不起來，晚上還要喂飯、擦身、清理大小便。

媒體當年報道她，說她是“最堅強的女人”。

可堅強也不是永恒的。

蔡國權治病的錢很快花完了。他不再創作，沒收入，唱片公司也救急了一次，把他過去未發布的作品整理成專輯《完美先生》，收益全給他治病。

但這點錢很快又花完了。

2005年，蔡國權被診斷出腦萎縮，開始說不清話，甚至不認識人。生活徹底不能自理。

那年，妻子徹底撐不住了。

她悄悄搬走了，把蔡國權留在了養老院。此后極少露面。

蔡國權沒說一句責怪她的話。只是從那之后，他變得沉默。沒人再聽他說唱，沒人知道他心里有多苦。

三、如今的他，還在，但已不再是從前那個蔡國權

他現在還住在慈云山的療養院。

身體越來越差，腦子時而清醒，時而恍惚。他不怎么說話，但偶爾有人來探望，他會點頭，會笑。

他還會彈吉他。雖然手指不靈，但那把琴，他從不肯放。

有一次，古巨基去看他，送了一張合照。蔡國權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收進抽屜。別人問他，他笑著點頭，眼神有光。

2008年，他獲得了“杰出生命獎”，是對他不放棄的鼓勵。那一次，他穿著西裝，坐在輪椅上，接受掌聲，眼里泛淚。

那不是榮耀，是一種提醒。提醒他活著，至少還有人記得。

后來，車禍的責任官司打了很多年。2010年法院終于裁定，司機擔主要責任，他也因未系安全帶負了次責。

賠多少錢，沒人知道。但這場官司，他贏了。

只是贏了，又怎樣呢？他的腿回不來了，他的歌聲也回不去了。

現在，香港的樂壇早已變天。他的名字在年輕人中幾乎無人知曉。但老一輩的樂迷還記得。

每年總有一些粉絲來看他。帶著他年輕時的磁帶、CD、手寫歌詞。蔡國權都會一頁頁翻，翻到自己名字時，眼眶泛紅。

療養院的護士說，他最常哼的是《風中勁草》。

歌詞已經記不清，但旋律，他從來沒忘。

結尾：一首歌能紅多久？一個人能被記住多久？

蔡國權是那種“歌紅人不紅”的典型。

紅過，卻不喧嘩；落過，也不自憐。他不是最耀眼的那一位，但一直用作品說話。

命運對他確實狠，給了他機會又奪走了一切。但他從沒怨過，甚至連妻子都沒怪。

也許正因如此，他才活成了一種象征。

象征著，哪怕一無所有，也能靠回憶支撐；哪怕孤獨至極，也能自得其樂。

他沒有徹底離開。他還在唱，還在活。

只是，這一次，沒有舞臺，沒有掌聲，只有他自己和那把舊吉他。

這也夠了。因為真正的歌者，不是唱給別人聽，而是唱給自己聽。

他，就是風中那根草。風再猛，也沒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