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抗體 - 藥物偶聯物(ADCs)作為一種創新的生物制藥,通過化學 linker 將單克隆抗體與細胞毒性藥物共價連接,實現了對腫瘤細胞的精準靶向殺傷。本文將從 ADCs 的發展歷程、結構組成、作用機制、臨床應用、面臨的挑戰及未來發展方向等方面進行詳細闡述,帶您全面了解這一癌癥治療領域的前沿技術。一、ADCs 的發展歷程:從 “魔法子彈” 到精準醫療(一)第一代 ADCs:探索與嘗試
20 世紀初,保羅?埃爾利希提出 “魔法子彈” 理論,為 ADC 的發展奠定了理論基礎。2000 年,FDA 批準了首個 ADC 藥物 —— 吉妥珠單抗奧佐米星(Gemtuzumab Ozogamicin),用于治療成人急性髓系白血病(AML)。這一藥物由靶向 CD33 的 IgG4 抗體與細胞毒性藥物 N - 乙酰 -γ- 卡利奇霉素通過 AcButDMH linker 連接,開啟了 ADC 治療癌癥的新紀元。然而,第一代 ADCs 存在諸多缺陷,如鼠源抗體引發的免疫反應、linker 穩定性不足導致的脫靶毒性等,使得吉妥珠單抗奧佐米星在 2010 年因安全性問題退市。
圖 1:ADCs 的發展階段示意圖
(二)第二代 ADCs:技術改進與突破
隨著抗體人源化技術的發展,第二代 ADCs 應運而生。2013 年,曲妥珠單抗 emtansine(Trastuzumab Emtansine,T-DM1)獲得 FDA 批準,用于治療 HER2 陽性轉移性乳腺癌。這是首個用于實體瘤的 ADC,它采用人源化 IgG1 抗體,通過非 cleavable 的 SMCC linker 連接細胞毒性藥物 DM1,顯著降低了免疫原性,提高了藥物穩定性。第二代 ADCs 在血液系統惡性腫瘤和實體瘤的治療中均展現出了一定的療效,但仍存在藥物 - 抗體比(DAR)不均一、靶向性有待提高等問題。
(三)第三代 ADCs:精準靶向與優化
第三代 ADCs 在抗體工程、linker 設計和 payload 選擇上進行了進一步優化。例如,恩福妥昔單抗(Enfortumab Vedotin)采用靶向 Nectin-4 的人源化 IgG1 抗體,通過可 cleavable 的 mc-Val-Cit-PABC linker 連接 MMAE,DAR 控制在 3.8 左右。這種設計不僅提高了藥物的穩定性,還能在腫瘤細胞內精準釋放 payload,減少了對正常組織的損傷。2019 年,恩福妥昔單抗獲批用于治療局部晚期或轉移性尿路上皮癌,為 ADC 在實體瘤治療中的應用提供了新的思路。
(四)第四代 ADCs:高效低毒的新高度
第四代 ADCs 在第三代的基礎上,進一步優化了 DAR 和 payload 釋放策略。曲妥珠單抗德魯替康(Trastuzumab Deruxtecan,T-DXd)是第四代 ADC 的代表藥物之一,其 DAR 可達 7.8,通過可 cleavable 的 mc-Gly-Gly-Phe-Gly linker 連接 TOP1 抑制劑 DXd。這種高 DAR 設計使得更多的細胞毒性藥物能夠被遞送到腫瘤細胞,同時 DXd 具有較強的旁觀者效應,能夠殺傷周圍未表達靶點的腫瘤細胞,顯著提高了治療效果。2019 年,T-DXd 獲批用于治療 HER2 陽性不可切除或轉移性乳腺癌,為 HER2 陽性乳腺癌患者帶來了新的希望。
表 1:已獲批 ADCs 的關鍵信息
二、ADCs 的結構組成:精準靶向的 “生物導彈” 組件(一)單克隆抗體:ADCs 的 “導航系統”
單克隆抗體在 ADCs 中起到靶向識別腫瘤細胞的作用,被譽為 ADCs 的 “導航系統”。理想的抗體應具備以下特點:對腫瘤抗原具有高親和力、低免疫原性、良好的組織穿透性和內化能力。目前,臨床上常用的抗體主要為 IgG1 亞型,約占獲批 ADCs 的 86.7%(13/15),因其具有較長的血清半衰期(約 21 天)和較強的 Fc 效應功能,如抗體依賴的細胞毒性(ADCC)、補體依賴的細胞毒性(CDC)等。例如,曲妥珠單抗靶向 HER2 抗原,在 HER2 陽性乳腺癌的治療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近年來,雙特異性抗體(BsAbs)在 ADC 中的應用成為研究熱點。雙特異性 ADC 能夠同時識別兩個不同的抗原或同一抗原的兩個不同表位,提高了藥物的靶向性和內化效率。例如,ZW49 是一種靶向 HER2 的雙特異性 ADC,它能夠同時結合 HER2 的兩個非重疊表位,增強了抗體的親和力和內化能力,在臨床前研究中展現出了優異的抗腫瘤活性。
圖 2:ADC 的結構示意圖
(二)Linker:連接抗體與 payload 的 “橋梁”
Linker 作為連接抗體和 payload 的 “橋梁”,在 ADCs 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它需要在血液循環中保持穩定,避免 payload 的過早釋放,同時在到達腫瘤細胞后能夠及時釋放 payload,發揮抗腫瘤作用。根據其釋放機制,linker 主要分為可 cleavable 和非 cleavable 兩大類。
可 cleavable linker 包括化學 cleavable 和酶 cleavable 兩種類型。化學 cleavable linker 如 pH 敏感的腙鍵和可還原的二硫鍵。腙鍵在血液循環中保持穩定,但在腫瘤細胞內的酸性環境(pH 4.8-6.2)中會發生水解,釋放 payload。二硫鍵則在細胞內高濃度的谷胱甘肽(GSH)作用下被還原斷裂,釋放 payload。酶 cleavable linker 如基于多肽的 linker,能夠被腫瘤細胞內高表達的蛋白酶(如組織蛋白酶 B)識別并切割,釋放 payload。例如,mc-Val-Cit-PABC linker 常用于 ADC 中,它能夠被組織蛋白酶 B 切割,釋放出 MMAE,發揮抗腫瘤作用。
非 cleavable linker 如硫醚鍵和馬來酰亞胺己酰基(MC)linker。這類 linker 在血液循環中非常穩定,只有當 ADC 被腫瘤細胞內化后,在溶酶體的作用下,抗體被降解,釋放出包含 linker 和 payload 的復合物,進而發揮作用。例如,T-DM1 使用的 SMCC linker 就是一種非 cleavable linker,它通過硫醚鍵連接抗體和 DM1,在腫瘤細胞內溶酶體的作用下,釋放出 DM1,抑制微管聚合,誘導腫瘤細胞凋亡。
圖 3:Linker 分類及作用機制
(三)Payload:ADCs 的 “殺傷彈頭”
Payload 是 ADCs 發揮抗腫瘤作用的核心 “殺傷彈頭”,需要具備高效的細胞毒性、良好的穩定性和適當的親疏水性。目前,臨床上常用的 payload 主要包括以下幾類:
微管蛋白抑制劑:如 MMAE 和 MMAF,通過抑制微管蛋白的聚合,破壞細胞的有絲分裂,誘導腫瘤細胞凋亡。這類 payload 具有較強的抗腫瘤活性,且部分藥物如 MMAE 具有一定的旁觀者效應,能夠殺傷周圍的腫瘤細胞。
DNA 損傷劑:如卡利奇霉素和吡咯并苯二氮卓(PBD)二聚體。卡利奇霉素能夠與 DNA 的小溝結合,誘導 DNA 雙鏈斷裂;PBD 二聚體能夠與 DNA 形成共價交聯,抑制 DNA 的復制和轉錄。這類 payload 具有極高的細胞毒性,但其應用受到免疫原性和穩定性的限制。
拓撲異構酶 I 抑制劑:如 SN-38 和 DXd,通過抑制拓撲異構酶 I 的活性,導致 DNA 斷裂,誘導腫瘤細胞凋亡。這類 payload 具有較強的旁觀者效應,能夠殺傷周圍未表達靶點的腫瘤細胞,在臨床中展現出了良好的療效。
其他類型:如細菌毒素(如假單胞菌外毒素 A)和光敏劑等。細菌毒素能夠抑制蛋白質合成,誘導腫瘤細胞凋亡;光敏劑在近紅外光的照射下能夠產生活性氧,殺傷腫瘤細胞。
ADCs 通過抗體與腫瘤細胞表面的特異性抗原結合,形成 ADC - 抗原復合物。隨后,該復合物通過受體介導的內吞作用進入腫瘤細胞,依次經過早期內體、晚期內體,最終與溶酶體融合。
(二)Payload 釋放與細胞毒性作用
在溶酶體的酸性環境和蛋白酶的作用下,linker 發生斷裂,釋放出 payload。釋放的 payload 在腫瘤細胞內發揮其細胞毒性作用。例如,微管蛋白抑制劑能夠抑制微管的聚合,導致細胞周期停滯在 G2/M 期,誘導腫瘤細胞凋亡;DNA 損傷劑能夠誘導 DNA 雙鏈斷裂或形成交聯,破壞 DNA 的結構和功能,導致腫瘤細胞死亡。
(三)旁觀者效應
部分 payload 如 DXd 具有較強的膜通透性,能夠從釋放的腫瘤細胞中擴散到周圍的腫瘤細胞,即使這些細胞不表達靶點抗原,也能被殺傷,這種現象稱為旁觀者效應。旁觀者效應對于治療腫瘤細胞異質性較高的癌癥具有重要意義,能夠提高 ADC 的治療效果。
(四)免疫調節作用
ADCs 中的抗體部分不僅能夠靶向結合腫瘤細胞,還能通過 Fc 段與免疫效應細胞表面的 Fc 受體結合,介導 ADCC、ADCP 和 CDC 等免疫效應,增強機體的抗腫瘤免疫反應。此外,ADC 誘導的腫瘤細胞死亡可能釋放腫瘤抗原,激活機體的適應性免疫反應,進一步增強抗腫瘤效果。
四、ADCs 的臨床應用:從血液腫瘤到實體瘤的全面突破(一)血液系統惡性腫瘤的治療
急性髓系白血病(AML):吉妥珠單抗奧佐米星在 2017 年重新獲批用于治療新診斷的 CD33 陽性 AML 成人患者,以及復發或難治性 CD33 陽性 AML 患者。通過優化給藥方案,降低了毒性,提高了療效。
霍奇金淋巴瘤(HL)和系統性間變性大細胞淋巴瘤(sALCL): Brentuximab Vedotin(BV)靶向 CD30,在復發或難治性 HL 和 sALCL 的治療中展現出了顯著的療效。BV 聯合化療方案如 A + CHP(BV 聯合環磷酰胺、阿霉素、潑尼松)在初治的 CD30 陽性外周 T 細胞淋巴瘤患者中,顯著提高了無進展生存期(PFS)和總生存期(OS)。
彌漫大 B 細胞淋巴瘤(DLBCL): Polatuzumab Vedotin(Pola)靶向 CD79b,與利妥昔單抗和苯達莫司汀聯合使用,用于治療復發或難治性 DLBCL 患者。Pola 聯合 R-CHP(利妥昔單抗、環磷酰胺、阿霉素、潑尼松)在初治的 DLBCL 患者中,也顯示出了優于傳統 R-CHOP 方案的療效。
多發性骨髓瘤(MM): Belantamab Mafodotin(Bela)靶向 BCMA,用于治療復發或難治性 MM 患者。盡管在部分臨床試驗中未達到主要終點,但在聯合治療中仍展現出了一定的潛力。
圖 4:ADC 在實體瘤中的應用分布
乳腺癌:
HER2 陽性乳腺癌:T-DM1 作為輔助治療,顯著降低了 HER2 陽性早期乳腺癌患者的復發風險;T-DXd 在 HER2 陽性晚期乳腺癌患者中,無論是一線還是后線治療,均展現出了優異的療效,顯著延長了患者的 PFS 和 OS。
三陰性乳腺癌(TNBC):Sacituzumab Govitecan(SG)靶向 TROP2,是首個獲批用于 TNBC 的 ADC,在復發或難治性 TNBC 患者中,顯著提高了 ORR 和 OS。
尿路上皮癌: Enfortumab Vedotin(EV)靶向 Nectin-4,用于治療局部晚期或轉移性尿路上皮癌患者,在鉑類和 PD-1/PD-L1 抑制劑治療失敗后,仍能為患者帶來生存獲益。EV 聯合 PD-1 抑制劑在初治的尿路上皮癌患者中也顯示出了良好的療效。
胃癌和胃食管交界處癌: Disitamab Vedotin(RC48)靶向 HER2,用于治療既往接受過至少二線化療的 HER2 陽性局部晚期或轉移性胃癌患者,展現出了一定的抗腫瘤活性。
卵巢癌: Mirvetuximab Soravtansine(MIRV)靶向 FRα,用于治療 FRα 陽性、鉑耐藥的卵巢癌患者,為這類患者提供了新的治療選擇。
宮頸癌: Tisotumab Vedotin(TV)靶向 TF,用于治療復發或轉移性宮頸癌患者,在二線或三線治療中,顯著提高了 ORR 和 OS。
鼠源或嵌合抗體可能引發人體的免疫反應,產生抗藥物抗體(ADAs),降低藥物的療效,增加毒性風險。解決方案包括:采用人源化或全人源抗體,降低免疫原性;優化 ADC 的結構和生產工藝,減少雜質和 aggregates 的形成。
(二)脫靶毒性
Linker 穩定性不足或 payload 釋放過早可能導致脫靶毒性,損傷正常組織。解決方案包括:開發更穩定的 linker,如雙 cleavable linker,提高血液循環中的穩定性;優化 payload 的親疏水性,減少其與血漿蛋白的結合,降低脫靶分布。
(三)腫瘤耐藥性
腫瘤細胞可能通過下調抗原表達、改變藥物代謝途徑等方式產生耐藥性。解決方案包括:開發雙特異性 ADC,同時靶向多個抗原;聯合使用 ADC 與其他抗腫瘤藥物,如免疫檢查點抑制劑、化療藥物等,克服耐藥性。
(四)DAR 不均一性
傳統的非 site-specific 偶聯技術可能導致 DAR 不均一,影響藥物的療效和安全性。解決方案包括:采用 site-specific 偶聯技術,如工程化半胱氨酸偶聯、非天然氨基酸插入等,實現 DAR 的精準控制,提高藥物的均一性。
(五)生產工藝復雜
ADC 的生產工藝復雜,成本較高,限制了其廣泛應用。解決方案包括:優化生產工藝,提高抗體和 payload 的偶聯效率;開發新的生產技術,如連續生產工藝,降低生產成本。
六、ADCs 的未來發展方向(一)新型靶點的開發
除了傳統的 HER2、TROP2 等靶點,未來將開發更多腫瘤特異性高、內化效率高的新型靶點,如 ROR1、CEACAM5、MET 等,拓展 ADC 的應用范圍。
(二)雙特異性 ADC 的研發
雙特異性 ADC 能夠同時靶向兩個不同的抗原或同一抗原的兩個表位,提高靶向性和內化效率,克服單靶點 ADC 的局限性。例如,BL-B01D1 是一種靶向 EGFR 和 HER3 的雙特異性 ADC,在臨床前研究中展現出了優異的抗腫瘤活性。
圖 5:雙特異性 ADC 的設計原理
(三)新型 Payload 的探索
開發具有更強細胞毒性、更低免疫原性和更好旁觀者效應的新型 payload,如免疫刺激小分子、RNA 抑制劑等,提高 ADC 的治療效果。例如,將 TLR 激動劑作為 payload 構建免疫刺激 ADC(ISAC),能夠在殺傷腫瘤細胞的同時,激活機體的免疫反應,增強抗腫瘤效果。
(四)聯合治療策略
ADC 與免疫檢查點抑制劑、化療藥物、靶向藥物等聯合使用,可能產生協同效應,提高療效,克服耐藥性。例如,EV 聯合 Pembrolizumab 在初治的尿路上皮癌患者中,展現出了優于單藥治療的療效。
(五)智能化 ADC 的設計
結合人工智能(AI)和精準醫療技術,設計智能化 ADC,實現藥物的精準遞送和療效預測。例如,利用 AI 技術優化抗體、linker 和 payload 的結構,提高 ADC 的治療指數;通過生物標志物檢測,篩選出最適合接受 ADC 治療的患者,實現個體化治療。
七、結語
ADCs 作為癌癥靶向治療的 “生物導彈”,在過去的幾十年中取得了巨大的進展,從最初的血液系統惡性腫瘤到如今的多種實體瘤,為眾多癌癥患者帶來了新的希望。然而,ADC 的發展仍面臨著諸多挑戰,需要學術界和產業界的共同努力。未來,隨著技術的不斷創新和優化,ADC 有望在癌癥治療中發揮更加重要的作用,成為精準醫療時代的重要支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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