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崔曉極

2025年是抗戰勝利80周年，走進有著悠久歷史的世界級戲劇演出教育團體易俗社設立的“百年博物館”，重溫近九十年前那段易俗社抗戰烽火歲月，至今讓人感奮不已。國難當頭之時，易俗社演職人員團結一心，以舞臺為陣地，以戲劇為刀槍，演出了一場轟轟烈烈的“精忠報國”的抗日大戲，直接推動了西安抗戰文化運動，成為喚起民眾愛國熱情，團結抗敵的一面旗幟。

不可忘記的是，在那腥風血雨的日子里，易俗社錘煉出了一個戰斗力超強的作家群，用時任社長高培支的話說他們“一月一本新戲”，這些新劇作，本本都似重型武器一般；這些劇作家個個都是優秀的抗日文化斗士。尤讓參觀者注意到的是“抗戰劇本高產作家排在首位的是樊仰山先生”。

樊仰山（1909—1985）字仲山，晚號“芝雯”韓城芝川鎮人。啟蒙于塾師郭春城門下，先入陜西省立同州第二師范學校學習，后畢業于開封訓政學院。曾受楊虎城將軍資助創辦了《青門日報》、《更生》半月刊，任總編、社長、經理；后來還被聘為《西安平報》總編輯。因其宣傳停止內戰，一致抗日，被國民黨“西北剿總”捕押過。樊仰山先生熱愛戲曲，民國時期兼任過陜西省戲曲學校校長。他潛心于戲劇創作，民國21年（1932）為西安易俗社寫了秦腔古典劇《楊貴妃》，好評如潮，轟動陜、京。易俗社慧眼識才，樊仰山先生遂被聘為易俗社員兼編輯，后又任過交際、教務主任等職。樊先生從此進入易俗社這個藝術大團體，可以說如魚得水，大鵬展翅，豪杰有了用武地，創作是為豐盛期，佳作連連。

樊仰山先生有著激情燃燒的愛國之心，抗戰開始，他積極投入西安的抗戰文化運動，一邊編報一邊創作編戲劇，先后編寫了多部以抗戰為主題的新劇如，《兩兄弟》《出征》《從軍行》《原禮奉還》等，這些劇目將抗戰時事融入秦腔，歌頌抗日精神，開創了現代戲之先河，深受當時社會的歡迎和認可。1938年，日寇飛機狂炸西安，局勢危機，樊仰山編劇不輟，他為易俗社相繼創作又編演了《長江會戰》《湘北大捷》《民族魂》《血戰永濟》《牧童艷遇》等五個劇目。這幾部劇的問世在當時引起了巨大的反響，轟動古城，深受老百姓們的歡迎和支持，被親切的稱之為“抗戰五部曲”。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劇目有的演出，適應觀眾的“舊瓶裝新酒”的欣賞習慣，樊堅持用古典服裝，即新劇卻穿戲服蟒袍，背扎著大靠。夾雜日本和服、人丹帽、軍裝，亮出日本侵略者的服飾特色造型。不曾料到群眾卻樂于接受，在今天看來可能是笑料，那時卻是舞臺藝術光彩。這個時期，樊仰山還把電影《中華兒女》《藏春園》改編成同名戲曲演出。樊仰山真的是“一月一本新戲”，他是當時公認的，易俗社作家群里排在首位的高產作家。那時僅他在八年抗戰里新創作了18部質量較高的新劇目，且題材廣泛，最為著名的是他的抗戰五部曲，這五部戲奠定了他在秦腔藝術史上的地位。樊仰山的抗戰五部劇本被印成合訂本，由于右任、邵力子、丁玲、熊斌、洪琛等題字題詩作序，印刷發行行 5 萬冊，銷售一空，成為抗戰時期最為暢銷的秦腔劇本，也成了當時西安抗戰文化最有代表性的宣傳品。

樊仰山先生對戲曲執著追求，不僅僅表現在他對抗戰文化有重要貢獻，而且他還是歷史劇的杰出編劇。這是緣于他厚實的知識、卓越的藝術才華和對歷史深刻的洞察力。他編寫了大型歷史劇30多本，如司馬遷》《谷城會》《李秀成》《衣帶詔》《楊貴妃》《紅梅教》《梅花嶺》《青宮案》《出師表》《紅梅扇》，《秦良玉》等。這些作品多以陜西歷史人物為原型，展現了深厚的文化底蘊；注重聚焦民族英雄和重大歷史事件，兼具藝術性與時代性，推動了秦腔現代戲的發展；作品在西北地廣泛演出，對秦腔的傳承與革新有重要影響。他根據易俗社演員的條件寫的劇本《楊貴妃》，由“西京梅蘭芳”王天民在易俗社的舞臺上和觀眾見面后，轟動西安古城，傳遍戲曲界。估計這是整個戲曲舞臺上楊貴妃藝術形象的第一次亮相；樊仰山在晚年和他人寫出秦腔《司馬遷》，在渭南藝術節上獲獎，這也是司馬遷史圣最早的戲曲藝術形象；樊仰山創作的《白逼宮》是他的《衣帶詔》中的一折，講述了曹操逼漢獻帝讓位的事件。《白逼宮》這折戲驚艷劇壇，戲劇界公認這段唱詞設計精巧，唱詞工整，比喻精準，句式井然有序，形象地描繪了漢獻帝在低沉壓抑的心境中，傷時憂國的悲憤與無奈，猶如一曲歷史的挽歌，蕩氣回腸。這折戲經易俗社名家精湛演繹，成了秦腔戲曲精品，至今傳演不衰，而且也成為造就優秀演員的必修課程。樊仰山和秦腔正宗李正敏有著不同尋常的情誼，他不僅寫了多篇“擁李”文章，還為李正敏量身編寫了不少劇本，李正敏榮獲“秦腔皇后”的桂冠后，在慶賀會上的賀詞也是樊仰山撰寫的。

樊仰山在易俗社任過教務主任，在戲曲教育方面也做出了重要貢獻，他對學員的學習增設了藝術學課如戲劇學、聲音學、服裝學、化妝術、心理學、文武場面等，并邀請了多位京劇名演員來授課，使秦腔表演藝術得到了極大的提升，推動了秦腔藝術的改革和發展。樊仰山晚年回鄉在韓城文化館工作，并加入了民革，此時寫過對臺廣播稿，為兩岸統一做了些工作，曾任縣政協委員。1984年他被聘為陜西省文史館館員。他是韓城市司馬遷研究會的發起人之一，參加了《司馬遷碑文注解》編著工作。1985年7月患上了癌癥后，不久這位曾為抗戰文化做出特殊貢獻的杰出歷史劇作家、著名文化人，因病不治與逝長辭了。

2025年6月

圖片為作者提供

編輯/王露 李靜

審核/閔盼龍

終審/景明軍

渭南青年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