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后期的蘇聯,軍事實力空前強盛。當時躊躇滿志的斯大林曾說:“這次戰爭不比從前。現在是誰的軍隊到達哪里,誰就占領土地并推行誰的社會制度。”然而,如此信奉軍事實力的斯大林,卻在朝鮮沒有美軍一兵一卒的情況下,接受了美國人以“三八線”劃界的建議,事實上把南朝鮮拱手讓給了美國。這是為什么?今天我們就來聊聊,圍繞三八線,美蘇之間都有哪些勾心斗角的故事。
“三八線”第一次被提出是1896年,當時日俄兩國曾秘密商議,以北緯38度線為界瓜分朝鮮,但隨著日俄戰爭的爆發,這次劃界不了了之。49年后,“三八線”第二次出現在國際視野,這次是美國向蘇聯提出,以三八線為界,兩國軍隊分別接受日軍的投降,其實就是劃定各自的勢力范圍。
按照雅爾塔會議的決議,戰后的朝鮮應該交由美、蘇、中、英四國托管,直到朝鮮自己的政府成立。但真到日本投降的時候,中、英兩國根本無力顧及朝鮮,牌桌上的玩家只有美國和蘇聯,而且蘇聯在朝鮮半島更是一家獨大。當時兩國在朝的軍事態勢是:蘇聯紅軍已經從中國東北攻入即將占領朝鮮全境。距離最近的美軍卻還在600公里外的沖繩島上。
但朝鮮半島的博弈還是要看雙方在亞太甚至歐洲整體的實力分配。雖然對朝鮮鞭長莫及,但憑借在太平洋地區的整體優勢和原子彈加持,美國人依然提出要把朝鮮分走一半。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蘇聯接受了建議。
當時美國提出以三八線劃界是如何決策的?這個問題在歷史學界一直眾說紛紜。據比較權威的冷戰史學者沈志華研究,學界大概有三種說法。
第一種,是韓國外交協會中一個名金兆基的會員提出的,他說美國陸軍部作戰局局長林肯在制定劃界計劃時,從一幅《紐約時報》上刊登的朝鮮地圖中獲得了啟發,隨后把三八線寫進了美軍計劃。
第二種說法來自美國學者詹姆斯·施納貝爾,他在1990年出版的一本書中寫道,美國陸軍部的一位上校,被命令在30分鐘內制定出一份受降區域劃分計劃。為了不讓將軍們久等,這位上校在匆忙中,隨機選中了差不多正好從朝鮮中部穿過的北緯38度線。
第三種說法的細節則要豐富的多。說是在1945年8月10的深夜,五角大樓召開一個小型會議討論劃界。會議中,兩位美軍上校迪安·臘斯克和查爾斯·伯尼斯蒂爾被臨時派到一個會議室去草擬如何劃界,當時給他們的要求是,分界線要“盡量往北”,“但又不至于被蘇聯拒絕”。
兩位少校查閱資料后發現兩個重要信息:一、1896年日本曾向俄國建議以北緯38度線為界。二、1945年日本把駐朝軍隊的指揮權一分為二,三八線以北歸關東軍指揮,三八線以南歸陸軍大本營指揮。
受到啟發的兩名美國軍官順著這個思路,提出美蘇兩國也按日軍編制線,也就是北緯三十八度線為界,以北向蘇軍投降,以南向美軍投降。這個方案很快就獲得美國國務院批準,并通過密電正式發給斯大林。
上述三種說法中,沈志華認為第三種的真實性更可靠,因為消息來源是1969和1977年期間出版的《艾奇遜回憶錄》和《麥克阿瑟》,并且能互相印證呼應。
不管決策細節如何,但結果是已知的:一條300公里長,斜穿朝鮮半島,截斷75條小溪、12條河流、181條小路、13條公路和6條鐵路的劃界方案正式出籠。然而,盡管美國人自己提出了三八線建議,但其實他們也做好了方案被蘇聯拒絕后,以三七線,甚至更南的某條線為界的準備。畢竟在此時的半島美軍沒有絲毫軍事存在。
據草擬方案的臘斯克上校于1950年的備忘錄中記載,美國國務院在選擇三八線時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國務院的私心是,“把漢城、仁川和釜山都包括在美軍管轄區內是很重要的”。因為仁川和釜山是重要的港口,而漢城則很可能是未來朝鮮政府的所在地。
面對美國人的算盤,斯大林該如何應對呢?他爽快地答應了。
蘇聯政府在收到美國人建議的第二天就復電說,蘇聯原則上同意以三八線劃界。在完全可以拒絕的情況下,斯大林為何如此痛快地就答應了?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讓我們來看看斯大林附加的兩條修正意見,尤其是第二條。一、日本的千島群島交給蘇軍;二、日本本土的受降線也應以北緯38度線為界,北海道以北日軍要向蘇聯紅軍投降。第二條是斯大林格外強調的。
這就對了,精明如斯的斯大林怎么可能不加條件?他的意思很清楚,既然你們想以“三八線”劃界,那朝鮮、日本咱們都這么劃。三八線繼續向東延長就會經過日本,把北海道的大部分切走。斯大林的算盤是,用南朝鮮換千島群島和北海道北部,染指日本。
不過斯大林顯然低估了美國人獨占日本的決心。朝鮮美國可以不要,但日本絕不允許蘇聯插手。
8月18日,斯大林收到了杜魯門的回電,美國同意把千島群島劃入蘇軍受降區,卻婉拒蘇軍進入日本的要求。心有不甘的斯大林對杜魯門的回復“表示遺憾”,轉而試圖從麥克阿瑟那里取得實質性進展。他知道,麥克阿瑟是日本事實上的統治者,某種程度上可以影響新上任的總統杜魯門。
8月20日,斯大林直接向麥克阿瑟施壓。當天蘇聯駐日本代表庫茲馬·杰列維揚科中將拜訪麥克阿瑟,并且態度強硬地表示:“不管美國是否同意,蘇軍都將進駐北海道?!钡貋硪浴拌铗埐获Z”形象示人的麥克阿瑟根本不吃這一套,以硬碰硬的回懟道:“沒有我的許可,只要有哪怕一名蘇軍士兵踏上北海道,我就立即逮捕包括您在內的全部蘇聯駐日代表?!泵捞K兩國都撕掉了溫存的面具,亮出獠牙。
大國博弈,往往到最后時刻才能看出各自的斤兩。麥克阿瑟如此強硬,當然有他性格的原因,但更重要的還是美國駐日占領軍的實力。雖然蘇聯兵鋒直指朝鮮,但美軍在日本的強大??諏嵙驮訌棧瑯邮菍崒嵲谠诘耐?。
最終,兩國博弈的結果是:蘇聯接受美軍在朝鮮登陸,三八線以南的蘇軍立即撤回;美國也允許蘇軍進駐北方四島。斯大林最終沒有達到割走北海道的目的,用南朝鮮換來了千島群島。
隨著1945年月9月8日美軍第7步兵師在仁川登陸,“三八線”正式生效。五年后,中國軍隊也繼美蘇之后開進朝鮮半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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