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將軍同行

李義忠

第一節——第二十三節（略）

二十四、將軍調研江孜行，抗英鑄就英雄城

年楚河畔江孜城，抗英先烈留美名；

血肉之軀衛宗山，熱血染紅英雄城。

高原的風雪難掩干燥的空氣，鼻腔發癢，口渴喉痛，頭腦昏沉。王誠漢和個別戰友鼻孔出血，我用凡士林油紗填塞，讓他們吃點水果罐頭，分散、緩解高原不適。其實，我也鼻孔干裂有血絲。

將軍對工作組成員說：乃寧寺是本歷史教科書，讓后代銘記弱國被欺負而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風雪終于停止，天空就像是水洗過的一樣蔚藍，朵朵白云在麗陽下五彩斑斕。瞭望遠處的雪峰云霧繚繞，路旁的藏青楊、圣柳和沙棘在寒風在搖曳，車輪滾滾塵煙飄飛，年楚河盆地空曠的田野里，身穿羊皮襖的牧羊人，跟隨牛羊群穿行在河沿、山邊、田野和公路上。在藍天白云下，黑的、白的一團一簇，繪出一幅天然的年楚河畔游牧圖。

吉普車駛入江孜兵站，我和秘書把首長們領到兵站衛生所，軍醫給首長們吸氧氣，幫忙給大家體檢和開藥。

首長說今晚食宿江孜兵站，不要通知江孜部隊。

年楚河的夜風，掠過綿延而空曠的青稞田輕輕吹來。彎月高掛，夜空中銀河里星光閃爍，俏皮地眨著眼。

X秘書說，小李子，今天首長們累了，給點藥早點休息，你守下夜吧。我晚上有事。好的！

首長們圍著地圖一直在交談，X秘書不時記錄首長們的交談內容。

張貴榮：小李子，首長（王誠漢）鼻腔出血情況如何？我已經處理了，目前沒有再出血，血壓和心率稍快，有一點高原反應。您呢？我檢查一下吧！我說。沒有大事鼻子干頭暈。我檢查他鼻黏膜干燥充血。吃點水果罐頭多喝點水。夜里用點兒安定！

張貴榮，1934年12月出生，內蒙古寧城縣三座店鄉烏蘇臺洼人，小時候父母親早逝，與哥哥相依為命以放牛為生。1948年4月（14歲）參加東北人民解放軍，1951年1月加入中國共產黨。從通訊員、警衛員、班長做起。參加了遼沈戰役、平津戰役，抗美援朝戰爭，作戰十分勇敢。回國后被保送上步兵學校學習。因成績優秀留學校擔任步兵學校教員、主任教員、團副參謀長、副團長、團長、步兵學校副校長。

從平原走向雪域高原，1978年擔任西藏軍區副司令員。他嚴于律己、嚴于治軍。工作中注重調查研究。他關心和愛護士兵忠于職守。經常下部隊與指戰員一起同樂，看望調研部隊。1983年任西藏司令員，選為第六屆全國人大代表。1984年在邊防一線調研，突發高原性心肌梗死，倒在邊防線上時年49歲。1992年經原解放軍總政治部追認為革命烈士。張貴榮是一位從放牛娃，成長為獨當一面的將軍。

昨晚下半夜觀察首長休息不好，給他們分別吸了點兒氧氣。清晨的朝陽并沒有驅走江孜城的寒風，我先給首長們查體溫和血壓、摸脈搏，王誠漢鼻血已經止住，涂以潤滑藥物。

L參謀告訴我，今天首長走訪調研的江孜各部隊，跟隨首長就行。

王誠漢先看望江孜兵站的指戰員。兵站領導一邊匯報兵站情況，一邊陪著首長走進兵站的大廚房，看戰士們做飯、炒菜。

王誠漢說：江孜兵站承擔著南來北往各部隊指戰員的食宿、救援保障任務重。同志們辛苦了！官兵回答：為人民服務！感謝同志們為西藏地方和部隊的建設，在兵站默默無聞地工作，奉獻著青春和熱血。同志們好！一一與大家握手表示慰問。

在江孜綜合庫調研，首長側重庫房防火、防爆等安全設施，他要求部隊要分工負責，保證庫區的安全。要關心戰士的文化和娛樂生活，與友鄰部隊和地方搞聯誼活動，活躍軍營氣氛。

隨后視察獨營營機關直屬分隊，和指戰員們拉家常、握手問好。王誠漢說：同志們辛苦了！我代表軍區首長表示慰問。你們堅守在西藏高原，履職盡責，嚴格訓練，巡邏執勤。希望你們繼續發揚光榮傳統，聚焦能打仗、打勝仗的要求，不斷提升實戰化訓練水平。

匯報會在獨立營會議室進行，獨立營、綜合庫、兵站、武裝部等單位的領導和工作組成員參加了會議。

獨立營首長先匯報：在吐蕃王朝（公元7-9世紀）滅亡后，江孜一帶（包括康馬縣），即被法王白闊贊統治。

江孜縣歷史上包括分出的康馬縣，縣城地處年楚河平壩中，最高點是高出盆地100多米的宗山古堡，習稱“宗山”。登上宗山古堡可以鳥瞰整個江孜城全貌，極目遠眺周邊的雪山、草原和萬畝良田。宗山地勢險要，是軍事上易守難攻的防御陣地。宗山古堡是布達拉宮縮小版的宮殿式建筑，稱小布達拉宮。

元朝在此設置宗（相當于縣）的行政區。宗（縣）既是地方上的官府也是寺院，所以，宗山古堡實際上就是一座宮殿式的政教合一寺院。

江孜縣位于岡底斯山脈和喜馬拉雅山脈之間，四面環山總面積3850平方公里。江孜在藏語中稱“勝利頂峰，法王府頂”，當地人稱“江喀孜”。

宗山古堡緊鄰的白居寺，是藏傳佛教薩迦派、噶當派、格魯派三派共存的獨特寺院，建筑融合多元風格，始建于元朝，寺中矗立著白色金頂的宗教佛塔。藏語稱“班廓德慶”，意思是“吉祥輪大樂寺”，由于地處年楚河邊而稱“流水漩渦處的塔”。特點是塔中有寺，寺中有塔，塔寺渾然天成而相得益彰。塔內墻壁上繪有大量的壁畫、供奉有十萬佛像，故有“十萬佛塔”之稱。是后藏地區13世紀末到15世紀中葉，寺院建筑界標準的“菩提塔”。從而成為藏內外眾多宗教信仰者的朝拜圣地。

縣城西南部的班覺倫布村，有西藏大貴族帕拉家族修筑的帕拉莊園，也稱“帕覺拉康”，由于莊園的建筑、財物一直保持著原貌，而成為西藏唯一保存完整的舊西藏三大領主之一的貴族莊園，是舊西藏貴族們奢侈生活的縮影。

江孜境內河流主要是年楚河，它由龍馬河（1959年稱熱龍河）和涅如藏布匯聚而來，沿途接納日朗普曲、納如同曲等數十條季節性河流，河流的沖積形成了肥沃的河網沖積平壩（盆地）。得益于豐富的水資源，充足的陽光、氣候溫暖濕潤。夏季的江孜盆地和內地一樣，綠油油的青稞、冬小麥、油菜鋪滿了田野。進入7月油菜花兒盛開，金黃的油菜花田與綠色的青稞地交相輝映，展現出一幅秀美的后藏糧倉圖。

江孜東控山南、拉薩，北扼日喀則，南通尼泊爾，錫金，印度，是喜馬拉雅山和岡底斯山之間的一條通道，是南亞次大陸通往西藏的必經之地，是扼守外敵入侵西藏的重鎮。也是進行商貿和物資交流的重要節點城鎮。工商業繁榮，逐漸形成了西藏歷史上的第三大城鎮。新中國成立后是江孜分工委（江孜軍分區）所在地。直到1964年初撤銷并入日喀則軍分區。

駐扎在江孜的營機關、直屬分隊和各連隊，立足高原環境開展軍事訓練，除執行機動戰備執勤任務外，還擔負著康馬縣中國與不丹王國的邊境巡邏守護任務。

武裝部領導：江孜是一座抵御外來侵略的英雄城鎮，歷史上的江孜保衛戰，包括乃寧寺、紫金寺、帕拉莊園和宗山保衛戰。

1904年4月，西藏噶廈政府決心死守江孜，他們動員了16000余人，分別部署在江孜城內外、日喀則，以及從江孜通往拉薩的大道上。這些藏軍，都是來自康巴和日喀則的勇士，比英軍之前遇到的藏軍要強悍得多，裝備也比曲美雄谷的藏軍好，有火繩槍和大口徑的金格爾步槍，以及幾尊銅炮。

5月3日，黎明前，1000多藏軍夜襲江洛林卡的英軍營地，來到英軍駐地圍墻外趁起床號吹響時，藏軍發起了進攻。由于沒有大炮和炸藥來炸開英軍用石塊壘砌的護墻，藏軍把火繩槍伸進護墻的槍眼實施近距離射擊，并翻越護墻沖進英軍營地，抓住護墻上印度士兵的槍管把他們拽下來，藏軍還挖下護墻上的石頭用拋石器砸向英軍。突遭襲擊的英軍猝不及防，多人傷亡，榮赫鵬上校差點被打死。然而藏軍的武器太原始了，除了少量金格爾步槍外，大多是火繩槍和大刀長矛以及拋石器，在英軍洋槍的反擊下被迫撤退。

6月28日，英軍進攻江孜附近的紫金寺，800名駐守在此的藏軍與英軍激戰幾日后，終于抵擋不住英、印和廓爾喀聯軍的進攻而被迫撤出。

英軍隨即從紫金寺、帕拉莊園和江洛林卡出發，三面包圍了江孜宗政府的城堡以及江孜城里的藏軍。

7月5日其中一路進攻江孜城，激戰至晚７時江孜城淪陷。

另兩路英軍在大炮的掩護下，猛攻山上的宗政府。面對強敵，五千余名藏軍將士依托城堡，以火繩槍、拋石器等簡陋武器，展開了頑強阻擊。在兩天的時間里，英軍憑借優勢炮火，多次組織沖鋒，均被藏軍憑借有利地形擊退。夜間，藏軍還主動出擊，利用夜色下山襲擾英軍營地。

連續三天的血戰中，藏軍寸土不讓死守陣地。然而戰局在第三天發生劇變，一發炮彈不幸擊中宗山古堡內的彈藥庫，引發劇烈爆炸。與此同時，英軍持續不斷的炮擊終于轟塌了一段堅固的院墻，大批英軍從缺口涌入宗山古堡。

此時，藏軍已彈盡糧絕。一部分藏軍從北側拼死沖下山崖試圖突圍。其余將士包括喇嘛揮舞著藏刀和法器，與涌入的英軍展開了慘烈的近戰拼殺。在敵人密集的槍炮火力下，守軍傷亡慘重。最終城堡陷落，未能突圍的剩余軍民退至懸崖邊，寧死不屈縱身跳崖而壯烈犧牲。　　

江孜保衛戰在中國近代史上抗擊外國侵略的戰斗中，規模最大、戰斗最慘烈而悲壯。面對強敵，西藏軍民同仇敵愾、浴血奮戰，在宗山古堡進行了殊死抵抗，以生命和鮮血捍衛了國家主權，充分彰顯了中華民族堅韌不屈的民族氣節和崇高的愛國精神。他們的英勇壯舉，用生命書寫了一部氣壯山河的英雄史詩。

1961年，宗山抗英遺址被國務院列入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成為愛國主義的教育基地。

武裝部在維護地方的穩定，協助部隊保護通信和道路交通安全方面起到了積極作用。也和駐軍一起執行搶險救災任務。

倉庫領導匯報倉庫安全設施的維護、專人負責制，經常檢查落實確保消防安全。完成了為部隊官兵服務的任務。

兵站領導把為過往軍人、運輸部隊、特別是復轉、新兵過往高峰時間的食宿保障任務，征求過往部隊的意見和建議，盡可能滿足指戰員們的需要，改善食宿條件。減少部隊與來往軍人、車隊對食宿和供熱供水的意見。

王誠漢肯定了駐江孜部隊的成績，將軍說：我走到哪兒都要講，部隊抓軍事訓練，落實戰備執勤、搞邊境武裝巡邏是主要任務。軍隊精簡裁減后勤機關和非戰斗部隊，但是軍隊練兵、備戰，要準備打仗這根弦不能松。為兵服務、在裝備、給養、食宿和救援方面要有預案，分工落實。軍隊與地方政府要像走親戚一樣，逢年過節是重點時間段，多聽取地方政府對部隊的建議和意見，把聯防、聯誼活動搞得有聲有色。

江孜宗山抗英保衛戰，就充分說明了國家貧窮、武器裝備落后被動挨打的慘烈狀況。西藏的交通運輸、通信設施和裝備都是戰爭要素，要保障打勝仗除了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外，軍民聯防、武器裝備更新，建設好道路交通、搞好通訊聯絡也是必不可少的。

江孜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它的戰略地位，這兒進可攻、退可守，獨立營放在這兒就是戰略支撐，對三個方向都可用兵。部隊在年度軍事訓練和軍事預案上就體現出來，針對性練兵，給英雄城市增光添彩，才能不愧于國家和人民的期望。

張貴榮：部隊要把軍事訓練、備戰、武裝巡邏同邊境反蠶食聯系在一起。江孜部隊是軍區的機動部隊，前方和后方兼顧責任重大。軍事訓練要因地制宜實戰練兵。高原上除了學會用兵，還要愛兵，關心士兵的生活和學習。

王誠漢、張貴榮在軍分區、武裝部、獨立營、綜合庫等領導陪同下，參觀了宗山古堡抗英遺址，敬獻了花環、向先烈致敬。

（未完待續）

參考資料：

1，《西藏年譜》《西藏江孜：1904年抗英斗爭的歷史記憶》2004年9月

3，中國藏學出版社：李國柱/《一個女兵的西藏人生》2010年

（注：本文插圖均來自網絡）

作者簡介：

李義忠：1972年12月入伍，先后在西藏軍區56190部隊和第三野戰醫院，解放軍第41醫院工作。多次參加軍區醫療保健任務，到各軍分區，各邊防部隊及邊防哨所。常參加各邊防部隊進行搶救治療工作。

作者：李義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