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無冕財經（wumiancaijing）原創發布

作者：楊一軒

編輯：陳澗

設計：嵐昇

默默過完十歲生日不過半年，這家造車新勢力如坐針氈。

4月14日，網上流傳的視頻顯示，20多家哪吒汽車經銷商代表集體維權，控訴哪吒汽車“打款不發車”，要求賠償運營損失、返還拖欠的返利補貼等。

而不到一個月前，哪吒汽車才剛剛安撫好同樣被拖欠款項的供應商們，采取的方式是債轉股，供應商同意超20億元債轉股協議。

這一次，控訴哪吒汽車“打款不發車”的經銷商們，也想要“一個交代”。

但哪吒汽車的交代，需要錢來支撐。

幾天前，有消息稱，哪吒汽車前CEO張勇被指去了英國，一時間猜測四起。張勇隨后就發了朋友圈回應，稱“至今仍擔任哪吒汽車顧問，為公司四處奔波融資”。

而到了4月17日，張勇已經將微博內容隱藏。想來融資沒那么好拉。

哪吒汽車一個月前稱，已有E輪融資領投方，順利的話，4月份能完成股權交割。剩下不到半個月，急等錢救命的哪吒汽車，能喘一口氣嗎？

命懸融資，前CEO突然隱藏微博

哪吒汽車的資金危機，去年下半年開始愈演愈烈。

據媒體報道，有離職的哪吒汽車上海智駕測試部員工透露，其9月就開始拿半薪。

去年10月16日，哪吒汽車母公司合眾新能源汽車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合眾新能源）成立十年，當日，網傳截圖顯示，時任哪吒汽車CEO張勇在朋友圈發圖，他和創始人方運舟，以及兩位同事，在辦公室吃盒飯，算是慶祝十周年。

▲網傳的張勇朋友圈圖片，慶祝合眾成立十年。

到了年底，哪吒汽車離職員工們開始發起仲裁，索要拖欠的工資和離職賠償。但也只有少數員工拿到拖欠工資。后經有關部門調解達成和解，但哪吒汽車到期仍未履約。

現實是，哪吒汽車手頭可能真沒錢了。

據中國經營報，等著法院強制執行離職補償的前員工透露，法院短信顯示，哪吒旗下合智（上海）汽車銷售服務有限公司名下兩個銀行賬戶的存款，加起來不足500元。

資金危機之下，供應商們也坐不住了。3月份開始，陸續傳出他們到哪吒汽車總部討債的消息。

3月19日，哪吒汽車召開供應商大會，提出將70%債權轉化為合眾新能源股權，30%債權作為無息留債，以現金方式分期償還。

據新黃河報道，有供應商在現場表示：“不接受也拿不到錢，債轉股也是一種沒辦法的舉措，不然就結束了，哪吒的固定資產償還不了債務，必須要等新的融資進來才可能救活。”

幾天后，哪吒汽車就對媒體表示，已經和國內134家核心供應商達成總計超過20億元的債轉股協議。

供應商能同意這一方案，關鍵在于哪吒汽車方面提到，正進行E輪融資，合計可能有40億-50億規模，領投方出資約30億，但前提是哪吒要化債30億。同乘一條船的供應商，應該也不想眼睜睜看著這條船就此沉沒。

但按哪吒汽車當時的說法，一旦化債順利，融資談成，4月份就可以進行股權交割。目前離4月份結束不足半月，經銷商討債消息滿天飛，但哪吒方面未有任何關于融資的消息釋放，也不禁令人捏一把汗。

倒是去年11月已經卸任哪吒汽車CEO的張勇，意外傳出點與融資相關的小消息。

張勇在擔任CEO期間，曾因被哪吒汽車投資人周鴻祎怒懟，要求向雷軍學營銷而上過熱搜，前幾天被媒體曝出，其在離職前辦理了英國簽證，目前人在英國。

張勇隨后作出回應，并未澄清自己身在何處，只是稱以顧問身份為公司融資奔波。

但很快，他的微博就被隱藏了，不過，其抖音賬號內容仍在，最新內容停留在去年10月。

▲張勇微博內容被隱藏。

融不到錢，說什么都是枉然。

欠了近百億，但花錢一點不手軟

哪吒汽車的資金鏈，搖搖欲墜。

據媒體報道，哪吒汽車欠供應商的總款項占總負債近三分之二，總負債接近百億。

天眼查顯示，從去年12月起，合眾新能源被密集凍結股權，以及成為被執行人。截至4月17日，被凍結股權80多次，累計金額超過118億；被強制執行40多起，累計執行金額約1.73億元。

▲合眾新能源被凍結股權。圖片來自天眼查。

而從2016年至今，合眾新能源融資超過十輪，總金額累計超220億。走到今天這一步，主要還是哪吒汽車太燒錢了。

合眾新能源成立于2014年，直至2022年，才憑借10萬元級的哪吒U和15萬元級的哪吒V，在網約車市場大殺四方。當年，哪吒汽車交付量一下子升至15.21萬輛，同比大增118%，登頂造車新勢力榜首。

無奈，這只是曇花一現，隨著C端市場銷售乏力，哪吒汽車此后銷量持續下滑，與其他新能源車企距離越來越遠。如今更是好幾個月都不公布銷量了。

銷量上不去，哪吒汽車是賣一輛虧一輛，即使是銷量登頂的2022年，哪吒也虧了近67億，2021年至2023年累計虧損逾180億。

資金狀況日趨惡化。

2023年10月，張勇在談及IPO進展時表示，哪吒汽車賬面仍有100多億資金。

但招股書顯示，到了去年4月底，哪吒汽車僅有4.03億現金及現金等價物，而流動負債為122.22億，其中就包括53億供應商應付款及票據，以及38億銀行借款。

不過，資金日漸捉襟見肘之下，哪吒汽車花錢還是很大方。

比如給核心高層發工資就一點不手軟。招股書顯示，2021年-2023年，哪吒汽車董事長方運舟拿到的年薪分別為1153.6萬元、5339.9萬元、4767.5萬元；而CEO張勇年薪逐年上漲，分別為1166.3萬元、2363.5萬元、3099.4萬元。兩人三年合計拿了逾1.78億年薪。

虧損窟窿越來越大的情況下，高管工資還在增加，與之對比的是，一些盈利的車企則顯得“小氣”不少。

以去年盈利超400億的比亞迪為例，據2024年年報，比亞迪美洲地區總裁李柯年薪最高，為1489.7萬元；排第二的為公司高級副總裁羅紅斌，年薪1240萬。而比亞迪董事長王傳福年薪為765.5萬元。

此外，據國際洞察室，張勇此前曾提及，哪吒汽車新logo的設計費用高達5億，而小米汽車logo雖然找的是日本知名設計師操刀修改，但總花費只有200萬。

另據中國經營報，正等待離職賠償的前員工透露，目前哪吒汽車還在為部分公司高管支付每月1萬元的房租。

將離開造車牌桌？

方運舟從奇瑞離職創業時，奇瑞董事長尹同躍曾說過，“你以為創業這么容易？你看我現在頭發都白了”。

當時躊躇滿志的方運舟不以為意，但估計很快就體會到創業的殘酷。這么多年，合眾新能源一直在找錢的路上奔波。

成立兩年后，合眾新能源才拿到天使輪融資，隔年的2017年又獲得華夏幸福董事長王文學注資，方運舟才算喘了一口氣，他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這三年經歷的艱辛比過去十多年加起來還要多”。

2018年，隨著北汽新能源前副總經理張勇加盟，哪吒汽車品牌亮相，方運舟開始逐漸退隱幕后，直至危機爆發才重新“出山”。

但合眾新能源依然在為錢發愁，據華商韜略報道，“整個2018年，哪吒見了200多個投資機構，但沒有獲得新融資。”

所幸，2019年開始，宜春、桐鄉等地方國資陸續投資，哪吒汽車此后每年都有融資進賬，資金狀況才得以暫時穩定，直至2024年危機爆發。

去年5月-6月，哪吒汽車通過發行可換股債券、股權認購、銀行借款等方式，獲得逾44億資金。此外，合眾新能源還遞交港股申請書，希望從資本市場融資續命。

地方國資也繼續出手援助。

在哪吒汽車的200多億融資中，地方國資合計投資超過一半，是絕對的主力軍。也因此，在哪吒汽車陷入資金危機后，國資也沒有袖手旁觀。

▲合眾新能源部分股東情況，圖片來自天眼查。

招股書顯示，2024年4月-6月間，哪吒汽車拿到幾筆來自桐鄉市科技創業服務中心有限公司的投資，累計金額約37億。

而哪吒汽車去年4月拿到的逾50億融資中，除了桐鄉國資，也包括宜春和南寧國資。

在資金危機日趨嚴重的當口，去年11月，哪吒汽車與南寧產業投資集團達成戰略合作，后者將為哪吒汽車供應鏈提供金融支持，推動南寧工廠恢復生產經營。

當時，甚至有傳言認為，南寧國資將接手哪吒汽車，只不過遭到否認。

但這未能一舉緩解哪吒汽車的資金困境。據科創板日報，有投資人分析，去年4月那筆逾50億元的融資，或并非全是現金，而是稅收減免+土地優惠+廠房等一系列等值作價。

急等融資的哪吒汽車，也在勉力尋找新的希望。

出海成為最大期待。哪吒汽車去年在泰國賣了近3萬輛，今年3月還獲得當地金融機構100億泰銖授信，用于在當地的發展。此外，哪吒汽車已經在巴西完成首批交付。但海外市場競爭一樣激烈，哪吒汽車能否成功突圍還很難說。

此外，在此前的供應商大會上，哪吒汽車提到，未來可能轉型類似于IBM的汽車服務商，深耕海外市場。

如此看來，就算能找到錢，哪吒汽車可能也不再直接造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