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為了消滅流浪人口，美國市長提出免費派發芬太尼

“我覺得政府應該考慮給那些流浪漢免費提供芬太尼，隨他們怎么嗑……本市的流浪漢問題一直很嚴重，刑滿釋放人員占去了這些流浪漢總人數的至少40%到45%，他們出獄之后因為無家可歸而浪跡街頭，制造了本市大多數的搶劫、強奸和至少半數的謀殺案。坦白說，我希望川普總統能授權我們進行這項清除計劃，因為這些人是該被好好清理清理了。雖然我這話聽起來很殘酷，但作為本市市長，保護本地勤懇工作的家庭才是我的職責所在。”

我在這里給大家復述的這段開場白，出自美國加州洛杉磯縣蘭開斯特市市長、共和黨人雷克斯·帕里斯（Rex Parris）之口。今年2月，蘭開斯特市市議會召開了一場會議，就包括該市流浪漢問題在內的一系列問題進行了探討，帕里斯以市長身份進行了發言。此前曾有人提出過一個建議，將蘭開斯特市的流浪漢全部集中到“固定營地”里，這樣比較方便管理。對此，有蘭開斯特市市民提出了反對，認為這項建議的落實難度太大，而且耗費不小。

帕里斯覺得這種反對意見很有道理，他認為要想有效遏制甚至是徹底根治蘭開斯特的流浪人口問題，最好的辦法不是“堵”，而是“疏”。與其把這群流浪漢都關到集中營里養著浪費糧食，還不如干脆采取“放任療法”——既然這群流浪漢那么愛和各種成癮藥物打成一片，那蘭開斯特市政府不如就別搞什么禁毒了，反正這么多年了也沒禁住。不僅不禁，政府還要給他們免費派發芬太尼，要多少給多少，隨那幫流浪漢怎么嗑。嗑大了把人給嗑沒了最好，那樣一來就省得蘭開斯特市政府來硬的了。

在帕里斯看來，同樣是清除本市流浪人口，他的這項提議不僅成本更低，而且也更容易執行——畢竟給癮君子免費發芬太尼，和把流浪漢送進集中營，這倆方案從操作難度上就不是一個層次的。后者你還得一個個去抓，而前者壓根兒不用你勞神，只要把“政府請你們嗑藥”這個重磅消息放出去，多的是癮君子擠破腦袋、排著隊過來搶的。

雖然帕里斯的暴論在我們聽來簡直離了個大譜，但是你架不住當地真有人吃他這一套。為什么？原因就在于蘭開斯特的流浪漢，實在是太多了。作為一座常住人口僅大約17.5萬的沙漠小城，截至2024年，蘭開斯特的流浪漢人數就已達到了6672人，比2023年激增了1989人。

目前流浪漢占蘭開斯特全市居民的人口比重已經達到了3.8%，受大環境不景氣等因素影響，未來幾年這一數字肯定還要繼續上升，而且很有可能會越漲越快。你靠抓的猴年馬月才能抓得完啊？還不如干脆一步到位，直接大撒把算了。這樣蘭開斯特市政府最多出點買藥錢和收尸錢，怎么著不比日復一日地養著這群流浪漢省錢省事多了？

流浪漢問題一直都是蘭開斯特的大問題

二、美國電影《人類清除計劃系列》是怎么拍出來的？人想象不出自己沒經歷過的事

帕里斯提出的這套消滅蘭開斯特流浪人口的方案，讓我不禁想起了美國科幻驚悚恐怖電影——《人類清除計劃系列》，截止目前已經推出了5部電影，另外還有一套電視劇。

《人類清除計劃劇照》

按照《人類清除計劃系列》的背景設定，從2014年開始，美國進入了一個“新時代”。由于政府面臨經濟逐漸崩潰、失業率不斷攀升、犯罪率日漸失控，一股名為“新美國建國元勛”（New Founding Fathers of America，簡稱NFFA）的政治勢力開始崛起，嶄露頭角，并最終以執政黨的姿態入主白宮。

在獲得美國的統治權之后，為了緩解壓力已經大到快要爆炸的美國內部矛盾，NFFA推出了一項“人類清除計劃”（The Purge）。所謂“人類清除計劃”，說白了就是一年一度的“無政府節”，也叫“殺戮日”：每年3月21日晚7點至3月22日早7點，在這長達12小時的時間里，美國政府將準許民眾實施所有類型的犯罪活動：包括殺人放火和打家劫舍。

在“無政府節”狂歡慶典活動持續期間，美國民眾人人皆可自由使用除了4級以上武器（爆炸物）的任何殺人工具。在12小時內，全美各地的醫院、警察局與消防隊等等公共救援服務全部停止，直到殺戮日結束之后才會恢復正常。期間所有人都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生存下去。

除了限定規則以外，所有美國人都能在這12小時里肆意妄為，盡情宣泄自己在過去一年來所積累的傷痛、暴力或不安情緒，殺死往日仇家或素昧平生之人來釋放自己的“天性”。是否要加入“殺戮日”活動由各人自己選擇：如果選擇加入，動手之前先保證自己先不要被殺；如果選擇不加入，那就竭盡所能熬過12小時。

因為“人類清除計劃”的本質就是赤裸裸的叢林法則，所以窮人、病人和流浪漢往往是第一批遭殃的受害者。只有極少人才能享有豁免權，比如權限10級以上的政府高官或公眾人物，在殺戮日中依然能受到保護。

不過從《人類清除計劃系列》的第三部開始，這個設定就變了。執政黨為了防止反對黨總統候選人當選，修改了“人類清除計劃系列”的規則。政府高官因此變得和庶民百姓一樣，在“殺戮日”來臨之際再無任何豁免權。

從某種程度上講，《人類清除計劃》里的這個，其實才是真實的美國

“人類清除計劃”的爭議極大，哪怕在這部電影如此瘋狂的世界觀下也是如此。支持者認為，“殺戮日”慶典不僅可以用來宣泄社會壓力，甚至也可以借機除掉那些無法自保、對社會無用的敗類；而反對者則表示，這項活動只會讓本就世風日下的美國社會變得更加喪心病狂。

雖然反對的聲音一直存在，但由于支持“人類清除計劃”的美國選民占去了大多數，所以這項政令還是被貫徹了下來。

頗具黑色幽默氣息的是，按照這部電影中的設定，“人類清除計劃”雖然反人類，但在執行了之后，美國的社會環境的確得到了很大改善。失業率和犯罪率一度下降了不到1%，政府財政負擔大為減輕、低端人口和外來難民過多等問題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

《人類清除計劃系列》劇中有一個設定，在“殺戮日”慶典開始之前，美國政府會通過公共廣播系統向全國播報一則“殺戮日全國緊急廣播”通知。這段廣播的最后幾句尤其具有代表性，又稱“殺戮日宣言”：

“所有人請注意，此次播報不是演習，此次播報不是演習，這是由美國政府批準之殺戮日開始前的緊急播報，所有4級以下的武器，在‘殺戮日’期間皆準許自由使用，其他武器則一律禁止，所有10級以上的政府官員擁有‘殺戮日’的豁免權。在警報聲響結束后的12小時以內，所有包括謀殺的犯罪活動全部歸為合法，警察、消防以及救援服務，全部會在殺戮日結束后正常開始。感謝我們的新建國元勛，賜予我們這次殺戮的機會，來洗滌我們的靈魂。愿天佑美利堅，新時代崛起！”

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人想象不出自己沒見識過的玩意兒。為什么《人類清除計劃系列》這么離譜的電影能在美國拍出來，而且還一拍就是5部呢？結合帕里斯提出的“流浪漢清除計劃”來看，很多事情我們其實就都能想通了。

三、“美國是資本主義國家，賑災救人那是社會主義政府的事”

“流浪漢清除計劃”并不是帕里斯在過去這些年整出的唯一一個狠活。2018年，他曾援引一項“領帶阻礙腦部供血”的研究，要求蘭開斯特市政人員免系領帶；2021年，“南加州美國公民自由聯盟”組織對帕里斯提出一項指控，稱其力推的“刑事定罪網絡”對無家可歸人群構成了系統性迫害，包括頻繁叫來推土機推平流浪漢的臨時營地，并屢屢發出傳票威脅驅離他們。

然而吊詭的是，即便帕里斯這個人的一言一行在外人眼中簡直已經離經叛道到無法言喻了，但他的權力卻始終穩固——自2008年至今，帕里斯已經在蘭開斯特市長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了17年了，其實雖然屢有挑戰者對他發起沖擊，但從未有人成功將其斬落馬下。

帕里斯（左）和川普

2024年，蘭開斯特市舉行了迄今最近的一次選舉，在那次選舉中，他擊敗了民主黨籍候選人喬納森·歐文（Johnathon Ervin），再次榮登，蘭開斯特市寶座。作為一個典型的民主黨人，歐文的政治立場和施政方針完全是和帕里斯反著來的。帕里斯提倡大撒把，給流浪漢免費派發芬太尼，吸死拉倒；而歐文則主張對流浪漢施以人文關懷。他對帕里斯的言論進行了嚴辭譴責，說：“任何主張給無家可歸者無限供應芬太尼，或暗示美國總統應該允許清除流浪人群的人，都不配在美國政府中擔任公職。”

和帕里斯相比，歐文的發言明顯要擬人得多，但是這并沒有什么用，蘭開斯特選民對此并不買賬，否則現在該當市長的就不是帕里斯而是他了。

我就本期內容問了一下狄熙客的意思，他的見解還挺有深度的，用來作為這期節目的結尾正合適：

當銀幕上的《人類清除計劃》用血漿與尖叫刺激觀眾時，美國民眾尚可自我安慰“這只是虛構的瘋狂”；但當蘭開斯特市長的“芬太尼清除計劃”登上現實政治議程，荒誕便撕下了最后一絲偽裝。

一個社會的道德底線，從不在于它如何對待強者，而在于它如何安頓最弱者。 帕里斯的“高效方案”與電影中的殺戮日共享同一套邏輯——將人命折算為成本，用死亡粉飾無能。當住房危機被簡化為“流浪漢賴著不走”，當司法不公被歸罪于“前罪犯污染街道”，權力便完成了最卑劣的魔術：把制度之惡，變形成“該清除的人”。

電影的結尾，主角總能在血泊中覺醒，高呼“停止清除”；而現實中的蘭開斯特，推土機年復一年碾平營地，芬太尼提案登上議席，沉默的大多數仍在計算“省錢還是省命”。

任《人類清除計劃》的編劇如何絞盡腦汁，他們大概也沒想到——美國市長們早已在現實世界里解鎖了更高階的“清除技能”：用芬太尼代替刀槍，拿免費毒品當社會解藥，既省了血漿特效錢，還附贈“人道主義”光環。

像帕里斯這樣的政客或許該給好萊塢寄封感謝信：“感謝你們用電影給美國基層官員提供政策靈感！下次建議拍個《人類清除計劃之芬太尼狂歡夜》，劇情我都想好了——政府發放致死劑量，流浪漢嗑藥自盡，最后統計死亡率還能算成‘禁毒成果’，這不比虛構的殺戮日更符合美利堅國情？”

更令人拍案叫絕的是，這套“嗑藥清除法”還完美契合美國兩大核心價值觀：一曰自由選擇權：流浪漢“自愿”領藥，政府絕不干涉個人嗑到升天的自由；二曰市場經濟原則：芬太尼由制藥公司贊助，既拉動GDP，又能讓殯葬業喜迎新商機。

至于那些質問“人權合在”的迂腐之輩，帕里斯聽到之后恐怕會冷笑一聲。你笑他藐視人權，他也笑你不懂美國。還記得得州科羅拉多市市長蒂姆·博伊德（Tim Boyd）當初那話是怎么說的來著嗎？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這或許也是帕里斯此刻的心聲：

“我們不欠你們這些人和你的家庭什么。政府的責任不是在這種困難的時候給你們提供幫助！是生存還是死亡，這些都是你們自己的選擇！只有強者才能生存，活不起就別活。不要一遇到困難就找政府伸手尋求，賑災救人那是社會主義政府的事情。記好咯！美國不欠你們的，你們應該為政府排憂解難，而不是凈想著添堵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