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調外機的嗡鳴聲裹著七月的熱浪灌進房間,我蜷縮在兩米寬的婚床上,盯著天花板上晃動的水晶吊燈。新換的真絲床單冰涼刺骨,與后背滲出的冷汗混在一起,讓我渾身發顫。梳妝臺上的電子鐘顯示凌晨兩點十七分,而身旁那個打著鼾的男人,此刻像頭陌生的野獸。
和阿杰相識在老年大學的智能手機課上。他總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穿著破洞牛仔褲,脖頸處的紋身若隱若現。那天我鼓搗手機支付失敗,急得滿臉通紅時,他突然湊過來:"阿姨,我教您。"溫熱的呼吸掃過耳畔,讓我這個守寡十年的老太婆心頭猛地一顫。
起初我把他當孩子看。他會在課后幫我拎菜,下雨天執意送我回家,還說我笑起來特別像他去世的母親。直到情人節那天,他捧著紅玫瑰出現在我家樓下,大聲喊著:"芳姨,我喜歡你!"圍觀的鄰居指指點點,可看著他眼底的熾熱,我這個被歲月磨平棱角的女人,竟鬼使神差地收下了那束花。
兒女們知道后炸開了鍋。女兒摔了茶杯:"媽!你瘋了嗎?他能當你兒子!"兒子更是直接撂狠話:"你要敢嫁,就別認我們!"我攥著阿杰送的翡翠鐲子,固執地想:難道老年人就不配擁有愛情?那些他陪我跳廣場舞、給我剝小龍蝦的時光,難道都是假的?
婚禮辦得很倉促。阿杰說不想委屈我,用信用卡刷了三萬塊訂了酒店。他穿著筆挺的西裝,牽著我的手走過紅毯時,我恍惚回到了年輕時當新娘的模樣。可當賓客散盡,他扯開領帶,露出狡黠的笑容時,我才驚覺自己跳進了怎樣的深淵。
"把存折和房產證都拿出來。"他斜倚在床頭,點燃一支煙。煙霧繚繞中,我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渾身發冷:"阿杰,你說過..."話沒說完,他突然暴怒,抓起煙灰缸砸向墻壁:"少廢話!當初和你結婚圖什么,你心里沒數?"瓷片飛濺在我腳邊,劃出細長的血痕。
我顫抖著打開保險柜,取出所有積蓄。他一把搶過存折,冷笑:"就這么點?聽說你女兒開公司很有錢?"我拼命搖頭,卻被他狠狠推到在地。膝蓋磕在大理石地板上,鉆心的疼痛讓我眼前發黑。他壓上來時,我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酒氣,還有陌生女人的香水味。
"救命!"我聲嘶力竭地喊著,換來的卻是一記響亮的耳光。他捂住我的嘴,惡狠狠地說:"再叫,我現在就弄死你!"黑暗中,我想起白天婚禮上他溫柔的誓言,想起他說要帶我去看海的承諾,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原來一切都是騙局,而我這個愚蠢的老太婆,竟親手把自己推進了火坑。
天快亮時,他終于累得昏睡過去。我渾身淤青地爬起來,看著滿地狼藉的房間,想起結婚前閨蜜的警告:"小年輕圖你什么?圖你滿臉皺紋,還是圖你半截身子入土?"那時我還嫌她刻薄,如今卻恨不得時光倒流,抽自己幾個耳光。
跌跌撞撞逃出門時,晨霧還未散盡。我蜷縮在小區涼亭里,聽著早鍛煉的老人有說有笑,卻感覺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阿杰發來的消息:"敢報警,我讓你身敗名裂!"顫抖的手指劃過屏幕,通訊錄里女兒的號碼近在咫尺,可我怎么也沒有勇氣按下撥通鍵。
白天,我像個行尸走肉般游蕩在街頭。路過婚紗店,櫥窗里的白紗隨風飄動,倒映出我憔悴的臉。路人投來異樣的目光,我知道他們在竊竊私語,在議論這個"老牛吃嫩草"的老太婆如何自食惡果。可誰又知道,在那些孤獨的夜里,是阿杰的甜言蜜語給了我重新生活的勇氣?
深夜,我躲在廉價旅館里,看著新聞上關于"老少戀"的報道。評論區里滿是嘲諷和謾罵,字字誅心。突然想起婚禮那天,阿杰在我耳邊說的情話:"芳姨,我不在乎別人眼光,只要和你在一起。"多可笑啊,原來最動聽的誓言,不過是最致命的毒藥。
現在的我,不敢回家,不敢見兒女,更不敢面對街坊鄰居。銀行卡里的錢被掏空,房子也抵押了出去。曾經那個在社區里受人尊敬的退休教師,如今成了全城的笑柄。每當夜深人靜,阿杰施暴的畫面就會在腦海中不斷回放,讓我渾身發抖,徹夜難眠。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當初沒有那么渴望愛情,是不是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那些寂寞的日子雖然難熬,但至少我還有尊嚴,還有兒女的牽掛。可人生沒有如果,一步錯,步步錯,我用晚年的安寧,換來了一場噩夢。
窗外又下起了雨,滴答聲敲打著玻璃。我抱著膝蓋蜷縮在床角,像個受傷的孩子。天亮后,我該何去何從?是鼓起勇氣報警,還是繼續躲躲藏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這段不堪回首的婚姻,將成為我余生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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