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 年 4 月 7 日,一個看似平常的春日星期天,長春市南關區全安 14 委 181 組卻被陰霾籠罩。這一天,一起特大強搶殺人案打破了這里的寧靜,一名 13 歲少年穆哲華在家中慘遭毒手,而這起案件也成為了長春公安一段驚心動魄的追兇歷程。
案件初現:胡同里的驚惶與血泊
當日上午 9 時左右,長春市運輸公司集裝箱車隊職工趙永德,騎著他那輛嶄新的鳳凰牌自行車,車把上掛著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鯉魚,滿心歡喜地前往岳父岳母家串門。岳父岳母家在全安 14 委 181 組,趙永德輕車熟路地拐進了那條熟悉的胡同。
胡同狹窄,僅一米來寬,兩旁是略顯破舊的平房。就在他剛拐進胡同口時,兩個穿著風衣的年輕人匆匆從胡同里沖出來,由于胡同實在太窄,趙永德的自行車還是不可避免地刮了兩人一下。
他趕忙說了聲 “不好意思”,但那兩人只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快步離開了。趙永德也沒太在意,心想可能是這兩人有急事,便繼續騎車向胡同盡頭的岳父岳母家駛去。
到了岳父母家門前,趙永德跳下車,一眼就看到岳母高淑珍一臉驚恐地站在鄰居穆家的門前。他順著岳母的目光望去,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只見穆家屋內,一個男孩渾身是血地倒在門里頭,一動不動。
趙永德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趕緊沖向穆家屋內,想要查看男孩的情況。可當他走近,發現男孩已經沒了氣息,鮮血在地上蔓延開來,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味。
趙永德轉身詢問岳母,岳母顫抖著說:“剛才兩個穿風衣的人把穆家孩子刺傷了!” 趙永德立刻想到了剛才在胡同口遇到的那兩個年輕人,他意識到這兩人極有可能就是兇手。可此時,那兩人早已跑得沒影了。
趙永德心急如焚,他知道必須趕緊報警,于是跨上自行車,風馳電掣般地前往全安廣場派出所。
緊急行動:派出所的快速響應
全安廣場派出所內,黃立明副所長正在值班。突然,趙永德氣喘吁吁地沖進派出所,大喊:“警察同志,不好了,有人被刺傷了,兇手跑了!”
黃立明副所長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將所里值班的其他五名民警集中起來。時間緊迫,黃立明迅速分工:民警陳實跟著趙永德去追逃犯;丁全誠和張偉到幾個路口去堵截,防止兇手逃竄;黃立明則帶著民警孫鳳林直奔出事現場。
穿著便衣的陳實坐在趙永德的 “鳳凰” 牌自行車后座上,兩人沿著胡同一路追到全安農貿市場東口。一路上,趙永德心急如焚,拼命蹬著自行車,汗水濕透了他的后背。
突然,趙永德指著一個穿風衣的男子,激動地對陳實說:“警察同志,這就是我遇到的兩個男子中的一個!” 陳實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他緊緊盯著那個男子,示意趙永德將自行車交給路邊一個擺地攤的老大娘,然后兩人小心翼翼地向嫌疑對象身后接近。
當天是星期天,全安農貿市場格外熱鬧,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陳實和趙永德在擁擠的人流中艱難前行,一左一右慢慢向嫌疑對象靠近,尋找著最佳的抓捕時機。
當走到距離市場入口 150 米處的豆腐房旁邊的售貨亭時,陳實瞅準時機,搶身往前跨了一步到嫌疑對象身前,然后猛一轉身,將嫌疑對象撞入開著門的售貨亭內,并迅速將對方摁倒在地。陳實用盡全力,將其雙手反綁,銬上手銬。
隨后,他又迅速對其進行搜身,從他隨身的提兜里搜出一把一尺多長,刀刃上沾滿鮮血的尖刀。陳實心中一凜,他知道,這極有可能就是兇器。隨后,他招呼趙永德上前,兩人如同提死狗一般將嫌疑對象押送回全安廣場派出所。
審訊突破:犯罪嫌疑人的交代
回到派出所后,審訊工作立即展開。一開始,嫌疑人還心存僥幸,百般抵賴,拒不交代自己的罪行。但在陳實和其他民警強大的心理攻勢下,嫌疑人的心理防線逐漸崩潰。
他終于供稱自己叫劉廣田,時年 22 歲,來自哈爾濱市。他和同伙楊雨廷在 4 月 6 日晚上乘坐 414 次旅客列車從哈爾濱竄到長春,企圖在這里伺機進行搶劫作案。
4 月 7 日上午,兩人流竄至南關區全安 14 委,盯上了穆家。他們本以為能輕松得手,沒想到遭到了穆家 13 歲男孩穆哲華的拼命抵抗。劉廣田在慌亂中,用尖刀捅了穆哲華一刀,隨后和楊雨廷倉皇逃跑。兩人在全安農貿市場附近分手,楊雨廷往南關大橋方向跑去。
陳實和趙永德得知這一消息后,顧不上休息,又蹬著自行車迅速前往南關大橋一帶進行搜尋。此時,他們已經疲憊不堪,但一想到兇手還在逃竄,他們又充滿了力量。
當兩人走到艾家店胡同的軸線廠附近時,趙永德突然眼前一亮,他發現一個身穿藍色呢子上衣的年輕人,手中還搭著一件風衣,正是楊雨廷!
激烈交鋒:追捕中的生死較量
陳實毫不猶豫地立即沖了上去。楊雨廷見勢不妙,轉身就跑。陳實一邊追一邊迅速將手中的 “花口擼子” 手槍上了膛。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兇手跑掉!
當兩人距離只剩下 2 米時,陳實突然看到楊雨廷原本甩著的右手向懷中掏去,他心中一驚,覺得楊雨廷可能有匕首之類的兇器,正準備撲上去將人摁住。
就在這時,楊雨廷猛然轉身,手中多了一支 “馬牌擼子” 手槍,毫不猶豫地向陳實開了一槍。子彈 “擦” 中了陳實握槍的右手,將食指打開了一小截,露出了森白的骨頭。
陳實頓時覺得自己的右手瞬間麻木,但他強忍著劇痛,只是要求趙永德回派出所要增援,自己則忍痛用剩下的食指部分扣動手槍扳機和楊雨廷對射。可是,受傷的手不聽使喚,射出的子彈根本沒有任何準頭可言。
楊雨廷趁勢竄入一條胡同內。由于胡同里面情況復雜,人員密集,陳實也不敢繼續射擊,而是追到胡同口向群眾打聽楊雨廷的去向,一邊打聽一邊前進。
幾分鐘后,趙永德帶著黃立明副所長和恰巧來全安廣場派出所辦事的二道河子分局信和派出所民警范同成、南關分局收容所管教干部張衡趕來與陳實匯合。黃立明看到陳實的右手食指已經露出骨頭,命令他立即去醫院處理。
但陳實堅決拒絕:“這里只有我和報案人認識兇犯,我不能離開。” 同志們拗不過陳實,只好用幾條手絹給陳實的右手簡單包扎了一下。此時,長春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技術人員和法醫正在現場進行勘查,穆哲華經法醫查看宣告不治身亡。
長春市公安局袁長華局長在接到案情通報后,立即命令分管刑偵的副局長孫萬勝帶領刑警大隊直接負責抓捕行動,自己則親赴現場負責指揮和協調各方力量提供支持和保障。
半個小時后,吉林省公安廳龐景林副廳長帶著省廳四處的增援力量趕到現場,就地成立現場指揮部,負責對楊雨廷的抓捕。
天羅地網:全城圍捕行動
經過協調,指揮部做出了如下決策:
第一,嚴密控制長春各火車站、汽車站、鐵路沿線以及出入市區的八個公路道口進行查堵,防止兇手逃竄出城;
第二,廣泛發動群眾,動員治安積極分子協助公安機關參加搜捕和堵截的行動,讓兇手無處遁形;
第三,全市各警種實施總動員,動員各單位、企業的保衛部門,街道治保組織,深入各旅店、浴池等外來人口可能落腳的場所查緝楊雨廷可能涉足藏身的地方。
通過動員,長春公安集中了刑警、交警、武警、消防等部門以及長春鐵路分局公安處的兩千多警力,迅速封鎖了長春的主要公路道口、控制了鐵路沿線各個車站和市內的各個重要卡點。
至 18 時左右,在長春市從外向里形成了三層包圍圈,撒開了一張天羅地網。整個城市仿佛進入了戰時狀態,所有人都在為抓住兇手而努力。大街小巷,到處都有警察和治安積極分子的身影,他們仔細排查著每一個角落,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人員。
案件終結:兇手的絕望與落幕
最終,4 月 8 日凌晨 3 時,長春鐵路分局公安處報告:在京哈線長春至米沙子區間段 K28 處的一片小樹林里發現了一具男尸。接到報告后,指揮部立即派法醫前往現場。經法醫檢查,死者系被手槍子彈射入太陽穴導致的死亡,系自殺。
隨后,劉廣田被帶到現場辨認,確認尸體就是楊雨廷。那支 “馬牌擼子” 手槍經過槍號比對,確定系 3 月 24 日哈爾濱市 8 路公共汽車上民警配槍失竊案中丟失的一支 “馬牌擼子” 手槍。
劉廣田交代說:4 月 4 日的時候,楊雨廷找到他提出去長春 “發財”,于是兩人在 4 月 6 日流竄到長春,當晚預謀攔路搶劫,但除了偷到一輛自行車外一無所獲。
4 月 7 日一早在長春站站前廣場 “順” 了一個提兜,但里面一分錢都沒有;然后就竄到全安 14 委的穆家行搶,沒想到遇到激烈反抗。
他估計楊雨廷當時是走投無路,又累又餓,又身處重重包圍之中絕無逃跑的可能,絕望之下舉槍射擊自己的太陽穴而自殺身亡。這與警方刻畫的楊雨廷自殺的過程相一致。
至此,長春市南關區 4.7 特大強搶殺人案在不到 24 小時宣告破案。劉廣田因搶劫罪被判處死刑并被槍決。而那個在春日里遭遇不幸的 13 歲少年穆哲華,他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那一刻,他的離去給家人帶來了無盡的痛苦,也成為了這座城市一段悲痛的記憶。
這起案件的迅速偵破,展現了長春公安強大的戰斗力和守護人民安全的決心,他們用行動捍衛了法律的尊嚴,讓兇手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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