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素養的不同決定了一個人對文學作品的接受程度和鑒賞水平,即文化水平低下的人就喜歡低俗作品;中等文化水平的人就喜歡雅俗共賞的作品;高等文化水平的人就喜歡高雅文學。
武俠小說作為通俗文學的一種,曾經風靡一時,成為一個時代的印記。那時,農村人都很窮,買不起書,看書都是互相借,能夠讀到的書也就十分有限了,像金庸、梁羽生、古龍等人的武俠小說非常珍貴。我十多歲開始看武俠小說,因為識字有限,思維有限,最喜歡的一本書是陳青云的《鬼堡》,又名《須彌神功》;其次才是梁羽生的書,那時對金庸的書還不大能讀懂。
為什么喜歡陳青云的《鬼堡》呢?主要是陳青云的語言淺白凝練,故事情節緊湊,毫不拖沓,人物對白簡明扼要,不服就干,讓人體驗到了江湖上快意恩仇的爽快感。
為什么將梁羽生的小說排在喜歡的第二呢?因為梁羽生的語言風格也是偏于淺白,易于理解,這是最為直觀的感受。
下面就來論述梁書的特點:
一、語言淺白易懂
在古代時,我們的語言分為兩種:一種是作為官方書面語言的文言文,所有文獻都是用文言文寫成的;另一種是民間日常交流的白話文。文言文被革命以后,就只剩下白話文了。梁羽生的語言就是現代白話文。
二、以歷史事件為背景,融入歷史人物,增加故事的真實感
有人總結說,梁羽生的小說是“歷史中的武俠”,金庸的小說是“武俠中的歷史”。梁羽生擅長以歷史事件為背景,將歷史人物融入武俠小說之中,造成亦真亦幻的效果,增加故事的真實感。
比如《萍蹤俠影錄》以“土木堡事變”為背景,明朝面對蒙古瓦剌部的連年入侵,太監王振慫恿明英宗御駕親征,結果明軍陷入重圍,為瓦剌所擒,身為“京師三大高手”之一的護衛樊忠義憤填膺,當場一錘擊斃了王振。像書中的瓦剌統率也先、護衛樊忠、于謙等都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人物。
比如《江湖三女俠》以清朝“九子奪嫡”為背景,講述皇四子胤禛繼位后,大肆捕殺明末反清文人呂留良的家人及其學生,引發江湖仇恨,引出呂留良孫女呂四娘復仇的故事。書中的明朝公主“獨臂神尼”、呂四娘、“江南八俠”之首的甘鳳池等都是歷史真實人物。
三、大量引入詩詞
詩、詞是中國傳統文化的兩座高峰。梁羽生詩、詞、楹聯功底深厚,作詩填詞撰聯,隨手拈來。他在書中大量引入詩詞,不僅章回對仗工整典雅,駢四驪六,就連書中主人公也是個個能吟詩作詞,無形中就拔高了作品的神韻。
除了引入經典詩詞,為了應情應情,梁羽生也經常自撰詩詞,比如《白發魔女傳》中的“水龍吟”:
天邊縹緲奇峰,曾是我舊時家處。拂袖去來,軟塵初踏,石門西住。短鋤栽花,長詩佐酒,幾回凝佇。慣裂笛吹云,高歌散霧,振衣上,千巖樹。
莫學新聲后主,恐詞仙、笑儂何苦。摘斗移星,驚沙落月,辟開云路。蓬島舊游,員嶠新境,從頭飛渡。
《萍蹤俠影錄》中張丹楓吟的兩首七絕:
一
長江萬古向東流,立馬胡山志未酬。六十年來一回顧,江南漠北幾人愁。
二
中州風雨我歸來,但愿江山出霸才。倘得濤平波靜日,與君同上集賢臺。
四、書中角色在各書之間穿插、關聯
梁羽生一共寫了35部小說,書中人物總是在各書之間穿插、出現,然后在旁邊加上括號:“某某某的故事詳見于拙作《某某傳》”,讓你讀了這本書,欲罷不能。當然,這是舊時文人營銷自己書籍的一種手段。
此外,梁書中的正派高手多是出自天山派或是武當派。
五、武功招式接近現實
梁書對武功招式的描寫比較接近現實,都是一招一式、一板一眼的打,增強了真實感,鮮有超越現實的武功。
六、取的書名、人名雅致自然
基于深厚的傳統文學、史學功底,梁羽生給小說和書中人物取的名字總是那么雅致自然,讓人讀來一點兒也不覺得突兀、生硬。比如凌未風,一聽就知道是個凌厲異常的人物;楚昭南,一聽就知道是個城府極深的人物;飛紅巾,充滿浪漫主義色彩;辛龍子,暗寓他是個介于正邪之間、且性格辛辣的人物。書名比如《七劍下天山》、《龍鳳寶釵緣》、《萍蹤俠影錄》、《鳴鏑風云錄》等等,一看就知道充滿傳奇故事。
古龍在這方面就不行,傳統文化底子薄弱,取的書名多是“某某傳奇”;取的人名生硬、不自然,沒有文化底蘊。
那么,梁書為何比不上金書呢?這就要說說梁書的缺點。
一、人物刻畫單一,非正即邪
梁羽生作為新派武俠小說的開山祖師,雖有貢獻,但在人物刻畫方面還是略顯單一,主人公一定是正派人物,所煉的武功也是正派的,其說話行事都符合一切正派人物的特點;反派人物所煉的武功一定是邪惡的,其說話行事都符合反派人物的特點;雖然也有亦正亦邪的正派人物,或者有情可原的反派人物,但終究比較少。盡管如此,梁書對各書之中的主人公刻畫還是形象各異,性格鮮明。
二、語言不及金庸凝練、生動
正是由于梁羽生使用白話文寫作,在敘事、人物對白、環境描寫等方面缺乏古文特有的生動,這一點就不及金庸。
三、故事情節略顯單薄
金書開頭平平,但是隨著故事的展開和深入,愈轉愈奇,精彩紛呈,出人意料;各個故事、人物千頭萬絮,如同錦上添花,而梁書就缺乏這種技巧。
四、結局多很圓滿
梁書大多數結局都很美滿,魔頭、惡人被殺掉,正派的主人公大仇得報后,然后就與夫君或美妻雙雙歸隱了,沒有給人留下思考的空間。
對于金庸小說的特點另文再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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