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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還不是個文學青年了？

文/晏凌羊

01

十八九歲的，達到了人生“叛逆的頂峰”。

上刑法課的時候，我沒有聽講，而是看了余華的《活著》，然后分別從文學和法學角度寫了兩篇文。

文學角度，我的觀點是：人不是為了愛而活著，而是愛為了活著而存在。人也不是為了希望而活著，而是希望為了活著而存在。

（我知道我的字丑，謝謝哈，我字要是不丑，高考還能考更高分）

法學角度……我說了幾個角度：

（1）家珍和福貴的婚姻展現了父母對子女的主婚權。

家珍父親在福貴把家產都輸光以后，把家珍強行帶走，家珍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而且在家珍父親看來，只要按照某種禮儀把家帶走，似乎家珍與福貴就解除了婚姻關系，這誠然不合理的，但也恰巧說明了父權在女兒命運中的重要性。

（2）家珍與福貴，在法律上無平等。

在整個過程中，家珍的地位一直未與福貴達到實質上的平等，“夫為妻綱”才是事實。

社會習慣和法律對于女性財產權的限制尤為嚴格，妻子負責處理家事職責，但在財政方面，她只能在一定范圍內支配一點錢財而已。

換而言之，她只有行使權，并沒有自由處分權和所有權。她只是在被指定的范圍內被授權代理而已。

真正的財產所有權和處分權在于福貴，他可以因為賭債而隨意抵押自己的房產，家珍的勸說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從人格方面來看，我們更發現“妻之從夫”的不平等性。

丈夫可以隨意毆打妻子，只要不打到重傷或打死，便無法律上的責任。假如妻子柔順、不愿告官的話，便是打壞了也不要緊。

這與其說是法律縱容的結果，不如說是法律因社會上毆妻事件之多且普遍，才如此規定。

家珍懷孕時去賭場叫福貴回家，卻遭輕微傷害，莫名其妙成為福貴在人前掙回面子的犧牲品，可見他們有倫理上的感情，卻無法律上的真正平等。這也是與中國幾千年的文化傳統息息相關的。

（3）家庭尊卑理念在《活著》中也有體現。

家族尊卑為重，長久以來使得人們不僅在“正的方面”大力宣揚“長輩優先”，而且在反的方面嚴厲懲戒“小輩犯上”。

父親毆打自己，福貴嬉皮笑臉、不敢犯上，他當了爹以后，也可以隨意行使父權，比如，獨子有慶可以享受受教育權，而將鳳霞送人。

費孝通在《鄉土中國：血緣和地緣》中說“世界上最用不上意志，同時在生活上又是影響最大的決定，就是誰是你的父母”，我估計有慶和鳳霞也是這么想的。

（4）人們敬畏的不是契約和法律，而是名聲。

龍二和福貴訂立的契約是福貴傾家蕩產的證據，他簽了字、畫了押，福貴沒有做任何分辨，而且從書中我們可以看到龍二在其中明顯作假，那么，這樣的契約是否還有效呢？

福貴父親在得知兒子輸光家產后也二話沒說，直接讓出家產抵債，并認為“賭債也是債”。

在這里，他們都在名聲和利益之間，無條件的選擇了名聲，可見，真正讓他們懼怕的不是違反契約的懲罰，而是違反契約帶來的名聲損失。

（5）各打五十大板的判案法，是中國判案文化的精髓。

在那段饑荒時期，鳳霞和王四為爭搶一只地瓜發生了糾紛，村長解決這場糾紛的方式，真是把“民間調解”的精神體現得活靈活現。

是王四搶了鳳霞的地瓜，鳳霞搶了回來，但眾人看到的只是鳳霞把地瓜搶回來的事實，而鳳霞又是啞巴，有苦難言，也拿不出任何證據證明此地瓜的歸屬。

村長干脆把地瓜一分為二，但分不平均，于是他把大的地瓜切一小塊放入了自己的口袋，使其變得平均。自古以來，裁決者判案，不都這樣子嘛？

（6）官民有別。

我們可以清晰地在《活著》這本書里發現，官民有別。就小小一個村長，村民對他也是唯唯諾諾、馬首是瞻，讓煮鋼鐵就煮鋼鐵，叫送出羊就送出羊，到最后家珍好不容易弄來的一點塞牙縫的米，其也有分一把的權利。

而他作為一村之長，文化素質卻又低到了近乎愚昧的程度，但村長就是和村民不一樣，村民對他就是有一種來自潛意識里的、無條件的順從。

（7）對生命權的相對漠視。

小說中，有慶被抽多了血而死，本應該追究醫院的刑事責任，但他們都沒有，可見對老百姓生命權的漠視。

還有，福貴的過失造成了苦根的死亡，但村民們的反應是如此的平靜。這就是對公民生命權的相對漠視。

最后，我總結：還好，這些都發生在過去，發生在小說里。我們所要做的，或許就是讓中華民族置身于一個法治的健康的社會，讓大家都更好地活著。

02

2003年1月22日晚（19歲），我寫了一些關于《巴黎圣母院》的讀后感：

重看《巴黎圣母院》，是在一個冰冷的夜，我的心情也十分陰霾。

巴黎圣母院作為一座建筑，既衰老又年輕，既突兀又神秘，既美麗又陰森，既壯觀又古怪。

而有了雨果的《巴黎圣母院》這部作品，它就平添了幾分色彩，幾分鮮活的顏色，幾顆活到今天的靈魂。《巴黎圣母院》既是戲劇，又是史詩；既詩意盎然，又詭秘奇特、心酸無奈。

提到它，誰都會想起純真美麗的吉普賽姑娘艾斯米拉達，她身穿潔白輕柔的白衣裙，在朦朧的月光下和白色的小山羊散步……

我們也會想起外表丑陋無比而內心卻充滿感恩之心、熱愛真善美的卡西莫多。

想起騎著高頭大馬，英俊的外表下有一顆虛偽勢利的心的福比斯。

想起那個軟弱無能的所謂的詩人格蘭古瓦。

但是我想有一個人，就是那個淫蕩兇狠、人面獸心、陰險毒辣的主教弗羅洛，是不可能被忽視的。在我看來，小說中最為瑰麗的亮點就是卡西莫多和弗羅洛兩個人物，真是兩個人使得小說變得跟現實一樣逼真。

在很多人看來，弗羅洛對艾斯米拉達的愛是建立在肉欲的基礎上，其實不然。我想他是靈魂嚴重扭曲了的那種人，因為那就是一個扭曲的時代。對愛斯米拉達的獨占欲，使得他變得瘋狂變態。

他愛得痛苦，而比他更痛苦的是卡西莫多，只是卡西莫多愛得如此深沉，愛得毫無保留。為了艾斯米拉達，他可以放棄他的一切，甚至生命。

然而，艾斯米拉達選擇的是有裂紋但卻很美麗的水晶花瓶，而不是土模土樣的陶罐。或許是因為陽光太強，使丘比特射出的劍射錯了方向。

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真愛的存在的，只是為數不多——因為世界上男男女女有很多，但丘比特只有一個，它忙不過來。

卡西莫多對著艾斯米拉達的那頭小山羊說：“我的不幸在于，我還是太像人了，我真希望完全成為一頭牲畜，就像這只小山羊”。這一段真動人啊。

書中還有一位奇人：失去愛女而隱修的艾斯米拉達的母親。苦苦15年的煎熬與等待之后，她剛去過了天堂，又跌進了地獄。

為了愛女，她所做出的一切是如此駭人。

她讓我想起《湯姆叔叔的小屋》中那位母親，她也以驚人的勇氣，踏過了那條浮冰的河。

雨果的書是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的巧妙結合，他所揭示的人性并非單純的善與丑。

在他的筆下，再丑陋的人性，也總有純潔的地方可以讓他洗滌靈魂。再純潔的靈魂，也有些許骯臟的角落。

人物沒有單純的好壞之分，只有崇高與卑微之別。

我想《巴黎圣母院》也體現了這一點。無論怎樣，卡西莫多把艾斯米拉達搶到圣殿避難處時，艾斯米拉達無所顧忌地給口渴的卡西莫多喝水時，時間似乎凝固了……我想那是世上最美的雕像。

因為美，所以永恒；因為永恒，所以更美。

03

2004年4月30日的日記———

公元2004年4月的最后一天，我看完了《大明宮詞》最后一集。很久沒有被這樣一個劇深深地觸動過了，很想寫點什么東西。

李少紅講述的不是歷史，因此我們也不能用歷史的視角來看待《大明宮詞》。

它無非是通過那段歷史表現了權力、感情的悖論與沖突，以及被權力和感情支配下的人的精神困境。

導演賦予了太平公主近乎完美的人格并巧妙地將其作為敘事者去敘述和感受在權力的欲望及傾軋下的各色人等的生活狀態。

李少紅的作品滿足了我看悲劇的喜好。我總覺得，藝術只能以悲劇的面目來出現，而每個人的生活都應該以喜劇的方式來出演。

在我看來，李少紅在《大明宮詞》里講述的就是兩個字：悖論。

人生中有很多沒法解決的悖論：但和明顯的隱居欲望和血統賦予的責任之間存在悖論；太平需要的感情與權力不可調和；薛紹愛而不能，武則天的功與過，大明宮的高貴與骯臟，生與死，貧賤與富貴，美麗與丑陋，血腥、暴力與仁愛、和平……

每個人都以為自己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可實際上每個人也只能在夾縫當中生存罷了。

04

我在筆記本里記了這么一段話，也不知道是誰寫的：

“大學已經成了最庸俗、最卑賤的商業服務神廟。那些大學教授并非是已經了解了生活和知識奧秘的祭司，他們只不過是處理某些知識的中間人。”

其實，我現在回想起我的大學生涯，我還是覺得：我很叛逆地不認真學專業知識，每次考試前就突擊背誦，只是為了不掛科、順利拿到畢業證，絕大多數時間拿去猛泡圖書館......這是對的。

我真的被我大學時候（19歲）的閱讀量震驚到了。

我覺得很多詩文翻譯得不好，就去看了英文版，還摘錄了很多優美的詞句。可這些詩人的名字，40歲的我看到了也想不起來了。

我以前是真的很能閱讀，很能寫。

學校圖書館里，我的借閱圖書數量可以排名前三，我曾經創下過一天看完一本書、一個月三十本的記錄。

在寫作的方面，我坐火車都在寫，放假回家也在寫，無時無刻不在寫，哪怕沒人看也一直在寫。

有時候看完一本書，我覺得作者講得不對，也會把自己的觀點寫到日記里。

然后，我寫了幾十本日記……直到博客、論壇出現，我才挪了地兒。

日記本還在，但博客、論壇里寫過的，已經隨著網站數據一起消失了。

現在我在這里寫的，將來也會消失，好在我通過出版十幾本書籍的方式，留下來了一些。

創作能力，首先是一種表達欲。

所有能突出重圍的作者，都有旺盛的表達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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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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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最好的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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