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都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雖然我和老伴只有一兒一女，但是切身體會了這句話的份量。

我們今年都60了，22歲那年生了兒子，兩年后又得了女兒。

一子一女湊個好，龍鳳呈祥的好兆頭。

年輕時，趕上下海經商的熱潮，我和老伴從擺地攤做服裝買賣開始。有了錢后，我們又開始擴大規模，做服裝鞋子倒賣生意。

那幾年，我們生意不錯，老伴還開始學習炒股。

幾年下來，我們有了資產，除了眼下住的房子，我們先后在市中心買了4套房和2個門面，靠著收租又多了份收入。

隨著我們家底越來越厚實，周圍人都羨慕我命好，做什么都賺錢。好像別人都是來人間渡劫的，我們是來享福的。

但俗話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家最難念的經，不是錢，而是兒子。

2

老伴原指望兒子能繼承他的衣缽，可兒子從小貪玩，他在吃喝玩樂上得心應手，唯獨學習方面不開竅。

雖然我和老伴時時督促，兒子還是不上道，考試成績總是倒數，只知道和一幫同學稱兄道弟。

反倒是女兒性格沉穩，年年評優，每次考試都是前幾名。獎狀平鋪的話，家里的幾面墻都不夠放。

我和老伴一合計，物盡其用，因地制宜。

女兒走考學深造的路線，靠著學歷當敲門磚，找份好工作，不用我們操心。

兒子實在不是讀書的料，但他人際關系處得不錯，畢業后讓他收收心，和老伴學做生意。畢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做好了也能不愁吃喝。

可偏偏兒子就是扶不上墻的爛泥，太沒腦子。

中考后，他沒考上高中，我們覺得他還太小，就送他去民辦高中過渡幾年。一年六萬多的學費，我們也拿得出來。

一開始，兒子也挺樂意，雖然他沒啥上進心，但是愛慕虛榮，大學生的名頭比高中畢業好聽多了。

直到兒子偶然間聽一個同學說，他爸等他高中畢業，就送他去國外留學。

留學海歸，聽著就高大上。

這句話，入了兒子的心。

他立馬跟我們說，高中畢業他就出國，讀國際本科，國內的教育方式不適合他。

3

這話純屬扯淡，我們祖宗八代沒人出過國，他從哪里判斷適合不適合的？

老伴最煩他這種性子，更憂心的是，兒子沒定性。他出國，我們實在不放心。

老伴勸他，“平時大家用進口的東西，就覺得比國產好，實際上一看商標就是中國制造，都是障眼法，你在國內好好待著……”

兒子不服，從那起，他直接撂挑子不學了，只學英語，說是為了出國做準備。

我們知道他鐵了心，也不勸他。不過我們用了緩兵之計，出國可以，但是要走2+2。也就是國內本科讀2年，大三出國再讀兩年國際本科。

這樣一來能激發他的學習積極性，二來，萬一兒子在大學體驗不錯，再交個女朋友，也許就斷了出去的心思了。

還別說，兒子真的有了學習勁頭。不過他第一年高考的成績，只能上專科，又復讀了一年，勉強考上了一所三本院校。

可能兒子命里與留學無緣吧，2008年，也就是他大二那年，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外需大幅下降。

服裝內銷市場競爭尤其激烈，原材料和人工天天漲價，售價卻一個勁往下跌，利潤空間越來越小。我家的服裝庫存積壓，虧損十分嚴重。

那時候，現金流是打翻身仗的糧草。老伴不敢輕易動，怕這么多年打下的江山化為泡影。

而兒子想出去留學，一年的花銷少說也得幾十萬，我們猶豫了。

在教育資源上，老伴更傾向于向女兒。畢竟兒子高中三年已經花了家里不少錢，還沒搞出什么名堂。還有就是他這性子，我們要是放任他出去，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女兒考上了211，把錢花她身上，投資回報性價比最高。

4

我們打算和兒子攤牌，他大了，也該懂事，為家里分憂了。

趕上假期，趁著兒子和女兒都回家，我特意做了些他們愛吃的飯菜。

飯桌上，老伴把家里的困難一五一十說了，斟酌再三對兒子開口：“磊磊，爸生意難做，出國花銷太大，家里確實困難。你就別去了，讓妹妹去，你在家和我學做生意……”

兒子聽完，當場把筷子甩在地上，呼啦站起來，紅著眼，用指頭把我們三個來回指了一遍，“行，行，行！你們就這么偏心是吧？讓妹妹出國鍍金，讓我管那個賠本的破爛攤子，你們不就是嫌我學習不好嗎？獎狀能當飯吃啊？我跟你們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別瞧不起人！”

女兒見此，忙表態：“爸媽，我不出國也行，就在家守著你們，讓哥哥去吧。”

女兒的懂事，沒換來兒子的感激，他陰陽怪氣冷笑：“你裝什么裝？要不是你攪和，爸媽能無緣無故讓你去，不讓我去啊？你來這個家，就是為了克我的吧……”

女兒的淚，嘩啦就出來了。眼瞅著兒子越說越難聽，老伴直接站起來，一巴掌落在了他肩膀上，一聲悶響，挺重的。

兒子一腳踢開凳子，拿著包就出了家門，揚言跟我們斷絕關系。

5

我們雖然心寒，但是也狠不下心真的不管他。

兒子說到做到，再也沒和我們聯系，過年過節從來不回。

不過，我們打到他卡里的錢，他照花不誤。

我只以為他置氣，過幾天就好了，總得給他時間冷靜。

加上那段時間，我們壓根沒精力和時間和他置氣。

一個大爛攤子等著我們收拾呢。老伴幾經琢磨，決定走電商的路子，得跟上時代，不然就會被淘汰。

事實證明，老伴的眼光總是準的。電商通道打通后，庫存一天比一天少，生意又紅火起來。

女兒大二那年出國留學，我和老伴手里又寬裕了，有了底氣讓她本碩博連讀，能讀多久，我們就供多久。

我不忍心厚此薄彼，又聯系兒子，若他還有出國的念頭，就讓他本科畢業后，去讀兩年國際研究生。

可我打電話，他死活不接。我換了幾個號碼，終于打通了。

只是聽到兒子的話，我差點氣死。

原來，兒子那次離家出走后，竟直接從大學退學了，去社會闖蕩去了。

老伴得知后，差點氣得背過去，“沒擔當的玩意，甭管他！他不是能賺錢嗎，以后就別給他錢了。”

我試圖說服兒子回家道歉，結果他惡狠狠地說：“不給就不給，誰稀罕你們那三瓜兩棗！”

兒子從小不關心家里的產業，壓根不知道家里究竟有多少固資。這兩年和我們斷了聯系，他也不知道家里經濟又有了起色。

在他眼里，一直認定家里破產了，我們兩個老/不/死的，也確實不值得兒子惦記。

6

這樣，又過了四年，兒子從不露面，直接當我們死了。

我們作為親生父母，想知道他的消息，還得從親戚嘴里。

親戚說兒子談了女朋友，在一家工廠上班，一個月幾千工資，混得一般。因為沒房，兩人光談戀愛不結婚。

從心里來說，我還是對兒子有愧，盡可能想一碗水端平。

于是，我和老伴商量，把兒子叫回來，家里的門面房和樓房，各給他一套。彩禮按照女方的要求來，再給40萬現金。

可老伴說：“不急，房子給他住，店面他出租或者做生意都行，就是不能過戶。”

他擔心兒子敗家，回頭再敗光了，說啥都完了。老伴想等兒子定性了，生了孩子，一切穩定了再說。

知子莫若父，我也覺得在理。

兒子一聽家里打了翻身仗，還有房子和錢拿，立馬帶著兒媳婦回來了。

幾年不見，他黑了也瘦了。我心軟，心疼得不行，老伴也很動容。

未來兒媳婦來自普通家庭，父母都是工人，對我家的條件自然是十分滿意。

可兒子一聽房子只能住，卻不給過戶，立馬沒了笑。他煩躁地把臉埋在手心使勁搓了搓，再抬臉就是一臉譏誚。

“給誰？”

我沒懂，反問他什么意思？

“我問你們留著房子給誰？寫誰的名？趙倩嗎？”兒子不耐煩地說。

趙倩是我女兒。

我立馬懂了，4年多過去了，兒子這口氣仍沒順過來。

“不是，房子等你……”

我想解釋，老伴卻擺擺手，打斷我：“他愛要不要，甭勸！”

準兒媳婦是個有眼力勁的，她立馬按住撒潑的兒子，“叔叔，阿姨，就聽你們的。”

她拼命沖兒子使眼色，兒子這才消停。

7

我們本以為準兒媳婦是個識時務的，以后終于有個能管住兒子的人。

可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兒媳婦要求彩禮30萬，還有五金一鉆。

生意人都是一口唾沫一個釘，老伴說這錢得掏了，40萬現金也得給。畢竟是我們承諾的，就當是給他們小家的啟動資金。

兒子婚后，住在我們給提供的房子里。門面房，他們租出去賺租金。

有房有存款，兩口子從那時起，直接辭職了，在家坐吃山空。

我但凡提點意見，兒子就跟我嚷嚷，“那不是有租金嗎？大不了少花點。”

可他壓根不少花，兩人家里都不開火，整天下館子。隔三差五出去旅游，還買了一輛20萬的車，到處亂竄，享受生活。

40萬不到一年他們就霍霍空了，接下來就手心朝上要錢。

老伴掐著錢不給，我卻心軟，偷偷給了幾回，但不多，就幾千塊。

兒子的胃口被養大了，壓根看不上那點錢。

幾次要錢未果后，兒子牢騷滿腹，搞得我老伴心里不勝其煩。

那個階段，女兒在國外讀博，提議我們辦簽證去旅游幾天。

我和老伴也想女兒，就去了。

哪知道，就是這次出國游，差點讓我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