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紅梅

記憶中的端午節，總是被裹著露水的艾草香喚醒。那時的老院子還沒翻新，幾間磚瓦房在晨霧里泛著微光，奶奶踩著露水從后院折回幾枝艾草，將它們斜斜地插在門框兩側，葉片上的水珠便順著斑駁的木門往下淌，在門檻處聚成小小的水洼。

天剛蒙蒙亮，廚房里已經飄來粽葉的清香。媽媽坐在小板凳上，將前一晚泡好的糯米瀝水，白生生的米粒堆在木盆里，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奶奶則端出腌好的五花肉，肥瘦相間的肉塊裹著紅亮的醬汁，油花在晨光里一閃一閃。我總愛蹲在旁邊搗亂，伸手去抓盆里的糯米，看它們從指縫間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場白色的雨。這時媽媽總會輕輕拍我的手背：“小饞貓，等包好了再吃！”

包粽子是全家最熱鬧的時刻。奶奶包的粽子總是棱角分明，她將粽葉折成漏斗狀的動作利落極了，仿佛在變魔術。我學著她的樣子，卻總把粽葉捏得皺巴巴的，糯米從縫隙里漏得到處都是。奶奶見狀便會手把手教我，粗糲的掌心覆在我稚嫩的手背上，一點點調整粽葉的角度。最后系麻繩時，我總愛把繩子纏得歪歪扭扭，可即便包出的粽子奇形怪狀，奶奶也會把它們鄭重地放進蒸籠，說：“這是囡囡的心意，煮出來肯定最香。”

等待粽子出鍋的間隙，大人們忙著準備雄黃酒。爺爺用毛筆蘸著酒在我額頭畫“王”字，冰涼的酒液在皮膚上暈開，帶著淡淡的藥香。他總說這樣畫了，百蟲就不敢近身。我對著鏡子瞧自己的模樣，活像只威風的小老虎，便踮著腳在院子里追雞趕鴨，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

正午時分，全家人圍坐在一起，品嘗端午的佳肴，爺爺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老白干，喝上幾口，臉上泛著紅暈，一家人有說有笑。電視機里正播放龍舟賽的畫面，解說員激昂的聲音從電視機里傳出，“咚鏘咚鏘”的鑼鼓聲仿佛就在耳邊。父親說：“賽龍舟是南方人端午的習俗，咱祖國地域遼闊，各地民俗不同，但都是傳統文化的傳承。”這時奶奶總會從廚房端出剛煮好的粽子，粽葉的清香混著糯米的甜膩，瞬間將整個院子填滿。剝開溫熱的粽子，咬一口浸著肉汁的糯米，油潤的香氣在舌尖散開，連指尖都沾著甜甜的粽香。

夕陽西下時，媽媽會用五彩絲線給我系上“長命縷”。五種顏色的絲線交織在一起，在手腕上纏繞出小小的蝴蝶結。我和小伙伴們比誰的絲線顏色更鮮艷，在巷子里追著跑，絲線在風里飄成流動的彩虹。暮色漸濃，艾草的影子在墻上越拉越長，而童年的端午時光，就這樣隨著粽香，永遠留在了記憶深處。那些被糯米黏住的歡笑，被彩線系住的童年，成了歲月里最溫暖的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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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 輯：車曉丹

美 編：房斌

責 編：宋子光

出 品：金普新區融媒體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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