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1927 年蔣介石發(fā)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之后,他實行一黨專政與個人獨裁,且首先與桂系產生了分裂。
那時,桂系的武裝力量所占據(jù)的區(qū)域頗為廣泛。白崇禧曾自夸道,“從南邊的鎮(zhèn)南關(即如今的友誼關),到北邊的山海關”,都曾有廣西的部隊占領過。
然而實際狀況是,桂系的主力僅僅占據(jù)了這條南北線上的一些關鍵要點,尤其集中在湖南、湖北的重要城鎮(zhèn),其地盤并不牢固。
更為關鍵的是,內部存在著封建性的派別爭斗,不但有本省派與外省派的區(qū)別,而且在各派之中又分化出許多小派別。
例如廣西本省派可分為容縣派(又名白話派,以黃紹竑為首)和桂林派(又名官話派,以李宗仁、白崇禧為首)。
白崇禧 李宗仁
桂林派指責容縣派包攬了廣西省內的軍政大權,稱“三步一容,五步一黃”,意思就是說在廣西的軍政機構中,到處都是容縣人(即黃紹竑的小同鄉(xiāng))以及黃紹竑的族人。
在部隊里又有保定派(保定軍官學校的學生)和非保定派之分。
但凡屬于非保定派的人員,即便有“本領”且資歷深厚,也很難獲得晉升,實力更是難以獲取。
其內部矛盾極為復雜,就如同老桂系陸(榮廷)譚(浩明)時代那般,平時無事的時候還能夠相互敷衍,暫且相安無事,一旦有問題出現(xiàn),就會分崩離析,處處受敵,手足無措進而被消滅。
蔣介石瞅準了桂系的這一弱點,于 1928 年之際,開始收買并挑撥被桂系壓制的湖南和廣東軍閥起來反對桂系。
并且通過桂系“在野”的俞作柏,收買桂軍中對李白怨恨至極的將領李明瑞等人,支持他們倒戈,回桂去推翻李、黃、白的統(tǒng)治。
李明瑞
在北伐時期,李明瑞起初的地位與胡宗鐸、陶鈞是等同的,然而李明瑞相較于胡、陶二人更為勇猛善戰(zhàn)且智謀更多,所立下的戰(zhàn)功更是胡、陶二人難以企及的。
但是,李明瑞并非保定系成員,而胡宗鐸、陶鈞皆是白崇禧的保定同學,更為關鍵的是,李宗仁、白崇禧利用胡、陶是湖北人這一點,讓他們?yōu)楣鹣嫡瓶貎珊貐^(qū)。
故而,李明瑞始終未能得到李宗仁、白崇禧的重視,反倒是胡、陶二人“仕途順遂”,不斷獲得晉升,不到一年時間就做到了軍長之職,甚至掌控了湖北省的政權。
而李明瑞歷經(jīng)艱難才勉強獲得一個師長的職位。
然而,他那師的待遇與補充遠遠比不上胡、陶部隊的優(yōu)厚與及時,他本人還時常遭受白崇禧的冷眼與譏諷(據(jù)說白崇禧是極為忌才之人,對于部下有能力者,如果不在他面前佯裝愚笨,就會被他忌諱,輕則加以諷刺挖苦,重則免職且永不錄用)。
因此,他對李宗仁、白崇禧積怨極深。所以,蔣介石稍作引誘,他便上鉤倒戈,回桂反對李宗仁、黃紹竑、白崇禧。
結果,致使盤踞在省外的桂系勢力徹底崩潰瓦解,一敗涂地,白崇禧從北京逃回廣西,李宗仁從南京逃亡至香港(后被香港政府驅逐而逃至越南海防)。
當李明瑞從湖北向南返回之時,粵系軍閥已在蔣介石的收買與驅策下,與桂系在珠江流域展開激戰(zhàn)。
桂系“看家本錢”的第十五軍副軍長兼師長黃旭初身負重傷后,全軍被擊潰。
廣西省主席兼第十五軍軍長黃紹竑于 1929 年春,趕赴廣東肇慶前線督陣也難以抵擋,只得逃回梧州。
當時的局勢十分明朗:
李明瑞部隊即將返回廣西,如果黃紹竑、白崇禧堅決拒絕俞作柏、李明瑞回桂主政,抵抗外省軍閥的進攻,不但桂系的“老本會徹底輸光”(這是當時黃紹竑和白崇禧爭論時的原話),而且有被湖南和廣東軍閥瓜分廣西的危險(當時,湖南何鍵部隊也受蔣介石的挑撥而有意向廣西進攻),倘若落入那般境地,“我們就永遠無法收拾了”(這是黃紹竑當時所說的原話)。
意即他們永遠沒有希望再統(tǒng)治廣西了。
如果暫時讓俞作柏、李明瑞回桂主政,不但可以借助俞、李的名義拒絕外省軍隊進入廣西,又可以將第十五軍的力量通過改編的形式交由李明瑞指揮而保存下來。
如此,便可以慢慢圖謀推翻俞作柏、李明瑞的政權,從而有重新統(tǒng)治廣西的希望。
這便是 1929 年春夏之際,桂系首領黃紹竑、白崇禧在廣西決定“下野”的過程與緣由。
俞作柏
當黃紹竑從廣東肇慶撤回梧州時,指示將他當年極為寵愛的中國國民黨廣西省黨務學校的特務系統(tǒng)學生進行部署,讓他們潛伏下來,給每人發(fā)放 3 個月的薪水和津貼以及所需的旅費等。要求這些學生宣揚“廣西人不打廣西人”、“桂人治桂”的口號,暗中留意俞作柏、李明瑞回桂后的軍政情報,等待時機以策應他重新回桂主政。
梁朝璣
他還在部隊中進行了秘密部署,像師長梁朝璣以及團長黃權、蒙志等人,都是他當時活動的主要人物。
總之,當時黃紹竑、白崇禧的“下野”,完全是一種以退為進的手段,在尚未發(fā)出通電宣布下野之前,就已經(jīng)做好了“卷土重來”的安排。
白崇禧從北京逃回廣西后,就在柳州方面策劃抵抗蔣介石以及湘粵軍閥,支援俞作柏、李明瑞回桂的安排。
他原本并不贊同黃紹竑下野的決定,然而他只身逃回廣西,實力主要掌握在黃紹竑手中,他不得不被迫跟隨黃紹竑逃亡到越南。
到了越南海防定居之后,他們就在香港和越南兩地,與在那里活動的反蔣各派系的大小政客以及各省的失意軍政流亡人員進行聯(lián)系。
黃紹竑還親自前往香港進行活動。他們當時活動的對象,對外主要是汪精衛(wèi)和廣東軍閥。當然,也有進步人士試圖爭取他們轉向革命。
楊騰輝
他們當時對內的活動,除了積極進行離間、收買跟隨俞作柏、李明瑞回桂的部隊主官,比如提升楊騰輝為第七軍軍長,并發(fā)放一筆“活動經(jīng)費”,作為擁護他們(李宗仁、黃紹竑、白崇禧)回桂主政的條件,委任黃權、蒙志升任師長并提供大量“活動經(jīng)費”等之外,黃紹竑還極力勸說逃亡到香港的桂系在兩湖被搞垮的將領夏威、葉琪、胡宗鐸、陶鈞等,捐獻經(jīng)費并設法策動跟隨李明瑞回桂的部屬起義。
但是,胡宗鐸、陶鈞知道廣西的官兵對他們極為不滿,金錢很難買回已失去的地位。所以,他們尤其是陶鈞,一毛不拔地離開香港,跑到天津租界隱居,并花錢向蔣介石買了一個“參軍”的職位。
因此,后來桂系所謂的東山再起之時,就再也沒有胡宗鐸、陶鈞這兩個人的地位了。
俞作柏和李明瑞回到廣西掌握政權后,將黃紹竑統(tǒng)治時期逮捕關押的共產黨人和進步人士全部釋放,并派遣他們擔任各類軍政要職,其進步傾向相當明顯。
這令國民黨反動派和地方反動分子深感恐懼,進而導致蔣介石對俞作柏和李明瑞產生不信任。
原第十五軍的師長呂煥炎,是“四·一二”廣西屠殺共產黨人的主要劊子手之一,趁機與蔣介石和廣東軍閥勾結,接受了所謂廣西綏靖主任的職務,取代了俞作柏和李明瑞的地位。
然而他在桂系中的威望極低,難以獲得全省軍政人員和地方封建勢力的擁護。
俞作柏和李明瑞內部既未能實現(xiàn)統(tǒng)一(楊騰輝已被李宗仁、黃紹竑、白崇禧收買),又缺乏革命的果斷舉措。
廣西統(tǒng)一的局面隨即宣告破裂,地方的上層分子趁機崛起,自封“司令”,占據(jù)地方,自行設立“關卡”,征稅、征糧,公然搶掠無所不為。
全省局勢極為混亂,人心惶惶,民怨沸騰,一般中下級的反動軍政人員都將前途寄托于李宗仁、黃紹竑,尤其是黃紹竑的卷土重來。
于是,黃紹竑抓住這個時機,指示梁朝璣、黃權、蒙志、楊騰輝等人發(fā)動起事,反對呂煥炎和俞作柏、李明瑞,通電要求他們回桂主政。
他隨后從香港取道廣州灣秘密回到廣西,首先清除了呂煥炎的勢力。
接著,白崇禧也從越南取道廣州灣回到廣西。他們進而集中力量,迫使俞作柏和李明瑞的部隊退守左江。
廣西的局面基本上被他們所掌控。李宗仁、黃紹竑、白崇禧“下野”流亡僅僅 3 個月后,便又卷土重來,重新掌控了廣西。
張發(fā)奎
俞作柏和李明瑞倒戈回到廣西,在此之前還獲得了蔣介石派遣張發(fā)奎部隊的協(xié)助。
這是因為擔心俞作柏和李明瑞的力量難以抗衡黃紹竑。
而且在張發(fā)奎部隊中,有一部分是在湖北吞并桂系李朝芳師的力量,這部分官兵極為思鄉(xiāng)。
以這樣的部隊來協(xié)助俞作柏和李明瑞回桂,是非常合適的。
更何況張發(fā)奎自從 1927 年“張黃事變”后就一直被迫流亡在外,無時無刻不想著回到廣東“報仇”。
所以,利用他率領部隊向南回攻黃紹竑,讓他能借機回到廣東奪取政權,他自然是非常愿意的。
不過據(jù)說,當俞作柏和李明瑞從湖北開拔回桂后,蔣介石對于張發(fā)奎部隊協(xié)助俞作柏、李明瑞回桂這件事又反悔了。
蔣介石深深擔憂張發(fā)奎回到廣西地區(qū)后,不僅不容易掌控他,反而可能會成為自己的強勁對手。
因為張發(fā)奎與汪精衛(wèi)有著較好的關系,而汪精衛(wèi)正是當時蔣介石爭奪中央領導權的對手。
他怎么會如此糊涂地將這部分武力送到汪精衛(wèi)手中?
于是蔣介石在張發(fā)奎部隊向廣西開拔的途中,陰謀趁其不備將他消滅掉。然而,張發(fā)奎野心勃勃,并不比蔣介石愚笨。
兵權到手后,他就無時無刻不在提防別人“吃掉他”,對蔣介石的提防更是如此。
因此,盡管蔣介石秘密派遣自己的嫡系部隊并指使湘系軍閥協(xié)同截擊張發(fā)奎部隊,但并沒有消滅掉張發(fā)奎部隊,反而是奉命截擊的蔣系曹萬順師在湖北被張發(fā)奎部隊所殲滅。
陳濟棠
在 1929 年冬,俞作柏的政權已然垮臺,俞作柏已出國,李明瑞正在左右江組織起義,成立了紅七軍、紅八軍。
呂煥炎的政權如曇花一現(xiàn)隨即被消滅,當李宗仁、黃紹竑、白崇禧基本控制廣西局勢時,張發(fā)奎部隊才抵達廣西義寧縣和桂林市附近區(qū)域,被桂系梁朝璣師阻擋在桂林市外。
白崇禧得知消息后,親自趕赴桂林指揮,準備將張發(fā)奎部隊“吃掉”。
然而,白崇禧經(jīng)過調查了解到,張發(fā)奎部隊的力量比梁朝璣師強大許多,并且其中有一部分是廣西子弟,打起來不僅是“自相殘殺”,還不一定能成功“吃掉”張發(fā)奎部隊,而且可能會兩敗俱傷,反而被蔣介石所利用,不如暫且將張發(fā)奎部隊拉攏到自己這一邊,再尋找時機解決他們。
至于張發(fā)奎方面,眼見到前方?jīng)]有出路而后方有追兵,自身的兵員和經(jīng)費都沒有來源,若要與李宗仁、黃紹竑、白崇禧硬拼,“勝利或許問題不大,但失敗則死無葬身之地”,而實際上只要槍聲一響,他手下的廣西子弟兵必定會投向桂系或者四散回家,部隊就會瓦解。
所以,他當時對自己的將領說:“打不得”,決定“與桂系暫時妥協(xié),再謀出路”。
就這樣,張發(fā)奎從擁護蔣介石反對桂系,轉而與桂系“合作”來反對蔣介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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