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介紹的1937年烏克蘭語版本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在中國最流行的譯本是由梅益翻譯的版本。

小說在中國最流行的插圖，也是附于梅益譯本中的列茲尼琴科所繪的插圖。

中國讀者最無障礙地接受的插圖，也是列茲尼琴科所畫的這一個版本。

而實際上，列茲尼琴科的插圖，走進梅益的譯本，更像是后來居上，擠走了前面的兩個版本的插圖。

筆者在《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插圖系列回溯中，曾經分別介紹過梅益譯本之前所采用的兩套插圖：

梅益譯本第一套插圖，是在1942年首譯本中，這時采用的插圖，是德裔畫家埃普爾所繪制。具體詳情，可以參看筆者所寫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梅益譯本最早使用的插圖作者，終于找到了”一文。

埃普爾插圖版本

梅益譯本第二套插圖，是1950年10月由三聯書店出版的第7版的時候（之前6版仍采用的是埃普爾版本），譯本換了一套插圖，畫家是柯洛文。可以參看：“《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柯洛文版插圖，中國首譯本與梅益本均用過”。

柯洛文版本插圖

梅益譯本的第三套插圖，也就是列茲尼琴科版本，最初出現在1952年12月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書中。

1952年版

之后，列茲尼琴科的插圖，便穩居梅益譯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中的黃金寶座位置，從而對中國讀者的審美慣性產生了決定性影響。

在1952年梅益譯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書后的“新版后記”里，專門提到了插圖作者是誰，而前面的兩版本插圖，書中沒有任何地方予以標明。

1952年版后記

1952年后記中特別提到：“書中所附作者畫像和插圖，系根據一九四九年基輔出版的烏克蘭文本復制，都是阿·列茲尼青科的手筆。據奧斯特洛夫斯基夫人說，這是《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最精美的插圖。”

從這個后記中，我們可以看到，列茲尼琴科版的插圖是來自1949年烏克蘭版的小說版本。

列茲尼琴科版插圖

這也給了我們一個錯誤的印象，就是列茲尼琴科版本插圖，最早問世的時間在1949年。

其實，在掌握了足夠豐富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小說版本之后，我們會發現，列茲尼琴科對《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小說插圖的介入程度，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復雜、密切和更早。

對我們這個《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原版插圖系列提供資源后盾的上海收藏家歸琪先生，再次助力我們看清了列茲尼琴科能夠創作出1949年版那一版插圖并在移植到中國版《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之后得到中國讀者的一致首肯，并不是他一蹴而就的偶然成功，而是畫家不斷累積、不斷深耕、不斷挑戰的一次次超越的結果。

歸琪先生提供了1937年版烏克蘭語版“奧斯特洛夫斯基文集”，其中收有《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和《暴風雨中誕生的》兩本小說。列茲尼琴科分別為這兩部小說繪制了插圖。

1937年版扉頁

由此看來，早在1949年版那一版堪稱經典的插圖誕生的12年前，列茲尼琴科就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繪制了插圖。

而12年前的這一版插圖，我們可以看出，列茲尼琴科就已經顯示出栩栩如生的再現小說人物與代表性情境的創造功力，而值得注意的是，1937年版插圖，與1949年版插圖，絕少重復。

1937年版中標明的畫家姓名

1937年版的插圖中，日后經典性的小說場景并沒有呈現，尤其是保爾與冬妮婭的戲份在這個版本里沒有任何一點圖樣予以涉及，顯然，這一版插圖中，列茲尼琴科在選擇畫本呈現的時候，并沒有完全吻合小說中的最精彩的情節。

因此，1937年版插圖的場景并不給人一種典型之感，這使人不得不感到奇怪，為什么這一版中，列茲尼琴科沒有選擇日后代表的情節予以形象再現呢？

1937年版內頁

但也因此可以看出，1937年版插圖留下了太多的空白，使得列茲尼琴科在1949年版本中能夠另辟蹊徑，重覓重點，重新進行構圖設計與人物造型設計，從而打造了日后公認的最匹合小說語境的插圖精品。

歸琪先生特別點明，1937年版是早期小說插圖本中的豪華版本，配有頗為罕見的彩色插圖，而且小說插圖是貼在畫框里，可以拿下來，這種新穎的圖像擺布設計，可以說在小說各個版本中獨此一家。

下面，我們看一看1937年列茲尼琴科版《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中插圖：

一、保爾畫像：

二、保爾拉琴：

這是小說卷首的彩色插圖，已經體現出畫家為1949年版本中配置插圖的特點，畫面形象逼真，人物造型生動，前后景縱深立體。

我們可以看一下1937年巴霍莫夫繪制的同一構圖的畫面，高下立判。

三、保爾沖殺：

四、屠猶慘況：

五、保爾與朱赫來師徒情深：

六、謝廖沙參軍：

七、保爾殺敵：

這一幅插圖，相當具有氣勢，富有動感，展現了沖鋒陷陣的戰場一瞬。

八、筑路通車：

九、平息叛亂：

十、悼念列寧:

十一：保爾與妻子

因為這個版本是作者全集，書中后半部分是《暴風雨中誕生的》，畫家也繪有兩幅插圖，我們一并介紹如下：

這里附帶補充一下，1946年的俄文版本，也是采用了1937年版列茲尼琴科的這一套插圖，說明這時列茲尼琴科新版、我們熟知的那一套插圖尚未問世，其中保爾與母親再次重逢的場景，在1937年版里并沒有看到：

列茲尼琴科1937年的烏克蘭插圖版本中的插圖，與后來我們習見的小說插圖，可以說各有側重，并無重復，如果將這一版插圖與1949年版插圖同時收入到中國譯本之中，那么會提高小說的插圖密度，也會讓中國讀者對列茲尼琴科插圖過分稀少的遺憾得到有效緩解。

列茲尼琴科版插圖

最后，再次對提供了1937年版本的歸琪先生表示由衷感謝，之前歸琪先生提供了《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中國各個譯本的流變路徑圖譜，揭示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進入中國的版本體系；而列茲尼琴科插圖版本的演化軌跡，也在歸琪先生的藏品昭示下，得以清晰地顯影出所有的創作秘境，讓我們看到一部經典的美術作品，是在怎么樣的厚積薄發基礎上成為天花板的存在的。

這也是我們介紹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第41種蘇聯原版插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