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武林外傳》劇照
2025年高考語文全國Ⅱ卷的閱讀題,節選了《儒林外史》小說結尾所寫的四位市井奇人,要求考生立足文本解讀評點小說寫法以及人物心理。再度引領我們關注《儒林外史》在文學史上的永恒生命力。
全國二卷閱讀Ⅱ
添四客述往思來 彈一曲高山流水(節選)
吳敬梓
話說萬歷二十三年,那南京的名士都已漸漸銷磨盡了。花壇酒社,都沒有那些才俊之人;禮樂文章,也不見那些賢人講究。論出處,不過得手的就是才能,失意的就是愚拙;論豪俠,不過有余的就會奢華,不足的就見蕭索。憑你有李杜的文章,顏曾的品行,卻是也沒有一個人來問你。所以那些大戶人家,冠昏喪祭,鄉紳堂里,坐著幾個席頭,無非講的是些升遷調降的官場;就是那貧賤儒生,又不過做的是些揣合逢迎的考校。那知市井中間,又出了幾個奇人。
一個是賣火紙筒子的。這人姓王,名太,他祖代是三牌樓賣菜的,到他父親手里窮了,把菜園都賣掉了。他自小兒最喜下圍棋,后來父親死了,他無以為生,每日到虎踞關一帶賣火紙筒過活。
那一日,妙意庵做會。那庵臨著烏龍潭,正是初夏的天氣,一潭簇新的荷葉,亭亭浮在水上。這庵里曲曲折折,也有許多亭榭,那些游人都進來頑耍。王太走將進來,各處轉了一會,走到柳陰樹下,一個石臺,兩邊四條石凳,三四個大老官簇擁著兩個人在那里下棋。一個穿寶藍的道:“我們這位馬先生前日在揚州鹽臺那里,下的是一百一十兩的彩,他前后共贏了二千多銀子。”一個穿玉色的少年道:“我們這馬先生是天下的大國手,只有這卞先生受兩子還可以敵得來。只是我們要學到卞先生的地步,也就著實費力了。”王太就挨著身子上前去偷看。小廝們看見他穿的襤褸,推推搡搡,不許他上前。底下坐的主人道:“你這樣一個人,也曉得看棋?”王太道:“我也略曉得些。”撐著看了一會,嘻嘻的笑。
那姓馬的道:“你這人會笑,難道下得過我們?”王太道:“也勉強將就。”主人道:“你是何等之人,好同馬先生下棋!”姓卞的道:“他既大膽,就叫他出個丑何妨!才曉得我們老爺們下棋,不是他插得嘴的!”王太也不推辭,擺起子來,就請那姓馬的動著。旁邊人都覺得好笑。那姓馬的同他下了幾著,覺得他出手不同。下了半盤,站起身來道:“我這棋輸了半子了。”那些人都不曉得。姓卞的道:“論這局面,卻是馬先生略負了些。”眾人大驚,就要拉著王太吃酒。王太大笑道:“天下那里還有個快活似殺矢棋的事!我殺過矢棋,心里快活極了,那里還吃的下酒!”說畢,哈哈大笑,頭也不回,就去了。
一個是做裁縫的。這人姓荊,名元,五十多歲,在三山街開著一個裁縫鋪。每日替人家做了生活,余下來工夫就彈琴寫字,也極喜歡做詩。朋友們和他相與的問他道:“你既要做雅人,為甚么還要做你這貴行?何不同些學校里人相與相與?”他道:“我也不是要做雅人,也只為性情相近,故此時常學學。至于我們這個賤行,是祖、父遺留下來的,難道讀書識字,做了裁縫就玷污了不成?況且那些學校中的朋友,他們另有一番見識,怎肯和我們相與?而今每日尋得六七分銀子,吃飽了飯,要彈琴,要寫字,諸事都由得我;又不貪圖人的富貴,又不伺候人的顏色,天不收,地不管,倒不快活?”朋友們聽了他這一番話,也就不和他親熱。
一日,荊元吃過了飯,思量沒事,一徑踱到清涼山來。這清涼山是城西極幽靜的所在。他有一個老朋友,姓于,住在山背后。那于老者也不讀書,也不做生意,養了五個兒子,最長的四十多歲,小兒子也有二十多歲。老者督率著他五個兒子灌園。那園卻有二三百畝大,中間空隙之地,種了許多花卉,堆著幾塊石頭。老者就在那旁邊蓋了幾間茅草房,手植的幾樹梧桐,長到三四十圍大。老者看看兒子灌了園,也就到茅齋生起火來,煨好了茶,吃著,看那園中的新綠。這日,荊元步了進來,于老者迎著道:“好些時不見老哥來,生意忙的緊?”荊元道:“正是。今日才打發清楚些,特來看看老爹。”于老者道:“恰好烹了一壺現成茶,請用杯。”斟了送過來。荊元接了,坐著吃,道:“這茶,色、香、味都好,老爹卻是那里取來的這樣好水?”于老者道:“我們城西不比你城南,到處井泉都是吃得的。”荊元道:“古人動說桃源避世,我想起來,那里要甚么桃源!只如老爹這樣清閑自在,住在這樣城市山林的所在,就是現在的活神仙了!”于老者道:“只是我老拙一樣事也不會做,怎的如老哥會彈一曲琴,也覺得消遣些。近來想是一發彈的好了,可好幾時請教一回?”荊元道:“這也容易。老爹不厭污耳,明日我把琴來請教。”說了一會,辭別回來。
次日,荊元自己抱了琴,來到園里,于老者已焚下一爐好香,在那里等候。彼此見了,又說了幾句話。于老者替荊元把琴安放在石凳上。荊元席地坐下,于老者也坐在旁邊。荊元慢慢的和了弦,彈起來,鏗鏗鏘鏘,聲振林木,那些鳥雀聞之,都棲息枝間竊聽。彈了一會,忽作變徵之音,凄清宛轉。于老者聽到深微之處,不覺凄然淚下。自此,他兩人常常往來。當下也就別過了。
看官!難道自今以后,就沒一個賢人君子可以入得《儒林外史》的么?但是,他不曾在朝廷這一番旌揚之列,我也就不說了。畢竟怎的旌揚,且聽下回分解。
(有刪節)
[注] 本文節選自《儒林外史》第五十五回,所寫“四客”分別是:無業者季遐年、賣火紙筒子的王太、開茶館的蓋寬、裁縫荊元,四人技藝分別對應書、棋、畫、琴。這里節選其二。
9.王太下棋部分,方括號中的文字是評論者插入的評點,或點出寫法之妙,或揭示人物心理。請你參照這種方式,分別就“觀棋眾人”與“王太的笑”兩個方面,各找出一處有所會心的語句,并給出簡單的評點。(6分)
在《儒林外史》這部諷刺小說巨著中,作者真切細致地寫出了讀書人這個群體的生存困境,以及他們的追求和他們的精神狀態。在《儒林外史》誕生以前,知識分子的生活和命運一直是小說家和戲曲家感興趣的題材;但是,知識分子的生活道路、精神面貌、歷史命運,只有到了吳敬梓的筆下,才得到了那樣真實、全面、充分而深刻的反映。
《儒林外史之范進中舉》劇照
“大隱住朝市,小隱入丘樊。”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教授張國風在《儒林外史:名利的炙烤》這本書中,結合相關內容,談到了隱士的“自食其力”這一話題。今天節選其中的精彩片段,和大家分享。
《儒林外史:名利的炙烤》
張國風 著
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
自食其力
文丨張國風
隱士歷來是被認為有點高尚的,但是,隱士雖然清高,無奈也要吃飯穿衣。如果有家的話,養家糊口也是不能不考慮的現實問題。陶淵明那樣安貧樂道的人,饑寒之際,也有牢騷,魯迅說他并非渾身是靜穆。吳敬梓在《遺園四首》之二有云:“治生儒者事,謀道古人心。”
可是,吳敬梓知道,自己除了文學以外,沒有別的謀生之道。他在《移家賦》中就說過:“千戶之侯,百工之技,天不予梓也,而獨文梓焉。”治生的可能性,他在移家南京的時候已經想到了。吳烺弱冠之年,就四處奔走,“自力于衣食”,“饑鳥飛去復飛回”(《從江寧返全椒作四首》之四)。后來有了內閣中書的頭銜,也依然是“寸祿難為養”。《儒林外史》中的蘧景玉說得就很實在,他向王惠這樣解釋父親急流勇退、掛冠歸隱的原因:“家君常說:‘宦海風波,實難久戀。’況做秀才的時候,原有幾畝薄產,可供粥;先人敝廬,可蔽風雨;就是琴、樽、爐、幾、藥欄、花榭,都也還有幾處可以消遣。所以在風塵勞攘的時候,每懷長林豐草之思,而今卻可賦‘遂初’了。”
電視劇《武林外傳》劇照
吳敬梓充滿著憤世嫉俗的精神,在書里借王冕母親之口詛咒說“做官怕不是榮宗耀祖的事,我看見這些做官的都不得有甚好收場”,又借蘧太守之口,說兒子的死,“只怕還是做官的報應”;但是,吳敬梓清醒地看到,一般的讀書人,即便是為了生活,也不得不去走科舉之路,去讀自己所不喜歡的八股文章。杜家是科舉世家,除了杜少卿、杜慎卿以外,六七十個子弟,“其余的都閉了門在家,守著田園做舉業”。明清之所謂“耕讀世家”,指的就是這種家族:守著田地,練習八股,準備科考。田地可以收租,是進可攻退可守的經濟基礎。科考是爭取做官,光宗耀祖,榮華富貴。吳敬梓對此顯然有過深入的思考,他深知“隱”是要付出代價的。
虞博士是《儒林外史》里最被推崇的真儒。他自有謀生之道,明白一要生存,二要溫飽,三要發展的道理。他十四歲就在祁家教書。十七八歲的時候,云晴川先生對他說:“虞相公,你是個寒士,單學這些詩文無益,須要學兩件尋飯吃本事。我少年時也知道地理,也知道算命,也知道選擇。我而今都教了你,留著以為救急之用。” 于是,虞博士就學了幾件吃飯的本事。祁太公又建議虞博士讀書進學,有了秀才的身份,坐館教書也好辦。薄技在身,至少可以養家糊口。虞博士也很慷慨,但是,他并不像杜少卿那樣濫施恩惠。對虞博士的這些描寫,反映了吳敬梓晚年連溫飽都無法保證以后的一番思考。在田廬盡賣以后,千金散盡不復來,他已經從慷慨好施的豪杰,淪落為朋友資助的對象。杜少卿當了衣服,才湊出資助郭孝子的四兩銀子。余大先生對他說:“老弟,你這些上好的基業,可惜棄了。你一個做大老官的人,而今賣文為活,怎么弄的慣?”杜少卿回答道:“我而今在這里,有山川朋友之樂,倒也住慣了。不瞞表兄說,我愚弟也無甚么嗜好,夫妻們帶著幾個兒子,布衣蔬食,心里淡然。那從前的事,也追悔不來了。”即是說,后悔是后悔的,但現在后悔也沒用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杜少卿要辦席招待余大先生,卻是窮得已經力所不及。恰好莊濯江送來一擔禮,雪中送炭,這才解決了杜少卿的難題。杜少卿在安慶回來的路上,居然連船錢都付不出,到茶店時,身上僅剩五個錢,居然走不出茶店。幸虧遇到來道士,替他付了茶錢。遇到韋四太爺,給他十兩銀子,他才得以付了船錢。大老官終于到了無錢可以揮霍的地步。中山王府里有一位烈女,請虞博士作一篇碑文。虞博士為了替杜少卿解困,將碑文讓給杜少卿去做。
電視劇《啼笑書生》劇照
吳敬梓在《儒林外史》中設計的四位市井奇人,也很能反映他在這方面的思考方向。這四位奇人有一些值得注意的共同特點。
人們首先注意到他們不汲汲于富貴、不戚戚于貧困的人生態度。作者的主要用意確實也在這里,因為全書的傾向是否定功名富貴。但值得注意的是,四位奇人都是自食其力,都有賴以謀生的小小職業:一個是會寫字的,一個是賣火紙筒子的,一個是開茶館的,一個是做裁縫的。與此同時,他們都有文人的那些愛好和雅興:寫字的季遐年不必說,賣火紙筒子的王太圍棋下得非常好,開茶館的蓋寬會畫畫,做裁縫的荊元“每日替人家做了生活,余下來工夫就彈琴寫字,也極喜歡做詩”。無非是“琴棋書畫詩酒花”。看來他們也不是一般的老百姓,他們是有文化修養的市民。他們很類似于后來的自由職業者,經濟上有自立的能力,因而在思想上保持著一定的自由。雖然這種自由非常有限,但畢竟不是寄人籬下,沒有仰人鼻息。吃的是自家的飯,做的是自己喜歡做的事。因為是自食其力,所以沒有職業的自卑感,荊元的話最能代表他們的心態:“至于我們這個賤行,是祖、父遺留下來的,難道讀書識字,做了裁縫就玷污了不成?況且那些學校中的朋友,他們另有一番見識,怎肯和我們相與?而今每日尋得六七分銀子,吃飽了飯,要彈琴,要寫字,諸事都由得我,又不貪圖人的富貴,又不伺候人的顏色,天不收,地不管,倒不快活?”
電視劇《啼笑書生》劇照
快活的是“天不收,地不管”,“諸事都由得我”;自豪的是“又不貪圖人的富貴,又不伺候人的顏色”;這種快活的物質基礎是“每日尋得六七分銀子”。如果沒有這個物質基礎,那就要和倪霜峰一樣,當了三十七年的秀才,到最后,只為“讀了這幾句死書,拿不得輕,負不的重,一日窮似一日”,結果落到賣兒鬻女的悲慘境地。倪霜峰還是有手藝的人,他會修理樂器;如果像周進、范進那樣,屢戰屢敗而又無一技之長,那就更慘。當然,后來周進、范進僥幸地晚年及第,終于脫貧。我們再回過頭來看看《儒林外史》第一回樹立的讀書人的榜樣王冕,他會畫畫,而且畫出了名,“諸暨一縣都曉得是一個畫沒骨花卉的名筆,爭著來買。到了十七八歲,不在秦家了,每日畫幾筆畫,讀古人的詩文,漸漸不愁衣食,母親心里歡喜”。如果不是有此特長,如何能做到不愁衣食,如果不是衣食不愁,又如何隱得下去?沈瓊枝之受到杜少卿的欣賞,主要是因為“鹽商富貴奢華,多少士大夫見了就銷魂落魄,你一個弱女子,視如土芥這就可敬的極了”;另一方面,也因為沈瓊枝的自食其力:“沈瓊枝自從來到南京,掛了招牌,也有來求詩的,也有來買斗方的,也有來托刺繡的。”
張固所撰《幽閑鼓吹》中有這樣一個人所共知的典故:
白尚書應舉,初至京,以詩謁顧著作況。顧睹姓名,熟視白公,曰:“米價方貴,居亦弗易。”乃披卷首篇曰:“咸陽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即嗟賞曰:“道得個語,居即易矣。”因為之延譽,聲名大振。
看來顧況很喜歡開玩笑,初次見面,他就拿白居易的名字開起玩笑來。玩笑歸玩笑,“米價方貴,居亦弗易”卻是一句實話。京城物價昂貴,亦是常情。白居易的運氣還是不錯的,有人“為之延譽”,有人提攜,“居即易矣”。但吳敬梓的運氣就沒有這么好了,程晉芳的《文木先生傳》中感嘆說:“余生平交友,莫貧于敏軒。抵淮訪余,檢其橐,筆硯都無,余曰:‘此吾輩所倚以生,可暫離耶?’敏軒笑曰:‘吾胸中自具筆墨,不煩是也。’”“胸中自具筆墨”固然不假,但胸中的筆墨,看不見,摸不著,還是需要物化的形式。賣地賣屋,然后是賣書,最后連筆硯都要賣,真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電視劇《啼笑書生》劇照
《文木先生傳》中對吳敬梓晚年的貧困有具體的描寫:
環堵蕭然,擁故書數十冊,日夕自娛。窘極,則以書易米。或冬日苦寒,無酒食,邀同好汪京門、樊圣謨輩五六人,乘月出城南門,繞城堞行數十里,歌吟嘯呼,相與應和;逮明,入水西門,各大笑散去,夜夜如是,謂之“暖足”。余族伯祖麗山先生與有姻連,時周之。方秋,霖潦三四日,族祖告諸子曰:“比日城中米奇貴,不知敏軒作何狀。可持米三斗,錢二千,往視之。”至,則不食二日矣。然先生得錢,則飲酒歌呶,未嘗為來日計。
程晉芳的《寄懷嚴東有》(之二),如此描寫吳敬梓晚年的貧窘:“囊無一錢守,腹作干雷鳴。……近聞典衣盡,灶突無煙青。”程晉芳晚年破產,生活貧窘,就在乾隆十九年那年,他和吳敬梓在揚州相遇,吳敬梓拉著程晉芳的手哭著說:“子亦到我地位,此境不易處也,奈何!”吳敬梓猝然去世,身上只剩下典衣所剩的一點錢。友人王又曾見此窘況,立即去當時的兩淮鹽運使盧見曾處訴說情況。盧見曾聽了不勝傷感,慷慨答應負責一切喪葬費用。
電視劇《啼笑書生》劇照
乾隆二十七年,乾隆南巡過淮,程晉芳獻《江漢朝宗賦》四章。皇帝大悅,拔置第一,賜舉人,授中書舍人,協辦侍讀事,后充方略館纂修。此年程四十五歲,始悉棄在淮之產,償清宿逋,舉家北遷京師。乾隆三十六年,中二甲第二十四名進士,官吏部驗封司,后兼文選司主事。乾隆三十八年,《四庫全書》館開,經諸大臣薦舉,任編校工作。因編校卓異,乾隆皇帝特改授程晉芳為翰林院編修。乾隆四十八年秋,程晉芳負債山積,勢不能支,乞假赴陜,投奔陜西巡撫畢沅,謀歸老計。到畢署不一月,卒于陜西畢沅署,終年六十七歲。
左:《儒林外史》(中國古典小說典藏插圖本)
中:《儒林外史》(古典小說大字本)
右:《儒林外史》(《語文》閱讀推薦叢書)
鮑文卿領了他的戲班子去天長縣杜家去做戲。“做了四十多天回來,足足賺了一百幾十兩銀子。父子兩個,一路感杜府的恩德不盡。”一個戲班子,演了四十多天,每天不過賺三四兩銀子,還感激不盡。“這季恬逸因缺少盤纏,沒處尋寓所住,每日里拿著八個錢買四個吊桶底作兩頓吃,晚里在刻字店一個案板上睡覺。”他等著季葦蕭來救濟他,誰知季葦蕭摳得要死,他資助鮑廷璽五錢銀子,托他帶信給季恬逸,“姑老爺到南京,千萬尋到狀元境,勸我那朋友季恬逸回去。南京這地方是可以餓的死人的,萬不可久住”!“南京這地方是可以餓的死人的”,這應該是吳敬梓切身的體會。饑腸轆轆、嗷嗷待哺的季恬逸,“知道季葦蕭不來,越發慌了;又沒有盤纏回安慶去,終日吃了餅坐在刻字店里出神。那一日早上,連餅也沒的吃”。差一點餓死在南京。
我們由此可以明白,“南京這地方是可以餓的死人的”這句話不是隨便說的。正是這種貧到徹骨的生活,才使吳敬梓在康乾盛世保持那么清醒的目光,而那種憤世嫉俗的激情更使《儒林外史》的文字處處閃耀出諷刺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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