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封面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蘇聯版插圖家族非常龐大，這一期，我們介紹第36種小說插圖。

這期的圖書藏品，繼續由上海收藏家歸琪提供，在此，再次向歸先生表示感謝，使我們得以一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原版插圖的龐大體量與體系。

歸琪先生的圖書藏品

事實上，位于莫斯科的奧斯特洛夫斯基博物館曾經組織過小說插圖的展覽，當時統計有33種插圖，其實，我們現在可以確認的是，《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插圖遠不止這個數量，即使我們羅列了《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小說插圖，達到了我們今天的36種，但遠沒有窮搜極討到所有的種類。

因此，《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蘇聯版小說插圖，值得我們繼續去深入挖掘，借此來管窺蘇聯文化的發展脈絡，以及余音未絕的對現世的蘇聯“二手時間”的干預與滲透。

或許是我們沉浸在遠逝的蘇聯時代的文化產品而依舊能夠讀出新鮮的原因，也是我們深耕小說插圖的內在心理驅動吧。

相信，這也是歸琪先生不憚繁勞，助力筆者的這一個看似偏門的巡視《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蘇聯版小說插圖的動因吧。

小說封底

這一期介紹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插圖，是1976年版本，出版社是位于烏克蘭哈爾科夫地“旗幟出版社（"Прапор"）”。

從版權頁上，可以看到這位畫家俄文名為：Ю.М. Головаш。

查了一下，畫家的全名為：Юрий Михайлович Головаш，譯成中文名為：尤里·米哈伊洛維奇·戈洛瓦什。

下面我們用“戈洛瓦什”稱呼之。

畫家的生平履歷譯介如下：

1934年5月5日出生于哈爾科夫市。先后畢業于哈爾科夫美術學校（1958年）、哈爾科夫美術與工業學院（1965年）。師從Г.邦達連科、В.米羅年科、П.希吉馬加、В.謝列茲涅夫等教授。擅長版畫與紀念碑藝術，主要從事架上版畫和宣傳畫創作。1969年成為烏克蘭國家藝術家聯盟成員。

職業生涯：

1963-1965年任《旗幟》出版社（哈爾科夫）美術編輯，1965-1967年在哈爾科夫美術與工業學院任教，自1964年起參加共和國級、全聯盟及國際展覽。

1980年代移居以色列。

之后，在俄文網站上，這位畫家的信息便湮沒無聞，到2025年，他的年齡應該在91歲，他是否還活在人世，到以色列之后，還有什么樣的經歷，沒有任何資料予以揭示。

離開蘇聯領土與蘇聯時間，他這個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似的。

他的畫作，現在能夠查到的拍賣價，是以五百美元成交的，看樣子，也算不上炙手可熱的藝術大珈。

我們先看看戈洛瓦什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繪制的插圖，他共創作了十幅插圖，囊括了小說里的重點場景。

戈洛瓦什的插圖自有其特點，他喜歡用短促的線條，來刻畫人物與場景的細部，這形成了他作品極具辨識度的風格特點。

小說封面配圖

他在創作《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插圖中，也吸納了先鋒藝術的特點，并沒有如實再現小說里的那些經典性的場景，而是采取一種造型的方式，抽取小說里的多維場景，疊印在人物主體之上，形成雕塑式的背景縱深與內涵層累，整個畫面，仔細辨析，會發現內容頗為豐富，發現畫家賦能了相當多的文本內容，密度相當豐厚。

小說封底配圖

這種風格，并非為這位畫家首創，早有同行畫家，采用這種先鋒畫派風格，把不同時空中的場景交織在同一幅畫面中，形成時空重疊與累積，產生一種現代意味的對于小說的闡述與釋讀。

只是戈洛瓦什采用了細碎線條為主的構圖風格，使得前后景之間難以形成立體式的對比，因此這種風格因為線條的堆砌而顯得有一些破碎雜亂，令我們的目光無所適從。

總體來說，戈洛瓦什的插圖風格體現了末期蘇聯藝術謀求創新而采用的一種異度創作手法，作為習慣早期寫實作品深入人心的讀者來說，并不容易接受這樣的風格。

總之，是好是壞，各花入各眼吧。

下面，我們來瀏覽一下戈洛瓦什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創作的插圖：

1、保爾殺敵。

這是書中的第一部的卷首畫，采用橫斷面的形式，展現了保爾在第一騎兵軍隊列中沖鋒陷陣的一瞬，背景上分成兩列，配以騎兵軍士兵的殺敵場面，前后呼應，營造出小說里在部隊生活中的高光時刻。

2、童年朋友。

表現了保爾與童年時的幾位好友，感受到身邊政權更迭，各種力量變幻大王旗，在疾如電火的風云變幻中，保爾選擇了他自己的命運歸宿。

3、林中賽跑。

這是保爾與冬妮婭賽跑的場面，而冬妮婭竟然能在奔跑中略占上風，可以感受到她身上的一種健康的生命活力，這也是作者有意為之的設定。

4、保爾被囚。

保爾被關在土牢中，而背景畫面，交代了保爾被抓前后發生的事件，形成一個完整的敘事閉環。

5、軍旅生活。

呈現了保爾在部隊里學習、休息、交流的場面。

6、戰斗生涯。

保爾在部隊里的生活剪影。

7、和平時光。

這是小說第二部的卷首畫，表現保爾在和平年代里的幾個重點場景。

8、獲贈手槍。

在筑路段落，朱赫來再次遇到保爾，分別的時候，朱赫來把自己的毛瑟槍送給了保爾，并給保爾出具了一份持槍證，可以看出，朱赫來對保爾非同尋常的信任與喜愛。

實際上，槍一直是保爾生活中的一個若隱若現的情節的激發點。少年時代，紅軍撤退時，保爾為了得到槍，從鄰居小孩的手里采取強搶的手段，搞到了一支。這時候，他還是把槍作為一種玩具，并沒有意識到它的意義。

后來，保爾從鄰居家駐扎的德國軍官手里，偷了一把槍，引發了軒然大波，也測試了保爾的勇敢無畏。

在力救朱赫來的段落，保爾大膽無忌地撲向持槍的敵人，從敵人的槍口下，救下了朱赫來。

直到筑路段落，朱赫來再次把自己的護身槍支送給了保爾，顯然是希望保爾能夠用這把槍，對付破壞建設的騷擾的敵人。小說里后來寫到保爾來到邊境小鎮，正是用這把槍，驅散了村民的內斗。

然而，槍也曾經成為他對向自己的一個殺器，經過一番思想的較量后，他放棄了用槍終結自己的生命，他控制了槍口，也意味著他戰勝了自我。

槍為主線，勾勒出保爾的戰斗的一生，這種戰斗，一方面是與外來的敵人的戰斗，另一方面，是與內心的敵人戰斗。

戰勝了兩個方面的敵人，保爾終成鋼鐵。

因此，這幅以前插圖里少見的朱赫來贈槍的場面，有其深刻的選擇性意義。

9、宣誓列寧。

列寧去世后，在保爾的哥哥所在的工廠引起巨大的震動，激發了意志消沉的保爾哥哥，振作精神，奉獻自我，加入組織。

10、病榻創作。

這是眾所周知的保爾寫作小說的場景。

戈洛瓦什創作插圖，大部分都是為哈爾科夫的“旗幟”出版社創作的，下面我們來看一看他為1972年出版的伊·阿·波隆斯卡婭所著的《我親愛的哈爾科夫》繪制的插圖（書中還有其它畫家的插圖）：

1974年，戈洛瓦什為普希金長詩《波爾塔瓦》繪制插圖：

戈洛瓦什的其他美術作品：

或許是戈洛瓦什后來移居以色列，導致他杳無音信，不知所終，不過，他留在蘇聯時代時光里的插圖作品，還是展現出了小說里那些被形象凸顯出來的精彩瞬間，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豐盛圖譜，提供了畫家用他的想象與美學營造的簡約而豐潤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