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我們散步的時候,我就跟我的女友說,我要去寫作了,女友也有些不開心,卻還是每次都‘放我回去’寫作了”“越過山丘,卻發現無人守候”。5月27日,在美麗的漓江邊,由劉楚昕創作的小說《泥潭》榮獲第二屆漓江文學獎虛構類獎。手握獎杯,年輕的作家站在臺上,用微微有些發顫的聲音講起了自己的愛情故事和文學創作故事。這一視頻瞬間刷屏全網,而為之內心震顫的,也有筆者:因為他的愛情,更因為被夢想家視為人間崇高的文學。
劉楚昕講述的,是一個凄涼的、深情的故事。從13歲開始,劉楚昕萌生作家夢,之后的十幾年,他屢遭退稿,但還是每天都堅持寫作,從未放棄。2017年,劉楚昕在武漢大學讀博期間,遇到了特別理解和支持他的初戀女友。他許下諾言,“如果我的小說發表了、獲獎了,一定給她買化妝品、買衣服”,但一直沒能成功。女朋友愛聽的歌里有句“越過山丘,卻發現無人等候”,他起初不知何意,女友對他說,如果有一天他獲獎了,她卻不在他身邊了,他就會明白歌詞的意思。后來,女友因病離世。整理女友遺物的時候,劉楚昕發現了一封留給他的信,“希望你在痛苦中,寫出一部偉大的作品!”
盡管并不是同時代的人,我依然感覺,劉楚昕的傾述,也是為更多文學青年所言。我很明白這種感受。人間四月天,我在大雨中的太原,來到我發表“鉛字處女作”的地方。物是人非,我已經找不到30多年前的門牌,但我在心里為當年的編輯老師鞠了一躬。我也是差不多13歲時讀著父親給我訂閱的《兒童文學》產生作家夢的,瘋狂寫作和投稿,卻一再被退稿。在遙遠的上世紀八十年代,我買不起稿紙,央求父親從單位找來印有“神經精神病防治院的”稿紙,把自己的心血之作認認真真地謄寫上去。后來我懷疑過,是不是這些特別的字樣耽誤了我的前程。這當然是個誤解。夢碎高考遠赴千里之外前,我也給同班的女文友許下過“我一定成為作家或記者”的承諾,冬日里的那天,她在縣城塵土飛揚的街頭鄭重地握著我的手告別,大聲說她相信。那一次,我已經發表了人生第一篇鉛字作品。我們通信很多年,在我因為環境異常艱苦、寫作計劃難以實施而灰心的時候,她也鼓勵我不要放棄自己的寫作夢。她說,“等你成功時,我會第一個祝賀你。”十年之后,當我轉業入職了報社,幾乎每天都能發表時評、雜文和散文作品,還因加入省雜文學會被人稱為“雜文家”的時候,我卻沒辦法和她分享這份喜悅了,因為此前,她在一次意外中離世了。
類似的經歷,我也聽過其他“文學青年”的講述。坐在臺下被劉楚昕的獲獎感言逗笑了的著名作家余華,也經歷過坎坷。劉楚昕所言,“人的一生會經歷許多痛苦,但回頭想想,都是傳奇”,之所以打動無數人,是愛情和文學交織其間、沖撞著人心最柔軟處的結果。我們都有過在痛苦的土壤中長出希望、長出草木的體驗,因此才會明白,苦難其實是成長的“資本”。盡管情境各異,但是每一個堅持逆風飛揚的人都明白,理想和真情,才是我們一生最大的財富。
劉楚昕已經來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這是他可以繼續“拔節”的動力。對更多在生活的考驗中苦苦堅守夢想的人來說,人生不易的底色,從未淹沒過夢想的光色。“外賣詩人”王計兵的故事,就是明證。“痛苦”不只是為“偉大的作品”增加了養分,更是為一個人的發憤努力平添了燃料。
確實,很多時候,我們會被艱辛的謀生方式“磨掉”一份銳氣,很多人也可能因為變故而跌入低谷,但是,越是不如意,“越過山丘”“堅持到底”就越是有意義。那些不為人知的秉燭夜讀、獨自喝彩,會讓一顆顆孤獨而執著的心充溢著向上的信念。
用“偉大的作品”打動人,劉楚昕做到了;用帶著痛感的故事溫暖人心,劉楚昕也做到了。面對世間更多的“劉楚昕”,“聽故事”并不是終極意義。一個社會,能夠正視個體的苦痛、正視一個個“小人物”的逆襲,并且愿意用心觸碰那些動感的心跳,相互打氣,相互激勵,這是最讓人怦然心動的地方。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們此刻的善意互動、隔空擁抱,也是劉楚昕女友所言“偉大作品”的一部分。
特約評論員 伍里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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