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天壽 花鳥
文/梅墨生
潘天壽有一方印章“一味霸悍”,不但要“一味霸悍”,還要“強其骨”(另一方閑章)。其實潘天壽一生用的閑章都不多,他就要雄強。潘天壽是位頓悟型的藝術家,過了知天命之年,他“立地成佛”,在這之前他的繪畫并不太成熟。他在繪畫里表達的那分古意是暖暖的古意。
潘天壽 鷲石圖 128.5cm×64.5cm 1958年
潘天壽喜歡用暖赭色,他的繪畫暖赭色的色調就是溫馨的古意。你一看他那個畫面的結構、用線,甚至還用苔點不斷遮蓋那個霸道的線,但是再怎么遮蓋,他骨子里就是這樣。“強其骨”,這是他的筆性,筆性就是他的心性,是遮蔽不了的。
潘天壽花鳥
潘天壽勾線之后直接就是苔點,他不大用皴,但是他把苔點點得很豐富,他所有的視覺學問都放在線與苔點上了。我們看他的線具有濃郁的金石趣味,同時方圓兼備,以方為主。黃賓虹是以中鋒為主,如蟲蝕木,如屋漏痕,跟潘天壽趣味不一樣,但是都達到了高點。
潘天壽 枇杷
潘老的金石趣味的繪畫是把書法解體,將金石篆刻的章法乃至金石的質感用到了繪畫上,所以它們的空間像雕塑一樣,它們的質感像金石一樣,這就跟四王一類的溫潤不一樣,跟董其昌的空靈不一樣。
潘天壽山水
有人說明清以后的畫不值一談,像齊白石、黃賓虹、潘天壽也不值一談,吳昌碩更不行,我不知道這些人是什么樣的標準,是站在什么樣的文化理趣和美學觀來看的,實在是不敢茍同。古人的畫確實有它的好處,比如靜謐、虛靜、溫潤等,但是不能因此把近現代一筆勾銷,這是一個不客觀的評價。這樣的作品假若石濤能看到,他也會嚇一跳,石濤沒有這樣堅強的筆墨,沒有這樣剛強的線條,沒有這樣充滿張力的結構,細處看石濤是有文弱疲軟的地方,但是石濤的才情不用說,所以石濤、八大也為潘天壽所推崇。
潘天壽花鳥
潘天壽這樣的結構,以黑襯淺,以面托線的畫面構成,這本身就是利用的金石,是金石的趣味。知其白而守其黑,知其朱而守其白,就是金石趣味的反映。
潘天壽 雛雞
就像他畫的兩只小雞,如果說齊白石畫的小雞充滿了憨態,毛茸茸的,很有質感,那么潘天壽畫的小雞黑白分明,像金屬一樣,讓我想到安徽的鐵畫,但這就是他所追求的。他從八大出來,脫胎換骨,建構了他自己。所以我們不要狹隘地認為仿古的就好,那不是,近現代的好多大師們是善于在古人的筆氣里拿來東西建構自己的藝術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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