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革命的文化主將,偉大的文學家、思想家和革命家魯迅先生因病逝世。噩耗傳出,全國震悼,上海、北平、九江、南通、無錫、青島、廈門、漳州、泉州、太原、濟南等地,紛紛召開紀念大會,追悼中國文化新軍的偉大和最英勇的旗手。中國共產(chǎn)黨中央和蘇維埃中央政府連發(fā)3份電報,分別發(fā)給魯迅家屬、全國同胞和國民黨中央。
1936年10月19日
魯迅先生一生的光榮戰(zhàn)斗事業(yè),成為中華民族一切忠實兒女的模范,成為民族解放,為世界和平而奮斗的文人模范。他的筆是對于帝國主義、漢奸賣國賊、軍閥官僚、土豪劣神、法西斯,以及一切無恥之徒的大炮和照妖鏡,他沒有一個時候不和被壓迫的大眾站在一起,與那些敵人作戰(zhàn),他犀利的筆鋒,完美的人格,政直的言論,戰(zhàn)斗的精神,使那些害蟲毒物無處躲避。他不斷地鼓勵著大眾的勇氣,向著敵人沖鋒。
宋綺云和魯迅先生從未謀面,但卻有一次書信交往。宋綺云喜歡研究中醫(yī),孫中山先生、魯迅先生都是學習西醫(yī)的,對中醫(yī)幾千年來的醫(yī)世之功缺乏正確評價,孫先生認為中藥是病人的一種安慰劑,魯迅先生在雜文中做了一定嘲諷,諸如“人血饅頭”和用“原配蟋蟀做中藥引子”等。宋綺云認為意見欠妥,便上書魯迅商榷。言及祖國醫(yī)學的糟粕,但其精華為中華民族數(shù)千年繁衍所證實。沒有想到魯迅先生回了信,還附寄來金華火腿兩支。宋綺云從來信字里行間,體會到先生的坦率,平易近人和胸懷若谷,虛心接受意見的高尚人格,深受感動和鼓勵。爾后,通過自己的戰(zhàn)友和魯迅先生有過交往的徐文雅以魯迅先生名義把兩支火腿送往陜北。交到葉劍英處。
西安學聯(lián)決定于,在西安革命公園廣場舉行追悼大會。會前各校學生夜以繼日的準備,制作花圈、編寫挽聯(lián)、書寫標語、布置會場等,充分表示了青年學生對魯迅先生的無限敬仰和哀悼。
10月24日
24日,正當學生們準備開會之時,會場突然被包圍。西安公安局長馬志超、陜西省肅反專員彭振寰。率領(lǐng)幾百個武裝警察占據(jù)了大會主席臺(革命亭)。馬志超站在亭內(nèi)向?qū)W生們宣布:“奉上級命令,今天不準在此開會,請同學們原諒。其實,兄弟們對魯迅先生也是非常崇拜的,可是……”
不允許開會,這是學生們所不能容忍的。當然不能讓馬志超繼續(xù)講下去,學生們便紛紛高呼:“魯迅先生不姓魯,姓高,你知道吧,中國的高爾基!
學生們擁向革命亭,把主席臺來了個反包圍。一個主席團的學生質(zhì)問馬志超:“你兄弟既然崇拜魯迅先生,又為什么不準紀念魯迅先生呢?”
“這是上級的命令呀!”
你的上級是個什么東西,難道不講理嗎?”
“不準紀念學生自己的導師,看來就不是個好東西。一番唇槍舌劍,斗得馬志超無言回答,呆若木雞。
“就是不準你們在這里開會,你們敢怎么樣!”CC特務彭振寰大叫大嚷地跳了出來。
學生們看到這個猖狂的家伙揎拳捋袖地猙獰相更為惱火,便異口同聲地高呼:“你要打架嗎,打、打、打、打、打倒彭振寰!”
“你們打不倒我彭振寰?!迸碚皴緝墒植嫜?,搖頭晃腦,現(xiàn)出一副十足的流氓相。
“哄、哄……學生們怒喊著。
“哄不走!”彭振寰囂張地叫嚷著。
“扣、扣、扣!”學生們怒罵著。
彭振寰是江西人,他不懂陜西罵人的土話,也不知該怎樣回答,只見他狂呼亂叫地和學生對罵起來。一時臺上臺下唇槍舌劍,聽得一片罵聲。
警察們沒有動武,但會議被他們破壞了。忽然一位學生建議:“我們就在這廣場的中央,高舉魯迅先生的遺像和標語牌,作為臨時主席臺,不是一樣可以開會嗎!”
大家贊成這個建議,很快便把臨時主席臺布置好了。會議按預定的程序,莊嚴隆重的舉行了。馬、彭之流只得遠遠地呆立在原來的主席臺上,無可奈何地看著學生開會。
西安這座古城,從1930年到1936年,由于楊部的管轄,特務機構(gòu)還不敢像其他蔣管區(qū)那樣亂來。學生們在激烈的斗爭中,勝利地舉行對魯迅先生的追悼儀式。會畢,學生們高舉著“追悼中國高爾基魯迅先生大會”的橫幅,舉著校旗和標語牌,沿途散發(fā)傳單高呼口號,勝利的返回學校。
宋綺云對這次追悼會被特務干擾、破壞,甚為氣憤,便召集教育界骨干研究對策,一定要粉碎特務們的破壞,支持學生們的正義斗爭。
1936年春,接受了我黨團結(jié)抗日主張的張學良,就曾告誡過陜西省主席邵力子“不要壓迫學生的愛國運動”
邵力子當時是蔣介石的親信,但在各界輿論的譴責下,不得不表示一個似是而非的態(tài)度,他對他的一些老朋友說:“魯迅先生是個無黨派的革命文學家,學生追悼魯迅無可厚非,不必大驚小怪,禁止召開追悼魯迅大會是他的命令?!?/p>
學生追悼魯迅大會之后,國民黨反動派當局受到群眾團體的一致譴責。他們?yōu)榱税鸭o念魯迅的廣大群眾活動引入歧途,便別有用心地拼湊了一伙人,以陜西教育界的名義在陜西易俗社劇場,召開第二次西安市追悼魯迅先生大會。
他們開會的真正目的雖未宣布,但動機是很清楚的。首先他們不是由于崇拜魯迅而追悼魯迅,只是借此來掩飾前次禁止追悼魯迅先生的那樁罪行。同時,借此顯示,只有他們國民黨才有權(quán)召集群眾大會,他們是西安的主宰。可是群眾對他們卑劣的意圖,拙劣的表演洞若觀火,各救亡團體從積極一變而為抵制。開會那天,去參加會議的人只有教育界的一小撮黨棍。臺下的人沒有臺上的多,會議推遲了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仍然門可羅雀,無可奈何,會議主席只好解嘲似地宣布:“今天算是開的籌備會,大會改日舉行……”
宋綺云認為上次追悼大會不成功,挫傷了群眾團體的積極性,也長了敵人的反革命氣焰。這次對會議的抵制,只是小挫了。敵特的鋒芒,應當乘勝追擊,進一步發(fā)動群眾、教育群眾,這是充分顯示群眾威力、開展救亡運動的極好機會。于是,建議特支研究,召開第三次追悼魯迅先生大會。
西北特支同意了宋綺云的建議,并委托他負責籌備。宋綺云首先登門造訪了邵力子主席的好友繆石遺、吳召俠兩位老先生,請他們向邵說,西安學生界、教育界都召開了魯迅先生追悼大會,文化界有義不容辭的責任,來召開追悼魯迅大會。
經(jīng)過繆、吳的疏通,邵力子知道全國各大城市都召開了魯迅追悼大會,當局都以溫和態(tài)度處理,便也欣然應允。據(jù)繆老先生講,邵主席對文化界紀念魯迅一事表示非常歡迎,對此仲輝(邵力子字)很自豪,他說魯迅是他紹興同鄉(xiāng),又是留日同學,彼此私交也是好的。
西安第三次追悼魯迅先生大會是在西北特支的主持下,以西安文化界名義召開的。會前經(jīng)過充分準備,以防發(fā)生意外。主席團有中共西北特支領(lǐng)導以及民主人士組成,會場借用陜西省民眾教育館禮堂,正中懸掛著魯迅先生遺像。邵力子送的花圈,突出地放在遺像的前面,花圈上的挽聯(lián),上聯(lián)是“佳作尤稱孔乙己”,下聯(lián)是“大名堪配高爾基”。張學良、楊虎城將軍的花圈放在兩邊,會場布置得莊嚴肅穆。到會的群眾主要是各學校師生代表、救國會代表及新聞記者五六百人,禮堂里座無虛席。
主席團為了使會議表現(xiàn)得灰色些,還請來了西安各學校師生代表和各界知名人士,并敦請繆石遺、吳召俠兩個老官僚擔任主祭和襄祭。他們都穿著長袍馬褂,莊重嚴肅地領(lǐng)導全體向魯迅先生的遺像鞠躬致敬,靜肅默悼。繼由陜西實驗小學學生奏挽歌,聲調(diào)沉郁而悲壯,群眾沉浸在悲痛穆靜中。
“不許動!”憲特們荷槍實彈的沖進了會場。氣氛異常緊張,一個營的憲兵包圍了民眾教育館。
憲特們沖進會場一看,都愣住了。臺上坐的大都是穿長袍馬褂的老紳士,當中竟是省主席的兩個密友。臺前放著邵力子和張學良、楊虎城送的花圈,。弄得特務們莫名其妙。學生們高呼口號,要求特務、憲兵迅速離開會場,不要妨礙開會。結(jié)果,特務們只好灰溜溜地連道“誤會、誤會”退出了會場。
大會正式開始,宋綺云代表主席團致挽祠:
……有些人說魯迅先生是無黨無派的革命文學家,這話自然也是相當正確的。不過我們應該加以補充,魯迅先生雖然是無黨無派的,但他不是超然于各黨各派的超然派。魯迅先生是堅定地站在中國人民的立場上的,因而他強烈地同情站在中國人民立場的革命政黨。這用魯迅先生自己的話可以證明,他說:“那切切實實,足踏在地上為著現(xiàn)在中國人民的生存而流血奮斗者,我得引為同志,是自己為光榮的。”魯迅先生由于他真正站在人民立場,強烈地反對日本侵略者,因而強烈的痛恨向日寇屈膝投降的漢奸賣國賊。魯迅從來反對空喊革命的空頭革命家,他近年來,以病危之身,垂暮之年,就奔走呼號,不遺余力。號召同胞們擁護革命政黨所提出的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這種呼吁是站在人民的立場,是對于國家、民族、無限忠誠的表現(xiàn)。同志們不妨設(shè)想一下,假使我們同胞仍然互相火并,互相殘殺,那不就等于讓日寇長驅(qū)直入占領(lǐng)我國嗎?現(xiàn)在東三省早已淪亡了,華北已經(jīng)變色了,這難道不是驚心動魄的事情嗎?
同志們,在我們民族、國家這樣危機的關(guān)頭,魯迅先生溘然與世長辭,自然要引起所有的愛國的人民萬分悲痛。但我們必須化悲痛為救國的力量,無負于魯迅先生對我們的希望。魯迅先生同過去偉大的歷史人物一樣,當他生命還有光和熱的時候,他要盡量發(fā)揮他的光、他的熱,與一切反動的邪惡的勢力勇敢堅決的斗爭。當他的生命將要熄滅的時候,他一點也不悲哀沮喪,他只希望他的事業(yè)繼承有人!魯迅先生在1935年冬,到今天正好1周年,給革命者留下了一個遺言,提出他的希望:“在你們身上,寄托著人類和中國的將來?!濒斞赶壬鷮Ω锩叩钠谕凸膭钍呛蔚纫笄醒?。這個遺言是魯迅先生對歷史的預言,將來必然要為歷史所證實,這當然還有賴于革命者百折不回,艱苦奮斗。
宋綺云的講話受到了大會群眾的熱烈歡迎,鼓掌聲經(jīng)久不息。各方群眾代表也紛紛發(fā)言,激昂慷慨,感人肺腑。最后通過大會通電。會后在南院門游行。到會的同志懷著悲痛激忿的心情離開了會場。
這是一次成功的會議,它給西安各救亡團體一個巨大的鼓舞。宋綺云在大會上所作的講話,以及他為《西北文化日報》所寫的《敬悼魯迅先生》的社論,對魯迅先生評價的正確,感情之真摯,今天讀來,仍然感到是一種鼓舞人心的力量。
10月21日
追悼會的成功,給國民黨陜西省黨部、軍統(tǒng)西北區(qū)、西安警察局一個很大的打擊,他們惱羞成怒,窮兇極惡,進一步加強了對西安的特務統(tǒng)治。
會后10余日,主祭繆石遺寄來一首五言詩,要求《西北文化日報》予以發(fā)表。宋綺云為了照顧此公的處境,便同意把詩發(fā)表了。題目是《南陽道上》。詩序云:“某年途經(jīng)南陽,泥濘載道,驕陽當頭,停車后,遠近雷聲殷殷,憂晴憂雨,此心惴惴,遙望道旁古寺,僧人背手閑立,益感行役之苦?!痹娫疲骸俺嗳债旑^炙,黑泥沒踝深;山僧門外立,晴雨不關(guān)心。”
該詩說明了此公“此心惴惴”的心境和僧人“晴雨不關(guān)心”的態(tài)度,也說明了西安特務機關(guān)的炙手可熱,連一個省主席的好友,形將就木的老者,也受到了威脅。
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反抗愈兇,反抗得越強烈。西北抗日運動,在西北特支領(lǐng)導下,一浪高過一浪,它以排山倒海之勢沖擊著西安古城,一場新的暴風雨將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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